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勇冷哼一声,上前就拎起齐齐尔的衣襟,将他往前一拽,“带路。”
这处密道不深,看上去像是一间普通的地窖,但似乎被打理地很好,一点霉味儿都没有。
里头摆放了各式各样的酒与水果,甚至还有容易储存的蔬菜。
地窖最里面有一个小隔间,像是临时搭建的,隔间里头正绑着一个人。
齐齐尔顺道将地窖里的灯都点亮了,众人这才看清那人的样子。
那人被人蒙着眼睛,嘴巴里也塞满了东西,呜咽呜咽的,也不知在叫喊些什么。
骆勇一把将齐齐尔拎了过去,指着那人脸上布和嘴里的东西,冷声道,“拿下来。”
齐齐尔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但碍于骆勇的淫威,还是走近前去,将那些东西拿了下来。
一张络腮胡的脸映入众人眼帘。
此人一头黑发,但看那五官身形却又像极了绥瓦火头人,特别是脸颊处还隐约露出的一道浅浅疤痕,跟骆勇手上那谍人小像简直不要太像。
骆勇缓缓近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那人瞳孔缩了缩。
他猛地掀开那人的衣袖,却见他手腕上明晃晃地被烙了一块方形的烫伤,与押解兵所言一致。
骆勇问,“你是谁?”
李尧也靠近看了看,里面那人很是狼狈,但眼神却锐利得很。
他见过丁家的人,即便是再精明能干的下属,也不会是这种样子。
此人并不是他此行要抓捕的人。
于是他问齐齐尔,“他是谁?” ----
第 21 章
一问才知,原来李尧此行宁阳镇,只为了追寻那个偷取钱庄票印之人。
唐国的所有钱票都是由官府发放的,但为了更好地追责,所有钱庄将票印兑换回去之后,都会在钱票的角落里盖上属于自己的票印。
近半年来,市面上出现了很多□□票,尤其康家钱庄居多。
奇怪的是,钱票的票板是真的,钱票上康家钱庄的票印也是真的。
唯一一种可能便是有人偷了官府钱票的母板,又偷了康家钱庄的票印。
经过长时间的调查,李尧终于查到此事与丁家有关。
他还查到每隔一段时日,丁家总会派一些心腹来宁阳镇,宁阳镇地理形势复杂,就算是在这里作奸犯科,官府鞭长莫及,只能通过三国协商进行解决,这也给了那些人足够的便利。
他们明面上是买卖石板药材,但实际上,却是将那些□□票带回去。
所以李尧才来寻齐齐尔帮忙,假意将商队的防备放松,这才设法抓住了他。
只是如今看来,似是抓错了。
丁家派出来的虽然只是个庄子管事,但却是实打实的唐人,而看眼前此人的身形样貌,说他是唐人也可以,说他是绥瓦国人或者火头国人也可以。
齐齐尔也察觉到了此间氛围的诡异,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带着歉意笑出了一张狐狸脸。
他用撇脚的唐语道:“我……我只设法抓他,其他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他,禹州丁家来的、鬼鬼祟祟、乔装打扮、形迹可疑。都对得上啊。”
骆勇抽了抽嘴角,这些行为特征,确实与他要抓的谍人行为特征也很是对得上。
看来此人大概率便是他此行要抓的谍人了。
他蹲下|身,死死的盯着那谍人的眼睛,似是在打量又是在问询。
好一会儿,他便开始动手动脚,在谍人身上摸索着什么。
齐齐尔见状,连忙又退开半步,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你,你要做什么?这里还有人在的呢!”
骆勇呿了一声,继续在他身上摸索着,然而摸了许久,一无所获。
他放弃了,直接审问道,“东西呢?”
那人死死盯着他,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骆勇气急,正要抬手揍他,谁想却被李尧拦了下来。
李尧笔挺地站在一旁,几乎是温声细语,“禹州人人都知道丁家势大,偌大的禹州城几乎三分之二都是丁家的,你为丁家卖命无可厚非,据我所知,丁家对下属极为宽容和善,你如此这般出卖丁家甚至出卖唐国,着实叫人所不耻。”
这话好像是什么话匣子一般,直接捅开了那人的精气神,只一瞬,那人的眼神似是冒出了火。
“宽容和善?康老板站着说话可还真是不腰疼。”
他冷哼一声,“丁家仗着背后倚靠贵妃,霸占田地,奸|淫|妇女,干扰军事,在禹州作威作福,即便是那禹王也拿他们没办法,难道康老板有什么治他们的法子?康老板有句话说错了,背叛如此狼心狗肺之徒,不叫出卖,叫为民除害!”
李尧抓住了重点,“丁家干扰军事?”
他猛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李尧微眯着眼,下一刻他对齐齐尔道,“劳烦齐齐尔老板将他送到我的客栈。”
齐齐尔连连应了下来。
“这个人交给我即可。”骆勇直接拎起那人,对齐齐尔道:“把解药给我。”
自从他们进入地窖时,这谍人除了嘴里还能发出点声音外,其余地方一动不动。
这个样子,定是中了某种令人无法动弹的药。
果不其然,齐齐尔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颗小小的药丸,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一颗就好。”
回到脚店,把谍人安置好后,骆勇拉着一起带回来的李尧径自往自己的房间走。
刚关上门,骆勇便一把将他按在了门上,质问道,“那只红皮狐狸是谁?”
李尧被他吓住了,这还是他头一回见骆勇发这么大的怒,缓了一会儿,他才如实解释道,“齐齐尔是绥瓦国的一个皮货商,几年前我与他在宁阳做生意时认识的。”
骆勇再靠近了些,因愤怒而变得急促的呼吸直接怼上了他的脸,“当真只是这样?”
李尧吓得往后缩了缩,可是身后便是紧闭的门板,他退无可退。
他点点头,柔声问:“骆兄,你是生气了吗?”
骆勇暗自咬牙,天知道他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他每日每夜都在想着眼前这个人,甚至恨不能直接将他绑在自己身边,不让任何人觊觎。
可没想到的是,眼前这没良心的家伙,竟要与他断交!
更过分的是,他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与一个不知来历的红皮狐狸眉来眼去的。
那只死狐狸甚至还想对他动手动脚!
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不是想起那晚他说的那些话,骆勇恨不得此刻便对着他那双时刻在诱惑着他的唇亲下去。
两人近在咫尺,甚至只要其中一方稍稍一动,唇便能碰上对方,但好一会儿,骆勇还是忍住了。
骆勇知道,眼前这个如神如仙一般的人物,不是他能觊觎的。
他如今还没那个资格。
他放开李尧,回身在桌边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这茶不好喝,你将就一下吧。”
李尧那乱跳的心脏已经快到嗓子眼儿了,若非骆勇方才突然的撤去,他肯定自己马上就要沦陷了。
但好在,骆勇撤了。
他暗自深呼吸一口气,试图平息被骆勇唤起的浮躁,一如往常,笔挺地坐了过去。
慌张使人口渴,李尧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又问骆勇要了一杯。
骆勇边给他倒茶水,边问,“那人可是偷你家票印之人?”
李尧摇了摇头,“不是,那个过来暗中交易之人我见过,他是丁家五郎名下一个粮庄子里的管事。”
“这几日可有寻着什么踪迹?”
李尧又摇了摇头,“未曾。”
骆勇叹了口气,“你帮我寻到了谍人,我也帮你寻寻那人吧。”
李尧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骆勇顿了顿,“你知道此人是谍人?”
李尧嗯了一声,“刚知道的。”
“前些日子,我听到了一个刺史府失窃的传闻,虽然第二日又传出刺史府出了家贼,且贼人就地伏法的消息,但禹州城的防守却更加严密了些。直到我在此地遇见了骆兄,便猜到了。”
骆勇轻笑一声,“三郎总是这般聪慧。”
听他再次唤自己三郎,李尧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接着道:“此人偷的恐怕是禹州城边防图。”
虽然禹州城对于各国人来说都是一个鸡肋之地,但却是能起到一种军事缓冲的作用。若是任何一国占了禹州,表面上兴许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但若是想从禹州潜入各国,几乎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出任务前,王肃并没有告知那么多细节,只说一个来自火头国的谍人在押解途中逃了,让他们暗中前来抓捕。
他也曾产生过疑问,王肃的赤营是管理粮饷的,何时管上了谍人的事?但当时只觉着王肃是有意刁难,便未做深想。
直到方才他才想明白一些事,那谍人与丁家有关,丁家又与宫里的贵妃有关,贵妃有一个儿子,被封为秦王,听说很受皇帝喜欢。
坊间的读书人没少为这位秦王和当今的太子展开友好的讨论,他们说太子脾气暴躁,不堪储君之位,相反秦王温和,倒更像是太子,只是秦王母家霸道,若一旦秦王得了势,秦王母家必定会祸害四方。
骆勇也在唐晋元那儿听了一耳朵,他不懂朝中的那些复杂局势,但那谍人出自丁家,又涉嫌偷取禹州边防图,王肃与丁家又不清不楚的,看来此事与两虎相争恐怕多少有所牵扯。
但无论如何,边境恐怕不得安宁了。
思及此,骆勇道,“三郎,你可还记得你此行来寻之人的模样?”
李尧点点头,并从怀里拿出一张小像。
“这便是我要寻之人,只是这宁阳镇属于丁家的产业也不少,已经过去好几日了,恐怕很难搜寻了。”
“无妨,我答应你,尽快帮你搜寻。”
骆勇接过小像,想了一会儿,柔声道:“今晚你赶紧回去收拾行装,明日先回禹州可好?”
李尧微微一愣,“骆兄,你是在赶我吗?”
看着他那双恳切的眼睛,骆勇心里一软,他多想将他留下,一如他们在杏花村那样,即便不交流,日日看到彼此也是开心的。
可如今的时机,似乎不对。
只是骆勇依旧没能狠下心同他说狠话,只将所有实话相告。
“三郎,那谍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可疑之物,我猜想他已将情报转移,他若当真是丁家派来的亦或是幕后之人陷害丁家的,这窃取情报一事始终做不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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