今日我在镇上逛了一圈,发现绥瓦人与火头人明显增多,街上甚至还多了好多东瀛的浪人与东海的鰗人。”
他认真地看着李尧,眼中仿佛荡起了些许的涟漪,“边境不太平了,你听话,先回去。”
他是在哄护自己吗?
李尧有些不敢相信。
从未有人对他如此哄着护着,他这是在做梦吗?
是了,也只有不切实际的梦里,才会有人肯对他这个无比卑微肮脏的人又哄又护。
只几息,他便强迫自己从梦境中醒来。
“骆兄,那票印是我亲自设计的,需得我亲自辨别真伪才是。”他认真道,“你放心,我身边有几个护卫,不会有事的。”
说到这儿,骆勇的神色又微微暗了暗,他身边的那几个护卫要是有用,他就不会被那红皮狐狸给哄走了!
他气不过,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端起来一饮而尽。
“三郎,那晚是我太过于冲动了,对你不住,你……莫要生我的气。” ----
第 22 章
骆勇的手心有些许出汗,他再次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他微微低下头,但却无比认真道:“那晚是我说错话了,确实,对你生出些除了朋友之外的感觉是我的问题,我不该说出来让你为难,但我若是不说心里实在难受。”
“我不想同你断交。”他微红着脸,缓缓抬头看向他,“三郎,你莫要再生我的气可好?”
李尧愣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甚至他已经管不住那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心了。
他一直以为骆勇在生他的气,没想到他开口便是这番软话。
骆兄啊骆兄,你如此真诚待我,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摇了摇头,连忙道:“骆兄,我未曾生你的气。”只是不想让你卷入我那混乱低贱黑暗的世界里来而已。
骆勇不信,“那你和那红皮狐狸……”眉来眼去有说有笑的,而且那红皮狐狸明显对你有所企图!
李尧连忙解释,“齐齐尔当真只是我生意上的一个合作伙伴而已,此番我来宁阳镇,也只是想求他帮忙抓人。”
骆勇这才暗暗放下心来,道:“想来那丁家的管事早已收到了风声,这才让那红皮狐狸扑了空。”
李尧也是这般想的,所以他打算明日去丁家别院拜访一番。
找不到证据又找不到人,唯一的法子便只能是去寻那管事的主子。
“明日我陪你一道去。”骆勇道,“我听我阿姊说,那丁五郎行事诡谲狠辣,性情乖张又极其令人捉摸不透。”这也是她从来都不敢和丁家做生意的原因。
李尧想了想,道,“好。”
送走李尧之后,骆勇便径自去了脚店的后院。
骆华经常来宁阳镇做生意,所以将这家脚店常年包了下来,被抓回来的谍人就被他关在了脚店后院废弃的马厩里。
这马厩已经废弃很多年了,大概是因为破旧,所以才低价租给了骆华,让她当个临时的仓库。
只是这仓库通风不佳,若是常年不开门,里头便会产生一股非常难闻的味道。
他揉了揉鼻子,燃了一把烛火,走了进去。
那谍人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手脚被绳索牢牢捆住,嘴里被塞了一块破布,听见有人进来,他动了动。
骆勇将灯烛放在一旁的烛台上,屋子里瞬间亮堂了起来。
他近前几步,双目紧紧地盯着他。
“你是唐人?”
那人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神情,随后别过脸去,索性闭上了眼睛。
骆勇倒也不急,只将塞在他嘴里的布扯了出来,“你是军人,应该深知无论在哪国,叛国是株连的大罪,一旦抓获,便要受凌迟之苦。”
那人只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依旧不说话。
“禹州城的边防有天堑护着,即便偷了边防图,亦是易守难攻,而且禹州城不过是块鸡肋之地,根本没有什么价值,你何必呢。”
那人的态度终于有了些许的松动,但依旧给了一句哼。
骆勇嗤笑一声,“若是我,我会偷了青州边防图,让绥瓦国、火头国与东海国三国竞价,价高者得,三国因此团结,再对付唐国,如此一来,唐国即便边防军事能力强大,也敌不过他们三国联合,丁家的罪过可就更大了。”
那人终于开口了,他难以置信地冲他眯了眯眼,最终冷笑一声,“没想到你比我更恨。”
骆勇却笑道,“与丁家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吧?”
“确实不算什么,”那人冷笑一声,“只不过,丁家不配活那么长的时间。”
“你是禹州边防军?”
“不是。”他道,“我是青州军。”
骆勇微怔了怔,难道自己方才随口一说,竟是成真了?
却见那人冷笑一声,“没错,我不仅盗走了禹州边防图,还有青州边防图,不过你也别费尽心思问我这些东西的去向,我即便死也不会说的。你只需要知道,我做这些受的是丁家的指使。”
骆勇抽了抽嘴角,他果然偷了青州边防图!
青州的防卫能力可是十个禹州都比不上的,而且青州常年与东海侵略军打交道的边防军将军李昂恨透了东海,边防图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便被人偷了?
这其中的蹊跷实在太多了。
那人道,“我知你在想什么,的确,除了我,我们还有很多人,你们是抓不完的,我们只要丁家死、贵妃亡。”
“为此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是身家性命以及九族之命?”
他笑了,笑得有些凄厉,“只要丁家死,他们在九泉之下怕是会举双手庆祝吧!”
说完,他便不再说话,紧咬牙关紧闭双目,别过脸去。
骆勇暗叹一声,看来今日他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丁家人很会做生意,又背靠贵妃娘娘,这些年的确攒下了很多基业,禹州、青州、兖州、泗州等城池都有丁家的产业。
当初贵妃娘娘能在宫中立稳脚跟,靠的也就是她背后这一系列产业。
翌日午后,李尧的马车在丁家别院门口停住,康管事下车往别院门房递了拜帖。
很快,便有人出来相迎。
来者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郎君,面相清秀,但肩头搭着的那一袭月白色衣袍看着有些随意,头发也有些松散地披在肩头,在看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不同颜色、发色、瞳色有着不同程度娇俏的小娘子,想来他此刻定是从寻欢中而来。
李尧眯了眯眼,这都已经是晌午过后了,这丁五郎怎地还是一脸惺忪,丝毫不像是个老板,更像是个纨绔。
那郎君上来便恭敬地向李尧行了个礼,面带笑意,“不知康郎君莅临,丁某人有失远迎,还请康郎君切勿见怪。”
说完丁任椋微怔了怔。
这世间竟有这么一个生得如此雌雄难辨之人,柔美中带着些阳刚之气,特别是那一双深邃好看的桃花眼,也不知哭起来时,会有多么地诱人,多么地令人心动。
他连忙叫人让开一条道来,亲自将李尧迎了进去。
骆勇默默走在李尧身后,也跟了进去。
李尧刚来禹州便听闻过这位丁五郎,人人都道这住在别院里的丁五郎因着庶出的身份被丁家所弃,是个废子,但谁又能想到,宁阳镇上所有关于丁家生意幕后的老板,便是这个庶子丁五郎。
李尧被请进花厅,虽然被草草收拾过,但厅中依旧残留着方才翻云覆雨的痕迹。
丁任椋不以为然,还十分热情情切地邀请李尧坐下,“康郎君来得正好,丁某人刚得了几个东海美人,听闻她们的柳腰舞很是惊艳,也不知康郎君可有兴趣与丁某人一道观赏观赏?”
李尧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笑道,“看来丁老板在宁阳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啊,真叫人艳羡。”
丁任椋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康老板见笑了,不过是消遣度日罢了。”
“听闻丁老板也想开钱庄生意?”
丁任椋顿了顿,随即突然笑道,“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百姓,哪里敢去动朝廷的生意?康老板这是在打趣丁某啊。”
李尧笑笑,“丁老板被靠贵妃娘娘,在禹州城,除了我康家,也只有你丁家才有资格做这钱庄生意。”
他定定的看着丁任椋,“不知这买卖丁老板敢不敢同康某做?”
涉及钱币、盐、铁的生意,若非有朝廷许可,寻常商者是万万不能开的。
宁阳镇虽说是个不起眼的边陲小镇,但在十年前便已经归到了禹州城境内。
而在禹州,禹王代表着朝廷,康家又背靠着禹王,可以说能在禹州开钱庄的,除了得了许可的康家,不会有第二家。
丁任椋似乎犹豫了很久,恰逢有侍婢送上吃食,他抱歉道,“丁某还未来得及用膳呢,这鱼刚从东海运过来,很是新鲜,康老板可要尝尝?”
这是不想与他往下谈了。
李尧站起身准备告辞,“既如此,那康某便不打搅丁老板用膳了。”
“康老板莫要着急嘛!”丁任椋笑道,“生意自然是吃饱了谈最好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蓝鲛鱼,肉质肥美,最重要的是它没有鱼刺,也没有寻常鱼类的腥味儿,入口即化。康老板不尝那真是可惜了。”
李尧微微蹙眉,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甚至还拍了拍衣裳上的褶皱,道,“康某带着诚意而来,丁老板却不领情,那这桩生意便作罢吧,反正禹州城姓丁的可不止丁老板一个。”
“慢着!”丁任椋丢下筷子,侍婢过来帮他整理好了衣物和头发,这会儿看起来倒是有些许的人样了。
他站起身,笑着走过来,“康老板,咱们都是生意人,哪里有生意人看见挣钱的买卖反而绕路走的道理?只是这钱庄生意可不是一桩小买卖啊,自当要两两权衡一番才是啊。”
李尧负手而立,微微挑眉,“丁老板想如何商谈呢?”
丁任椋伸出四根手指,“既然是要合作,那咱们也不谈虚的,四六,如何?”
这丁任椋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要知道,他丁五郎的生意可是涵盖了禹州大半个城的行业,若是再加上钱庄的四成利,他的权财怕是要成为禹州城第一了!
甚至是整个江南道与江北道的第一。
李尧微微一笑,“丁老板做生意可真是爽快啊。”
丁任椋后退半步,“若是康老板觉得不满意,咱们还是可以再商量的,三七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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