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朕暂时不封,”沈静渊道,“未来源素臣也会上奏,请朕加封他的亲弟弟。” “那陛下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源氏一族在大魏朝堂之上呼风唤雨吗?”杨景涟问。 “朕名为帝君,实为傀儡,”沈静渊反问道,“你觉得朕当真做得了主吗?” “陛下,”宫娥来报道,“城阳王求见。” “宣。” “是。” “臣沈洄——”沈知隐正要跪拜,那句参见陛下还没出口,就见沈静渊就挥了挥手:“这些虚礼就不必了,你前来找朕有什么事,直说吧。” “陛下,”沈知隐道,“臣也不赞成陛下在此刻加封源尚安。” “朕知道了,”沈静渊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沈知隐撩袍跪下,拜道:“陛下,微臣还是恳求陛下,早日定下决心,铲除源氏一族,为我大魏除害。” “可……”沈静渊道,“源家势力庞大,错综复杂,朕就算能杀了源素臣又能怎么样?难说他的部下不会因为源素臣的死而记恨朕,而后伺机报复。” “再说了……”沈静渊又道,“这种事情……能不能成功还要另说呢……弄不好,朕就是拿着大魏国运,还有身家性命去冒险。城阳王,朕是天子,不能够做一个市井赌徒。” 杨景涟也道:“陛下、城阳王,微臣也以为对付源家一事,需要从长计议,小心为上,以免生变。” 摆在沈静渊面前的是两难之局,不除源素臣,他就永远是一个傀儡皇帝,永远都有忍受权力被臣下架空的屈辱,甚至还会像汉献帝一般,最终葬送了江山社稷,将之拱手相让。 而若除去源素臣,又必然是困难重重,一旦稍微有所错漏,沈静渊别说是皇位,恐怕连自身性命都难保全。退一步说,就算沈静渊成功斩杀源素臣,如何处置源家的党羽也会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沈静渊很清楚,这些人十有八九只效忠于源素臣,而不会忠于他自己。 这些人若是真的知道了源素臣身亡的消息,也不好说会不会哗变,让局面难以控制。 他是一个站在十字路口的帝王,他没有任何退路。 沈知隐离宫之时,见杨景涟并未远去,他心下了然,上前一笑道:“怎么,杨大人这是专程等着本王呢?” 杨景涟点头默认,旋即又道:“王爷以为,目前除去源家,最大的障碍在何处?” “皇上羽翼未丰,势单力薄,”沈知隐道,“真要是算起来,皇上身边能亲近的人太少了。要是当年宗楚宁和太后没有赶尽杀绝,给陛下留下来几位亲兄弟作为依靠,或许会好一些。” 两人在宫巷中漫步,杨景涟道:“王爷不就是陛下的堂兄吗?” “堂兄弟而已,哪里比得上亲兄弟来得亲切?”沈知隐对于这一点很有自知之明,“我是皇室远支,和天子的血脉联系,早就淡的不能再淡了。” “所以本王从来不以陛下的堂兄自居,”沈知隐又道,“本王心里,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本王首先是陛下的臣子,而后才是堂兄。” 杨景涟哂笑:“若是他源素臣也能有王爷这般的自知之明,也就好了。” “不要总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那样靠不住,”沈知隐踩到了一片枯叶,脚上用了点劲,将叶片碾成了碎末,“本王听说杨大人迎娶了温氏之女,曾经颇受太后青睐。没想到源家上位,温氏备受打压,大人也跟着受了不少委屈。大人最近和温家还有联系吗?” 杨景涟愣了一下,不知为何沈知隐突然提及此事:“王爷莫非……” 他眼珠转了转,忽地明白过来。 莫非是要他牵线搭桥,暗中联络温氏子弟,将他们作为沈静渊可以倚仗的心腹? 杨景涟颔首微笑:“那是自然有的。” “杨大人秉性聪颖,”沈知隐笑道,“看来余下的话,已经不需要我多说,大人也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 源尚安生擒康维摩,将他和呼日勒押送至京城之后,收编了他的部下,至于那些在战斗中受伤或是患病的叛军士兵,他则下令让他们养好伤,痊愈之后遣返回家,继续从事生产劳作。 这一点也是他和源素臣达成的共识:只惩罚首恶,不为难这些追随叛乱的民众。 “府君,”宇文瑄见源尚安仍旧面露担忧,有些不大理解,“华州大捷,您为何还是愁眉苦脸?” “……我也不知道,我也说不上来,”源尚安一手撑着脸颊,月色落在他的面容上,衬得那张脸越发苍白,“我总觉得京城里要出事,可我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府君,捷报传到京城,陛下肯定是高兴的,”宇文瑄道,“左使大人定然也是。又怎么会出事情呢?” 源尚安唇角微动,笑了笑:“或许吧,但愿如此。” 源尚安担心的是沈知隐。 有件事情一直埋在他的心底,源尚安从没对任何人说过。 离京平叛之前,源尚安听说了沈静渊将不少皇室宗亲派往前方领兵作战的消息,除了临淮王之子沈誉外,还有广阳王沈汐。 沈静渊册封了堂哥沈汐做北道大都督,命他讨伐沃野镇的叛军。 然而就在这时,沈知隐选择了上书,前前后后十来道奏折里,全是在诬陷沈汐,说他品行不端、恐有歹心,不可为三军之主云云。 广阳王沈汐马上就要出发平乱,沈知隐却在这个时候上书数落他,万一传到手握兵权的沈汐耳中,这事要如何收场?故而源尚安得知之后,劝沈知隐眼下还是以大局为重,就算真的看不惯沈汐,也先忍上一忍,等他平叛归来之后再说不迟。 源尚安原以为两位王爷之间是有了什么误会,然而他错了。沈知隐无法忍耐沈汐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和城阳王妃柳画桥通奸,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惹人耻笑。 柳画桥本是世家之女,嫁给沈知隐是纯粹的政治联姻,利益交换,两人之间自然谈不上什么爱情可言。加上沈知隐后来又像其余王爷一样娶了小妾,这对夫妻之间的感情便更加淡薄。 柳画桥不喜欢沈知隐那副两面三刀的性子,加上他又不关心自己,久而久之,她便瞧上了更为年轻俊美的广阳王沈汐。 如果事情仅仅只停留在这一步也就罢了,源尚安不仅不会同情广阳王沈汐,反而会帮着沈知隐说好话。 源尚安根本没有想到,沈知隐得知实情之后会做出那等残忍之事来。 —————— 一个多月前,沈知隐回到王府,却没瞧见王妃柳画桥的身影。 沈知隐倒也不恼,含着笑意问侍女:“你们主子上哪儿去了?” “回王爷,”侍女道,“王妃她今日一早就梳洗打扮好离开了,说是要去探望娘家。” “什么娘家需要经常探望?”沈知隐慢慢绕到了座位上,“柳家就在京城,她为何还要常常过去?” “……这,”侍女犹豫道,“王爷,奴婢……奴婢实在不知道……王妃她离开之前,确实跟奴婢是这么交代的……” “那好,”沈知隐一手随意地搭在桌上,“我就在这里等她回来,给我一个解释。” 柳画桥哪里去了娘家,分明是同沈汐私会去了,沈汐即将启程,柳画桥自是依依不舍,两人好一阵云雨缠绵,柳画桥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回到王府的时候,柳画桥没看见自己往日的婢女,只看见自己的夫君沈知隐好整以暇地坐在堂上,枕着左手,惬意得仿佛才从酒席上归来。 柳画桥同他夫妻多年,知道沈知隐所谓温柔不过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是取人性命的前奏罢了。 她出于恐惧,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沈洄……你、你为何要这么看着我……” 沈知隐步步向前,把柳画桥逼到死角,伸手捏起她的下颌,心满意足道:“总算找到你了,你现在逃不掉了。” 柳画桥毛骨悚然:“你、你干什么——” “你问我啊,”沈知隐微微俯身,和她对视,“你为何要问我?这话不应该是我来问你吗?” “阿柳啊阿柳,”沈知隐掐得柳画桥下颌发痛,指甲嵌入皮肉,叹息道,“私通外人,令我蒙羞,你可真是我的好王妃啊。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句,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背叛我的人。” 他笑声渐止,柳画桥害怕地贴着墙,心虚道:“沈、沈知隐……你要做什么……” “猜猜看?”沈知隐反倒低头亲了一下柳画桥,解开了她的衣裙,另一手则是扭住柳画桥的手腕,“阿柳,和外人私通,就这么痛快吗?” 他拿出手巾塞住柳画桥的嘴唇,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旋即挺身而入:“怎么,阿柳是觉得,本王不能满足你吗?”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下来,柳画桥因为惧怕而不停地颤抖着,那根阳具在身体里捣来捣去,除了疼痛之外,带来的唯有恐惧。 然而她马上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来了——柳画桥隔着一层泪水,看见沈知隐从身后摸出来了一把剔骨刀。 沈知隐摸着柳画桥的手臂,还是那番可惜的语调:“多漂亮的一双手啊,怎么偏偏要去摸旁人的脸呢?” “阿柳啊,”沈知隐怜惜地摸着柳画桥的脸庞,那双含情目看得柳画桥一阵阵发憷,“既然你用这双手摸过别人,那它就脏了,我可不喜欢不干不净的东西。” 语罢,他手起刀落,柳画桥甚至还没来得及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楚,左臂就已经被沈知隐生生砍了下来。 血喷在了沈知隐的脸颊上,哀嚎和悲鸣被手巾堵死在了喉头,柳画桥涕泗横流,可惜这换不来沈知隐任何怜悯。须臾之后,沈知隐以同样的动作,再度将她的右臂斩了下来。 柳画桥痛得晕死了过去,杀戮并没有因为柳画桥的晕厥而停止,沈知隐顿了顿,看着柳画桥大腿内侧沾染的液体,抽身出来之后,鬼使神差地再度举起屠刀,将她继续肢解。 沈知隐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迹,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用手巾将之清理干净,而后拿烛火烧毁。随后抱起来柳画桥的残肢和头颅,塞进了水缸之中。 尽管沈知隐对外宣称是柳画桥身染恶疾,不幸病逝,可源尚安却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源尚安在城阳王府后院的草丛里发现了一颗珍珠,珠子不大,藏在草叶里也不显眼,想来该是女子发簪步摇上的点缀之物。 源尚安用手巾将之捏起,仔仔细细瞧了又瞧,放到鼻尖闻了闻。他想到了什么,快步朝着角落里的水缸走去。 他没多想,抬手掀开了水缸的盖顶。 下一刻,柳画桥苍白如纸、已经被水泡肿的头颅便浮了上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像是死不瞑目。 水缸里,是已经被剁成了无数碎块的残尸!
192 首页 上一页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