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乔松玉吃完一块西瓜,拿汗巾擦擦嘴,笑起来,道,“那咱们可以多待几天,多躲几天懒也是极好的。” “这话松儿说得对极了。”裴容白灿烂地笑起来,“这几天,怕是我二十年来最悠闲的时光了……金翅华衫难穿戴啊。” 乔松玉见他颇是感慨,便知他宦海浮沉久了,也疲乏了。他想了想,岔开话题道:“对了,你先前跟我二哥说‘倭寇’,是何意?” 裴容白闻言,四下里看了看,见无人,这才道:“夏玄查出来,谢家的那家银号里大量的现钱,似乎与倭寇有关系。” 乔松玉闻言,吃了一惊,不禁问道:“这谢家胆子也太大了一些,怎么敢,做这种杀头诛九族的事?” “你以为单是谢家,敢做这种事?”裴容白看着乔松玉,唇边带着一点讥诮,“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谢家,不过是牵线木偶罢了。” 乔松玉想了想,眼前一亮:“难道是……” “嗯,正是,你知道便好。”裴容白笑道。 乔松玉便心领神会,不说话了。 正在此时,外边有个小厮在外边跟江上禀告说: “侍卫大哥,相爷在吗?衙门里有个案子,暂代的府尹老爷判不下,想请相爷过去看看。” 江上问道:“可是人命案子?” “不是人命案子,但那两个人吵嚷不休,暂代的老爷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江上听到不是人命案子,本想回绝,但又觉得淡淡好奇,不知道是个什么案子,便道:“那你等一下,我去禀告相爷。” 乔松玉将这些都听在耳中,忙起身穿袜子穿鞋子,道:“不知道是什么案子,我还挺好奇的。” 裴容白轻笑,恰巧此时江上进来,他便不等江上说话,道:“我都听到了,你去回复,就说我更衣之后就去。” “是。”江上忙出去了。 两人便更衣净面,一起去了衙门,两人是从衙门后门进去的,不过刚一进去,就听见了前堂吵吵嚷嚷的声音。 随即,只见捕快陈芳过来了,迎上前对二人道:“相爷,夫人,衙门里有个案子,还烦请二位前去定夺呢!” “什么案子?你且先说与我二人听听。”裴容白道。 于是两人走进衙门后堂,陈芳对着二人娓娓道来:“是这样的,方才有两个人拉拉扯扯互相詈骂,敲了鸣冤鼓,都口称冤枉。一个是典当行的掌柜李福仁,还有一个是生意人罗大,罗大说,自己去李福仁的典当行典当传家玉器,李福仁正在看品相的时候,他母舅路过,他便撇下那玉器出去与母舅说话,谁知说完话进来,那李福仁便收了他的玉器说不曾见过什么玉器了;而那李福仁却说,这罗大是出了名的短斤少两无赖,前几天生意还赔了,今日来他店里寒暄了两句,出去见了一个什么人回来,便硬说方才给了他玉器,还叫他赔,分明是想讹他的钱去还债。此二人一人说有,一人说无,都振振有词的,又无旁人见着,这府尹老爷也判决不下啊。” 乔松玉一听,觉得蛮有意思的,忙看向裴容白,道:“不如你去试试?” 反正裴容白定然会有办法的!他就当看戏了。 裴容白亦是扬起了唇角,道:“有意思,我去瞧瞧。” 陈芳便忙跟在二人身后进去了。 那暂代府尹的副职见裴容白穿着一身官服进来了,忙起身迎接,正要寒暄,就见裴容白摆一摆手,道: “案情本相已然知晓,不必多说,由我来审便是。” “多谢相爷。”副职擦了擦额上的汗,忙下去了。 乔松玉躲在后面观看,只见裴容白落座,一拍惊堂木,道:“罗大,你说那是你的传家之宝,那么,此玉器长什么模样你定然知道了?” “那是自然的啊相爷!”那罗大穿着一身褐色的短打,看样子不像什么有钱的生意人,约莫三十多岁,满脸愁容,焦急道,“相爷,我家那玉器乃是一整块青玉雕成的,小儿拳头大小,雕成一一匹马,马上有只猴子,寓意‘马上封侯’的,虽说不是价值连城,可也总值几十几百两,可如今,这黑心的李福仁竟将我那传家宝贪了,我两手空空回去,可怎么对得起那等着我当了传家宝买米的一家老小啊!” 罗大说着,竟伤心地抹起了眼泪。
第九十九章 贤相智断贪玉案下 裴容白还未说话,底下的李福仁就立刻叫起冤来: “冤枉啊,丞相老爷!这罗大血口白牙的污蔑好人呐!丞相老爷,您去打听打听,他罗大卖油的,经常短斤缺两的,街坊领居谁不知道?” 他说到这里,只见外面围观的百姓纷纷点起头来。 “正因为他做生意不实诚,故而生意不好,现在落得满是亏空,家徒四壁……更何况咱们也从没听过他家里有什么传家之宝,他定然是因为欠了钱家里揭不开锅,就想着来我这里讹点钱,青天大老爷,您可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啊!” 裴容白不动声色地听着,想了想,斥道:“不管这案子到底真相如何,这罗大做生意不实诚,论这一条,就该挨顿板子,来人呐——将他拖下去,到一边打上十五大板!” “是!” 罗大哭叫着被拉下去了,跪在一边的李福仁脸上便露出欣喜得意之色,忙说: “多谢青天大老爷明察!多谢青天大老爷明察!” “李福仁,你先别急着谢我。”裴容白淡淡道,“这玉器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还未下定论呢。” “这……当然是没有啊!”李福仁着急道。 “这有还是没有,且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裴容白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道,“对了,先前相国寺的高僧明空和尚走之前,留了一串佛珠下来,你们都知道明空和尚吧?” 李福仁和围观众人一脸茫然。 “就是上次与我一道来的那一位和尚便是。”裴容白解释道,“他师从相国寺的高僧,先前皇宫中出了一件案子,先皇还在的时候,有个贵妃娘娘的步摇不见了,那步摇乃是陛下所赐,十分贵重,贵妃娘娘又是极喜欢的,因此非要找到不可,只是实在找不到,恰巧当时明空的师父宫中开善坛,于是便央他来帮忙找。这大和尚也有一串极是法力高强的佛珠,若是有功德的人摸了,可以延年益寿,若是有罪之人摸了,这佛珠就会散发一阵黑气……当时这位贵妃娘娘所在的宫中所有宫人的摸了,唯独那宫中管事没有摸,他当时正好去拿那佛珠给贵妃娘娘看,谁知道一碰佛珠,佛珠就冒出黑气来,熏得那管事的手都黑了!后来去那管事房中一搜,果然是他……哎呀,可见佛法无边,只要是犯了事的,就逃不了佛主的法眼。” 众人一听,都纷纷感慨起来,说这佛珠真厉害,有这佛珠就不怕断不出案子了。 乔松玉躲在后面,听着裴容白在那里瞎说,忍不住掩口偷笑起来。 “好了,把罗大也带上来!”裴容白一拍惊堂木,“你二人一人摸一次,谁在说真话谁在说谎便可一目了然!” 衙役将罗大也带了上来,他刚挨了板子,一手捂着屁股正龇牙咧嘴一脸苦瓜相。 “你二人都给我摸一次这佛珠,等下谁敢在本相面前说谎的,板子山倒下来,可别怪本相无情!”裴容白厉喝着,对着一旁站着的江上道,“江上,你快去把明空法师留给本相的佛珠带上来!” 江上一脸懵然,不知道自家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茫然无措地走进后堂,就见自家夫人正吩咐人回府取东西,见他来,又回头对他说: “你稍等,我会给你准备好的。” 江上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过了少许,众人只见江上捧着一个一尺高、宽盒子出来了,盒子上盖了一块黑布,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裴容白见状,一拍惊堂木道:“这佛珠佛光炫目,因此得用黑布压着,不过也不妨碍断案。来,你二人谁先摸?” “我、我先摸!”李福仁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伸出手来,“我身正不怕影子歪,自然我先来!” “好,很好,那你先摸。”裴容白笑得意味深长道。 众人只见那李福仁一卷袖子,露出胳膊,随即将手缓缓伸进里面,过了须臾,又将手拿出来,他着急似的低头看了看手,随即惊喜地叫起来:“你们看我的手没熏着黑气,我说的是实话!我说的是实话!这佛珠真是好生厉害!” 那罗大一听,不禁气恼起来,道:“你说的是实话,难不成我说的就是假话??我倒要看看,这佛珠到底有没有佛法!”说着,气冲冲地将手往里一伸,实打实地摸了几下,随即把手伸出来一看—— 一手的黑色脏污! “哎呀!是他!” “对啊,果真是罗大说谎!” “你们瞧这佛珠真是灵啊!”围观的百姓立刻议论纷纷起来。 李福仁更是大叫起来:“我说的没错吧,就是他,就是他想讹我的钱!我说的全是真话,他说的是假话!” 罗大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雳似的呆立当场,好半天才神魂归窍似的,扑通一声朝着裴容白跪下,哭诉道:“相爷,青天大老爷!小人真的没有说假话啊!那玉器的确是小人的传家宝啊!青天大老爷,小人求求你,要为小人做主啊!” “罗大你这狗头!佛珠都断出来你讹我钱了,你还假惺惺哭什么哭!”李福仁在一边谩骂道,骂完了,又对着裴容白行礼道,“相爷英明,求相爷立刻下令将这污蔑他人的罗大拖下去重打几十大板!” “是吗?”裴容白淡淡笑道,又转头看向后堂,道,“本相觉得本相夫人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呢!夫人,你先上来。” 话音一落,众人便见一个仙君似的少年,从后堂款步出来。 裴容白问道:“夫人,这是你准备的佛珠,请问你是怎么准备的?” “哦,我想你胡诌出什么佛珠,我又没地儿给你找去,就随便拿了一串玉珠子,将玉珠子在砚台里浸黑了,就放进去了。”乔松玉故意不以为然地说道。 裴容白忍俊不禁,只是碍于在公堂上,才没当众笑出来,忍着笑意道:“哎呀,你这粗心的夫人,怎么做事的,若是玉珠子浸墨汁,岂不是人人摸了人人手上都黑了?” “对呀。”乔松玉说着,美眸露出些许狡黠来,随即转头看向那面色已变的李福仁,道,“这个人他手不脏,说明他心虚,根本就不敢摸!所以他才是说假话的!是他黑心贪了玉器还反咬别人讹他钱!” 众人这时才明白过来这丞相夫夫是在演一出什么好戏了——敢情是设了个局骗那李福仁啊! “李福仁,你还不快从实招来!”裴容白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你若是不招,本相便大刑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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