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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将阑

时间:2023-08-27 06:00:28  状态:完结  作者:莫堪寻

  源尚安又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给你找了个师父,日后跟着他好好学,为父期待你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不是,”萧见尘把饭咽下去,开始抗议,“我在您心里是这么个形象?”

  “你爹爹是南朝旧臣,齐帝萧鸾生性多疑,将宗室几乎屠戮殆尽,你爹爹遭到了牵连,坐事赐死。你娘走投无路之下,才投靠了大魏,”源尚安看着萧见尘,语重心长道,“我跟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要记住,你身上流的是名门之血,国仇未灭,家恨未雪,你不该辜负这一身的血脉和天赋。”

  源尚安身体不算强健,说话又习惯轻声细语,听起来未免有些中气不足,可落在萧见尘耳中,却是比源素臣方才的训斥重得多。

  源尚安顿了一会儿,又道:“我就说到这里,你好好吃饭吧。”

  等到萧见尘走了之后,源素臣才道:“你还是太宽容了。”

  “他是顽皮了一点,但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源尚安道,“我跟他说了这些,他应该明白了。再说了,少年人没点轻狂气,那还是少年吗?”

  潇洒、恣意,源尚安从萧见尘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他曾也是个诗酒风流、洒脱不羁的少年。

  源素臣默了良久,似是懂了源尚安对萧见尘的宽容,他斟酌道:“好吧,下不为例。”

  门外鸟鸣阵阵,一只小麻雀碰巧落在了窗前,源尚安把米粒放到手心,又洒落在窗台边,安静地看着麻雀啄食,又道:“兄长,其实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说,现在还不是跟世家撕破脸的时候。”

  “不过一群纨绔子弟罢了,”源素臣眼神轻蔑,“留之何用?”

  “兄长——”源尚安转过身来,摇头叹息。

  “我并不同情这些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比兄长您更希望他们不得好死,”源尚安思及往事,忍不住怅惘起来,“我现在这副样子,得靠草药吊着命,废了一条腿,又在夏州谪居三年,全都是拜他们所赐。兄长,我比你更恨他们。”

  “但是宗楚宁是世家之人,乔沐苏也同样是世家之人,凡事不能一概而论,”源尚安道,“所以我要说的是,我们应该联合一部分人,打压一部分人,清算另一部分人。”

  源尚安还想再说些什么,侍卫云千叠已经在门外道:“湘君大人,叶苏叶先生说有事要请大人前去。”

  源尚安怔愣了少顷,源素臣见他脸色不佳,问道:“怎么?”

  “没什么……”源尚安连忙遮掩道,“只是没想到他忽然来找我罢了,我去去就回。”

  源素臣心下疑惑,但他也知道人总有一些隐秘不能随意过问,问了反而伤人,便点头道:“去吧,注意安全。”

  源尚安随着云千叠的指引,到了叶府上,叶苏一见他来,连忙招呼道:“学长,你可算来了。”

  源尚安怕冷,即便开春了也裹着棉衣,他焦急道:“若叶呢?”

  “在里面,”叶苏叹气道,“这孩子总是不肯说话,也不愿意亲近旁人,我之前也劝了好久才说动,学长,我不是有意阻止你们父女相见,只是……”

  “我知道,”源尚安像是劝慰叶苏,又像是自我安慰,“宗楚宁昔年打发我去夏州驻守,不许我携带家眷,我只能把若叶托付给你,她这么多年不见我,难免隔阂……兴许过过便好了。”

  春风拂面而来,带来院内阵阵百花香,源若叶一人蹲在墙角,终日默默不言。

  源尚安看着心疼,急忙上前,半蹲着身子,强作笑颜道:“若叶、若叶?爹爹来看你了。”

  源若叶的神情如同一口枯井,属于少女的活泼开朗早已干涸,她只是盯着潮湿的泥土出神,对于源尚安的话语置若罔闻。

  源尚安心跟着凉了半截,却还是温声细语:“若叶……你回头看一眼爹爹好不好?看一眼好不好?”

  源若叶仍然保持着蹲下的姿势,仿佛一尊木偶。

  “若叶?”源尚安把手伸到源若叶眼前,轻轻地晃了晃,“爹爹来带你回家了,若叶……”

  源若叶木然地回头,像是一架锈蚀的人偶在机械地转动,眼里一片灰蒙:“我没有娘亲,也没有什么爹爹。”

  “若叶,你别这样……你别吓我……你跟爹爹说句话、说句话好不好?”源尚安几乎是在恳求她,“若叶……”

  源尚安呢喃着,声音越来越微弱。

  到最后,他怔怔地发现有水珠滴落,在衣襟上晕染出了一圈水渍,他伸出已经冰冷的指尖,试图拭去泪痕。

  但那双手还未触及面庞,他却已经跌坐在地,叶苏一声惊呼,连忙上去搀扶。

  是他不好,这是他的错,当年为什么没能护住女儿,为什么没在宗澜伸手去撕她的衣服前,再快一步,阻止这一切?

  他是一拳打在了宗澜面上,将后者打得鼻青脸肿,若不是旁人拦住,只怕他能将这畜生当街打死。

  叶苏拦着他:“学长、学长!不能动手……那是宗相的儿子,出了人命没法收场……”

  “你不要拦我,我今天就要杀了他,”源尚安被叶苏朝后拽着,几乎绝望地嘶吼起来,“你劝什么?!我是她的父亲啊——”

  “学长!”

  源尚安跌在地上,右腿因为旧伤,痛得几乎麻木。

  他是她的父亲啊。

  昔日种种犹如梦魇一般盘桓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如芒在背如坠冰窟悔恨交加——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本以为,之前源若叶不愿见他,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等一等,劝一劝,也就好了。

  谁知道那一次的猥亵侮辱,已经在源若叶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她变得胆怯而又自卑,又渐渐地麻木并且漠然。

  这些年来,源尚安镇守夏州,无法回去,源若叶见不到他,逐渐便也生疏了。

  他有什么脸面做她的父亲?

  “学长、学长……”叶苏担心地扶起源尚安,见他满面泪痕,心里也跟着绞痛,“先起来……先起来吧,你的腿不能受凉……”

  极度的悲愤之下,源尚安竟是大笑起来,泪水将他的面庞浸透,他推开叶苏,朝着自己脸上便是毫不留情的一掌。

  “故卿!”叶苏心急如焚,连忙拽住源尚安的手,“你何苦为难自己?你本就有旧疾,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呢?”

  他说到这里,竟也是忍不住哭了:“故卿,这不是你的错,我说了多少遍了,这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是他们宗家人猪狗不如,你干嘛要用别人的错惩罚自己?我看到你这样,我也难受啊……”

  “若叶还小,没有成年,”叶苏道,“我们好好劝劝她,照顾她,实在不行请大夫来看看,总归是有希望的。你又何必这样……”

  “唉……”

  源尚安怅然一声长叹,拄着拐杖缓缓起身,还有几分踉跄:“只能如此了……”


第9章 明堂

  翌日早朝之时,源素臣的注意力大半都在源尚安身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源尚安神色憔悴,面容苍白。

  源素臣手持笏板,脑海里却是昨晚上源尚安回来时的场景。

  夜里源素臣睡不着,心里不知为何堵得慌,然后转身发现枕巾上全是泪水,却听不见一点哭声。

  这人连悲苦都是悄无声息的。

  “怎么了……怎么了?”源素臣在安慰他人这一方面向来拙劣,他见源尚安哭泣,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尚安,能跟我说吗?”

  源尚安半天才啜泣着吐出来字句:“若、若叶……”

  “兄长……”源尚安哽咽难言,“我的孩子,她不认我、她不认我……”

  “尚安……”源素臣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只能抱住源尚安,伸手替他擦去泪水,“你别这样……这件事总归还有办法,咱们把若叶接回来,好好陪她,小孩子不懂事,带带就好了。你别哭、别哭啊……”

  “你一哭,我也心疼,你叫我怎么办呢,”源素臣抱紧了源尚安,感受到热泪濡湿了他的衣襟,“哀恸伤身,你的病又没有好透,再说了,不会有人再敢伤害她了……”

  源素臣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尚安,宗楚宁死了……他死了!没有人再敢伤你伤若叶……结束了、都结束了——尚安……”

  话虽如此,可今日源素臣瞥见源尚安的神情,还是不大放心。

  然而下一刻,太监那一声拖着长音的“皇上驾到”,迫使他不得不专心致志。

  群臣悉皆跪下,高呼万岁。沈静渊在这万众臣服的景象里缓缓落座:“众爱卿平身。”

  沈静渊扫了一眼阶下诸臣,问道:“太傅今日怎么没来?”

  “回皇上的话,”那伴着皇帝而来的太监道,“宣太傅近日受了风寒,身体不适,须得在府上安养,故而未能面圣。”

  言官们知晓宣太傅出身世家,和源家素有恩怨,此刻不来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是心虚,要么是不愿合作。其间有人已经偷偷拿眼神去瞄源素臣,等待他的反应。

  源素臣仍旧岿然不动,对此甚至不置一词。

  沈静渊和颜悦色道:“朕知道诸位都是大魏忠良,可朕也要提醒众位爱卿,操心国事之余也应该注意身体。”

  说罢,他顿了顿,又道:“今日早朝,各位爱卿有何本奏?如今要谈的事,事关大魏的千秋基业,朕希望诸位爱卿能够畅所欲言。”

  源素臣望向四周,见御史大夫温亦衡出列道:“陛下,关于北境六处军镇,臣有本奏。”

  这人出自太后的本家,源素臣料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只当做闲言碎语听听。

  “陛下,微臣接御史台消息,自先帝践祚以来,六镇军费粮草消耗量十分惊人,而这几处军镇据微臣所知,其间之人多是流放戍边之徒,这些人消耗数万白银,微臣以为有劳师废财之嫌,眼下国库又十分紧张,”温亦衡道,“因而微臣斗胆请求陛下,削减六镇开支,令军士解甲归田,查处各地军官。”

  “陛下,”源尚安出列道,“温大夫所言,恕微臣恐难认同。”

  “哦?”沈静渊隔着十二道旒珠,望着源尚安,“故卿说说看,这是为何?”

  “六镇地处边疆,同柔然接壤,军民本就容易动乱,恰恰需要安抚,此时贸然削减开支,微臣认为不妥,”源尚安道,“更何况,温大夫的话,也不尽然。六镇开销过大,原因在于守镇军官暗中贪墨粮饷,微臣认为,相较于削减军费,彻查账目惩处贪腐,显然更为重要。”

  “源将军,”温亦衡笑道,“温某知道,将军本就出身西北边疆,同六地武官一样,依靠着朝廷拨的钱粮,才得以功成名就。如今要削减军费,将军不愿,温某完全可以理解。”

  “陛下,”源尚安看也不看温亦衡,继续道,“微臣之所以不赞成温大夫所言,是因为六镇多囚犯,这些人本就对朝廷充满怨言,骤然削减开支,只怕容易激起民变。微臣认为应当从上层军官开始彻查,该调换的调换,该惩戒的惩戒,只靠减少军费,并非长远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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