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弘冷地一笑,逼到他面前:“西楚隐情你知道得一清二楚,做我内线早摸清朝权跌宕,知道无数随时可以扳倒权贵大人的秘密,假若不做我的人,活得了吗。” 南娇娇低着头不愿跟他直视,胸前起伏得厉害,明明情绪激动,话却没说几句。 “我那是……知恩图报,为您一个。” “不要为了我!”桂弘低吼:“要为这天下百姓。” 南娇娇咬嘴不语,眼眶泛出些湿润,难言道:“我爹那时也当自己为了百姓,却落得那般下场。我只是年纪小,并不是大事不懂。” “原以为你不过卧薪尝胆,可惜是要一辈子烂在这蜂巢里啊。” 桂弘有些怒其不争了,愤然起身:“倒不如当初被埋土里当成陪葬,何苦救你。西楚里能用的人我自己想法子带,你就躺在这儿好了,没用的骨气跟祖训全抛到脑后,生意兴隆,我也好多多赚钱。” “我……”南娇娇越是扪胸欲泣,勉强撑着长椅起身。 幼时记忆太过模糊,隐约间那大宅深黑的门被撞开,官兵水泄而入,他在内房木条围栏割破的窗景中见得父亲拒死不从,堂前一人挥刀阻挡。 “我非叛党,我心清明!” 我心…… 很多过去一旦定了黑便再成不了白的,若是十六年前二皇子之变是栽赃陷害,只要努力揭露,总有云开雾散见日之时,可他的家呢。 皇权利益下的牺牲品,权利的祭品。当年小皇帝派与亲王派从势不两立,再到血战夺位,宰辅拉着他傀儡线下的小皇帝一道跌得粉碎。 于是为护小皇帝而出兵的都司就这样成了叛贼,逆党。 然我心既清明。 万古罪名义不容辞。 “行吧。” 桂弘迈出的脚步一滞,听闻背后轻笑,南娇娇故作姿态地重重点点头:“那您抱奴一下,奴便去。” 桂弘耳根抖颤:“……什么?” “说的挺明白不是。就当您夸奴,蜂巢里不就这风情,您惊个什么。” 桂弘眼眶绷得紧,不过想来他南娇娇也不是什么生人了,他能抵过一些心霾决意从良并不容易,抱一下也无妨。 只能无可奈何张开两臂:“快点儿。” 南娇娇吟吟笑起来委实漂亮,美人正要靠上那挺阔胸膛,房门咣地一声被撞个大开。 怎奈那春画屏风正挡着看不见人,桂弘几乎与南娇娇同时喊道: “谁!” “谁呀!” 然后轰隆一声,那重石底的屏风竟被人一脚踹倒砸在地上,与地衣下藏的尘一并飞起的,还有吓了一跳的南娇娇。 “怎……!” “呵。” 画良之抱怀端着,目光将屋内二人从头到脚细细扫了一遍,嘴角抽动两下,又吐出声: “嗬!”
第113章 捉弄 桂弘两眼顿傻,下意识猛地把南娇娇从怀里推了出去,听他“哎呦”一声栽到长椅上也没瞅上半眼,只狠吞口水,朝画良之磕巴道: “我不是,我,他是,他……是他要,他……” “白日里装模作样巡街布告,英姿雄发,势要护城为民的太子殿下,百事缠身来不及做,夜里却能跑这西楚来花天酒地——放浪形骸之名果真名不虚传啊,名不虚传!” 画良之两步走到桂弘面前,扶上刚刚南娇娇准备要贴的位置,嘲讽道: “狗改不了吃屎。” “还不是你今日把我推开。”桂弘心里头急了,嘴就会不听使唤避开脑子自说自的: “你有兄弟挚友,委屈我去关心他们,还不许我来寻自己的友吐气。” “嗯——哦哦哦。”画良之被他这说辞弄得哭笑不得:“怪我,什么都怪到我身上,桂堂东,你真能耐。” “不是怪你,没怪你!我这不是在给你解释…” “给我解释你怎就一言不发进了西楚?傍晚的时候莫名同我置气策马跑了,过了夜半也不知回来,亏我还担心你,寻了好大一圈,追到詹老爹家里,又说您往这边去,我想这大半夜的皇城哪儿还有您能去的地方——” 画良之啪地甩了走线枪出来,屋里那两个顿时一抖。 “果不其然呐,果不其然!” “别瞎说,我是来办公事。”桂弘慌张扶住画良之双肩,握着手哄:“别闹。” “我闹。”画良之冷地一笑:“好,我无理取闹,是我不该盲目闯进来坏您的事儿,办公事,什么公事要相互抱着才能处理?嗯~七情六欲也算大事。” “哥…!” 南娇娇捂着撞酸的腰抬头,见着桂弘脸上溢出来的不知所措与惊慌,忽而掩嘴笑了起来。 “你笑个屁!” 画良之怒瞪回眼,捏得七煞伐杜手柄咯咯做响:“说是娼妓无罪,错的是寻欢的人,但你也至少看看楼外局势……什么时候了,还敢纠缠!” “没错,是奴纠缠了。”南娇娇掩口笑道:“殿下今日确实无辜。” “他无辜?” 画良之脑子嗡嗡疼,也不知道自己怎冒出这么大火气,归根结底还是觉得桂弘不争气,怎那怒气越发控制不住。 观当前情况,加上南娇娇轻描淡写似的说辞,任谁看了不是自己跑来无理取闹,以下犯上,连主子的花柳事都要掺手不说,还妄图向他讨罪, 说好贴身护卫,其实不如个蜂巢的官儿体贴。 胃口抽着一疼,愤愤低头不语,气得打颤。 这屋里一下子没半个人敢大声喘气了,气氛降得冰冷。 我何必要跟他置这个气。 又不是第一次见他这幅败坏模样,大惊小怪。 画良之心里绞着别扭,默忖道:许是这些个日子压力太大呢,我又不能连他这种需求都照顾得到。 可怎么想胸口那团郁气就是出不去,滚滚沸腾快要将他烧之殆尽。 烦死了。 “这些年来在西楚暗培了私兵。”桂弘看他脸色不对,缓声说明:“我不是来寻欢作乐,是来调动现下一切能用的力量。” “。” “就事论事,白日里我确实讨得不开心,但也没有半点留恋花柳的意思,跟他南娇娇也没任何关系,散会儿就好了,你不要乱想。” “……屁。” 画良之奋地拖着根长枪扭头出去,盘也不盘,标头在地上磨的刺啦做响,听起来像极了什么口无遮拦的怒骂。 桂弘连忙跟追出去,小心搭上画良之肩膀,才碰个衣服皮面儿就被撞开,撞开又搭,搭了又撞,来来回回推搡出屋去。 画良之闷头往塔下走,桂弘紧贴着他跟,光瞧着个后背就看得出这人心气不顺。 二人这般一声不响实在是憋的慌,终于忍不住,趁着下到四层转行平台一块儿,猛扯了他胳膊,俐落拽到木栏杆上。 画良之后背撞在横截的木头上,背靠着的是四层悬空高台,下方热闹非凡,人人不知因何而起的欢呼声在塔的笼罩下无限放大。 一旦停下来,立马听得见这一层独间里传出的声音浪得人额痛,他现在除了想从这快点出去,别的想法一概没有。 “哥。”桂弘按着将他逼直无路:“你在生我的气。” “不敢。”画良之眉头紧皱,烦得脚底像有蚂蚁在啃,只应付道。 “枪都不收。”桂弘用眼神一指在地上可怜巴巴拖着的七煞伐杜:“不能这样对待跟你同生共死的兄弟。” “管得多。” “都说了我就是来见见南娇娇,托付些西楚的事儿。”桂弘厚着脸皮弯腰,把脸贴到画良之面前,琢磨道: “您这是什么表情呢,不信?” “什么事儿需要抱着商议。”画良之懒得跟他争论:“无所谓,赶紧放我出去。” “不碰了,下回保准谁也不碰。” “……”画良之嫌恶瞪他:“你碰不碰谁我又不在乎,我气的是这个吗,气的是这等关头,你还有闲心来西楚瞎晃!” “真不在乎?”桂弘偏不抓他话中重点,只听自己想听的部分:“也是,白日里满眼都是你的好好同僚,倒把主子推到边儿去,哪儿在乎过我。” 转角对面对着的屋里似乎到了境界,放肆的尖叫声任什么门都挡不住,刺耳极了。 “你有病吧。” 画良之咬牙强忍捶烂他脑袋的欲望,使劲把桂弘扒拉到一边儿。 桂弘并不想就此罢了,使劲把他扽了回来,再抵到原本的位置。 “没说开不许走,不想再与哥有什么误会了。” 与此同时对门一声高呼:“哈啊——!” “有完没完!” 画良之忍无可忍,震袖怒喊!那屋嗖地噤了声,然而对面桂弘却是嗷呜一嗓子惨嚎出来。 画良之一愣,就看见他那么大一个人悲惨捂裆缓慢滑蹲下去,五官全扭成一团,身子摇成片秋叶,张着嘴半天呷不出话。 “……?” “哥……我……呃…………” 画良之生涩滚动眼珠子往桂弘下边看去—— 只见他不知道何时起站到了自己拖地的七煞伐杜鞭子上头,好巧不巧自己怒一甩手, 那铁滚牛皮的鞭子不当不正扬了个准。 画良之登时傻眼。 七煞伐杜打人有多疼没人比他更知道,这还打到那儿去,先不说疼不疼的,要是给人打坏了…… 心坎瞬间软了,哪还记得什么烦不烦气不气的。 “阿,阿东,你给我看……!” 看个鬼啊看。画良之搁心里头骂自己一声,那是能看的地儿吗? 于是乎伸出去要摸的手也停到一半,一时间左右不是,试图关心的两手举了放,放了举,最后尴尬停在空中, 他俩就在那楼梯拐角处一个呈折腰捂裆,一个弯腰无措。 ——“玩儿什么新鲜玩意呢这是。”一位登楼路过的客打量道。 ——“鞭子。”他怀里贴的官儿喝得烂醉,软绵绵笑道:“奴陪您玩儿吗?” ——“瞧着怪疼的,还是免了。” “……” 画良之脸涨成茄色,急得没心思管别人怎说,既然手上不去,嘴里可要急得磕巴: “没没没没 没事儿吧!” “您就这么……”桂弘疼憋的上不来气,强挤出话:“这么恨我……你想……废了……我的……” “又非故意的。”画良之心虚道:“并非故意为之,谁叫你站那上头,我不过是甩手。” “我让你收枪……你不听……故意……害我……呃……啊。” “我没有!”画良之百乱之下抓了桂弘两臂,试图给他掰直起身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唔!”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刚刚分明疼得直不起腰的狗崽子怎忽然就势压到他身上,一只手扶住画良之身后围栏,一手捞过他腰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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