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脱衣裳做什么?”习青摸了摸鼻尖,隐约猜到沈岚想做什么。 “你说我做什么?一夜没睡,补个觉,今夜还得出去。”沈岚一脸正气看着他,手指头却慢悠悠拆开腰封,将裤子一并褪了丢在地上。 他坐在床沿,大喇喇敞着腿,冲习青伸出手掌,“小崽儿过来,陪我睡会儿。” 习青往他胯间瞅了眼,坚定地摇摇头,“我要出去一趟。” “出去?”沈岚一愣,“去哪?” 习青不告诉他,“你别管了,我午时应该能回来。” “……”沈岚盯着习青,似是在判断这到底是习青为了逃避而找的说辞,还是真的有事要出门。 过了半晌,他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习青否认的声音有些大,沈岚穿衣服的动作一顿,疑惑地看过去。 习青没想撒谎,直截了当告诉沈岚:“我不想让你去,而且我很快就回来了。” 沈岚又问:“那可以告诉我要去做什么吗?” 习青干脆利落地摇头。 对视片刻,沈岚终于松口,“好,但我要派人跟着你,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偷偷跟着,他们也不会打扰你,可以吗?” 习青“嗯”了一声,“可以。” “好,去吧。” 习青转身跑出去,路过院子时又跟老九玩了会儿,最后连门都没走,直接跳上屋顶离开。 沈岚穿好衣服走到院子里,刚迈出门槛,靴子上立刻扑来一道白影,他俯身下去,揪着老九的后颈提到眼前看了看。 “汪!” 沈岚开口,语气怨尤,“老九,他居然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汪!” “他不要本王跟着,还不告诉本王要去做什么。” 无论沈岚说什么,老九只会回复他一串响亮的“汪汪汪”。 “好了好了,莫叫了,叫的真不如他好听,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沈岚把老九放在地上,回到屋里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如何都睡不着。 习青从禹王府翻出来,随手抹了把墙面,抓了一手灰之后,又往自己脸上抹去。 这是他惯用的手法,满脸灰尘虽不干净,但能为他省去许多麻烦。 他沿着长街往西,这时天色初明,日光熹微,家家户户方开门,而御城军自昨夜进宫后没再出来,是以街上嫌少有人行走。 习青走了会儿,便见前头有个白色的身影一路扶墙过来,踉踉跄跄走到他跟前停下,习青仔细一看,竟是刚从码头逃回来的唐知钏。 “这位小哥……”唐知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这位小哥,你可认得去户部尚书府的路?” 习青怕被认出,于是没敢开口,在脑袋里想了会儿去户部尚书府的路,然后点点头。 唐知钏累得直喘气,靠坐在墙上,同习青一样 蹭了一脸灰尘,“这位小哥,可否劳烦你拿着这枚信物去尚书府报个信儿?让他们来这里接我一下,到时候必有重谢。” 习青又点点头,接过唐知钏手里的东西后转身离开,他一路小跑到尚书府门口,把事跟门房说清楚,心慌得很,没要赏银便直接走了。 而被救回来的唐知钏听说习青连赏银都没要,连连感叹:“好人呐!好人呐!” 西市辰时开市,市西头有一家专卖笔墨纸砚的墨斋,墨斋老板昨夜睡得晚,今日起得晚了些,一开门便见门口坐了个人。 他眯着眼打量了一眼,以为是小叫花子,于是挥手驱赶道:“哪来的小孩儿?去去去!” 习青站起身,一脚迈上几节台阶,刚好同那墨斋老板平视。 墨斋老板一晃神,接着反应过来,陪笑道:“哎呦瞧我这眼神,我还以为您是哪家小孩儿呢,您是来买什么啊?” 习青走进去,在一排笔架上巡视片刻,板着脸问道:“你这里,能做笔吗?” “客官要做笔?”墨斋老板指了指笔搁上的几只,“您看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您是要刻字?还是——” “我有毛。”习青打断。 “懂了懂了。”老板笑着拿出一个木匣子,里头是各式各样做笔的家伙什,“您要用自己带来的毛做笔,那笔杆子?” 习青摇头:“没有笔杆子,只有毛。” “得嘞得嘞,您先把毛拿来我瞧瞧?” 习青点头,从衣襟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里头放了一把白色的毛,他抖了抖小布包,把毛全部倒在匣子里。 墨斋老板捻起一根,放在鼻子下头闻了闻,又使劲眯起眼睛看了会儿,然后“嘶”了一声,“这是什么毛?怎么这么软,我好像从未见过啊。” 习青不好意思回答,一张小脸紧紧绷着,“别管什么毛,能不能做?我要做三只,一大一中一小,小的一指粗,中的三指粗,大的五指粗。” 他早就瞅过沈岚的桌子,上头就是摆了这么三只毛笔,平时写字只用最小那只,另外两个从未见沈岚用过。 但既然摆在桌上,一定是用得到的。 墨斋老板将散落在匣子里的毛全抓起来,用手指圈了圈,然后抬起头同习青商量:“能是能,但这些毛只够做一只,不如我再掺些其他毛?” 不够?习青抿嘴看了眼老板手里的毛,就这些还是他忍痛从自己身上揪下来的,若是不够,那就只能再去揪一些…… “不掺,我还有,你等我,我马上去拿。” 说完,习青急匆匆跑了出去,再回来时小布包里塞得满满当当,可眼圈却不知怎么红彤彤的。 “这些够么?” “够的够的。”老板将毛收进匣子里,“不过最快也要明日一早才能做好。” 习青点头,示意时间可以,而后直接递过去一块银锭子,“一定要好好做。” 墨斋老板看了眼那银锭子,又看了眼习青灰头土脸的模样,心里虽讶异,但还是接了过去,“一定,一定,您放心。”
第50章 老九非要找你 从墨斋出来后时辰还早,习青特意去宫门口蹲了一会儿,见大门始终闭着,御城军还没出来,今日也无人上朝,便赶在午时回了禹王府。 沈岚似是没休息好,神情恹恹坐在桌前,膝头趴着同样神情恹恹的老九,一人一狗就这么守着空荡荡的屋子,盼着习青回来。 这时门外一声细微响动,老九突然站起来冲着门口疯狂摇尾巴,待脚步声越来越近,巴掌大的小奶狗从沈岚膝头一跃而下,摔了个狗吃屎也不在乎,四腿扑腾着往外跑去,却被高高的门槛拦在里头,急的“呜呜”直叫。 沈岚知道这是习青回来了,也站起来往门外走,路过门槛时顺手将老九捞起抱在怀里,在习青迎上来时带着幽怨的语气说了句:“看不见你,老九同我叫了一上午,非要找你。” 习青刚洗完脸,下巴颏上还带着水珠,他摇头甩了甩,听了沈岚的话,一直拧着眉头。 他们狼族的男娃怎能如此娇惯?他走上前,从沈岚怀中将老九接过去放在地上,下达指令:“坐好。” 老九哪会听他的,小短腿跳着往习青身上扑,又被沈岚用脚赶走。 “已经晌午,时辰不多了,小崽儿陪我吃个午膳,再陪我睡会儿。” 老九又被隔在门槛外头,习青则被沈岚拽着往里走,闻言问了句,“我走后你没睡么?” 沈岚将筷子塞进习青手中,看上去有些不易察觉的委屈,“没有你,实在睡不着。” 习青只好赶紧低头吃饭。 待两人吃饱喝足,习青主动爬上大床,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睡觉 。” 沈岚也困到极点,无力再想其他,他脱了靴子躺下,抱着习青揉搓了会儿,又将脑袋搁在习青颈窝中,嗅着小狼身上独有的味道慢慢睡去。 “王爷,人都准备好了。” “嗯,城门也打点了吗?” 周遭有人说话,原本横搭在习青腰间的胳膊也慢慢抽走,意识到沈岚正从自己身边离开,习青突然醒来,一个翻身坐起,他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小白和他身后漆黑的天,迷迷糊糊下床穿鞋。 “该走了?” “嗯。”沈岚站起来,摸了摸习青的后脑勺和睡到松散的马尾辫,“还困么?困的话就再睡会儿,今天要把稻谷运出城外,你在家等着也行。” 习青蹬靴子的动作一顿,“今天就要把稻谷运出城外?怎么这么急?” “过了今日,可能再没有这么好的时机,沈靖在寝殿窝了两天,一直不敢走出半步,我猜他明天就该反应过来了,所以要赶在城门看守不严的时候将稻谷送出城外。”沈岚朝习青招招手,“过来,我帮你把头发重新绑一下。” 习青依言走过去,背对着沈岚坐好,沈岚将他的发带拆下,用手慢慢捋着发丝,捋顺之后,咬着发带一端,将发带重新缠上去。 头发绑好,习青跑去床边找他蒙面的帕子,“我跟你去。” 沈岚一把抓住习青的肩头将人拉回来,“找什么呢?” 习青往脸上比划 了一下,“昨日蒙面的帕子呢?你收去哪了?” 沈岚先是冲小白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准备,又从偏殿将自己的轮椅推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上头,“今日不蒙面,就这么去。” “可我今日出门时,刚好碰见过唐知钏,还同他打了个照面。” “那也不必,唐知钏这只老狐狸吃过一次亏,怎么可能再吃第二次亏,所以他今夜应当不会现身。”沈岚笑眯眯地,“到时你就躲在一边看戏就成。” 习青不知沈岚要做什么,但与昨夜完全不同,这次去码头,光是明里就带了百号人。 一队人趁着夜色偷偷摸摸跑去码头时,唐知钏的人也刚到,正准备将一袋袋稻谷搬下来。 习青爬上院外的树上往里看去,如沈岚所说,唐知钏的确没有露面,只派了家丁来将稻谷卸下,想要就此息事宁人。 只见沈岚缓缓抬起右手,食指并中指朝里点了点,小白点点头,抄起长刀走上前去,一脚将门踹开。 “禹王府办案!”他带人冲进去,在尚书府家丁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将所有人围住,“你们几个,是谁府上的?报上名来!” 那几个家丁一听“禹王府”三个字,战战兢兢挨在一起,可他们来时又得了唐知钏命令,半晌不敢言语。 “这是什么?”小白走到马车跟前,抽出一柄拇指大小的三棱刺往麻袋里扎了一下,立刻有稻谷从破掉的口子中冒了出来。 小白瞪大眼睛,指着那尚书府家丁,声色俱厉,“前些日子上京城开城放粮,冯铮私吞粮食,到死只拿了不到十石出来,难道他私藏的粮食全在你们手里?” 那尚书府家丁连连摆手,“没、没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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