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相对落座,裴容白和慕千昀二人就开始寒暄,只听裴容白道: “听说广陵王殿下最近得了一批鲛绡,薄如蝉翼,轻如飞絮,可是如此?” 慕千昀闻言,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像是不知道为什么裴容白会知道这个消息似的,随即笑道:“裴相消息可真灵通,我前几天刚得的鲛绡,裴相这就知道了……”他看了一眼一边的乔松玉道,“难不成是因为裴相丈人家在卖布的缘故?” 被间接点到名的乔松玉感觉自己坐着也中箭,而且这个广陵王说话也太难听了,什么叫“卖布”的?虽说他乔家的确是卖布的,但是他们好歹是皇商,也不是什么摆地摊的,这样说,也太不尊重人了。而且,这不仅是在羞辱乔家和自己,也是羞辱裴容白了吧?不知道裴容白会做什么反应? 只见裴容白好整以暇地拿起茶盏,笑道:“殿下说笑了,下官的岳丈为皇室提供布匹,对这一方面自然有所耳闻。”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又道,“不过这鲛绡十分珍贵,东南沿海一年进贡不超过八匹,都是只提供给皇帝、皇后等人使用……”他说着,面上像是在思索什么,随即恍然大悟似的问道,“想来殿下应该是将这些布匹进献给陛下使用的吧?” 慕千昀的脸上便有些不好看了——他这些鲛绡本是自己王府用的,现在被裴容白这么一说,好像他用了之后便是僭越了,可要将他拱手将这些价值千金的鲛绡让给慕千胤,他就又觉得心疼。 乔松玉见状,心中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果然,裴容白才不是省油的灯,人家羞辱他,他就挖坑给人家跳,自然,也是只有当别人羞辱的人是他的时候,他才会这样吧? “殿下难不成不是这样想的?”裴容白故作吃惊,“那可是下官多嘴了……还好陛下不知道,若是知道了……” 慕千昀的脸色更难看了,勉强挤出笑来,道:“自然是要进献给陛下的,本王虽不敏,但也不会做僭越之事,裴相多虑了。” 裴容白便带着几分得意地笑着说:“哦,那就好。” 两人正说着,景王来了,一边进来一边说: “昀儿和容白都来了啊,那正好,来人,上酒菜。” 乔松玉循声望去,见他穿着一身华丽的宝蓝色锦衣,锦衣上是四合如意纹,显得甚是雍容华贵,他与慕千昀长得还挺像的,比小皇帝和他更像叔侄二人。他心想,鲁阳公主怎么不来呢?难道今天鲁阳公主没有在邀请之列? 他跟着裴容白一起起身行礼,随即就听景王说: “平身,不必多礼。”又说,“本来鲁阳也要过来的,可惜她身子不适,就不过来了。” 乔松玉心想,哼,不来最好,来了又要看她脸色! “公主身子不适,理应在家休息。”裴容白关心地说道。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好了,你们入座吧!”景王说着,自己也径直在上首落了座。 乔松玉跟着裴容白坐下,刚准备默默坐一边当背景板,就听景王点到了自己的名字: “乔三公子今日也来了,不错,给本王面子。” 乔松玉一愣,随即只好勉强笑了笑,道:“王爷邀请,是松玉的荣幸。”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非要叫自己来…… “本王本不愿叨扰乔三公子的。”景王说着,直勾勾地看着乔松玉,眼神炽热,“不过本王有件东西,觉得一定要配乔三公子这样的美人才行。” 乔松玉疑惑地问道:“什么?” 一旁的裴容白面上亦是笑着,但是眼睛冷冷地看着景王,那目光像是要把景王的眼睛冻成一对玻璃珠子。 “是啊,皇叔有什么好东西,今天可要让小王也长长见识。”一旁的慕千昀亦附和道。 景王仍是直直地看着乔松玉,面上的笑容不无得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就是一颗夜明珠。” 就是一颗夜明珠?我家有好多! 正当乔松玉以为只是如此的时候,就听景王说: “夜明珠之中有‘乔松玉’三字!”
第五十四章 景王府赴宴下 景王一说完,乔松玉就疑惑地睁大了眼睛,问道:“王爷不是在说笑吧?” “自然不是。”景王说着,唇角带着得意的笑容,随即击了两下掌,就见一个侍女托了一个盘子,小心翼翼地呈送上来,景王对着侍女扬了扬脸,道,“来,让乔三公子自己揭开看。” 乔松玉习惯性地往裴容白那边看去,只见他面容带笑,但是那双眼睛没有一丝笑意,只是冷冷地望着自己,他下意识地觉得裴容白对于景王送自己东西是极不高兴的,不过他越是不高兴,他越要做!因此,他转过脸去,假装没看懂裴容白的意思,随即伸手揭开了那盘子盖着的锦布—— 只见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稳稳地放在镀金的架子上,夜明珠整体呈白色,如同羊脂白玉一般的颜色,就好像一颗硕大的玉球似的,除此之外,倒也与寻常夜明珠没有什么区别。 “来人,关门,封窗。”景王说着,外面的下人立刻关门,又拿黑布将窗子封上,一瞬间,花厅便陷入了黑暗中。 乔松玉愣了愣,疑惑地看向那颗夜明珠,就惊讶地发现那颗夜明珠与方才完全不同,在黑暗的一瞬间,那夜明珠像是变透明了一般,整颗珠子都变得通透了,珠子里面就好像有影子一般,浮在中间,显出三个字来,而这三个字,正好是“乔松玉”三字!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慕千昀都愣了一下。 “怎么样?”景王得意洋洋地问乔松玉道,“我没骗你吧?” 乔松玉自然不会这么单纯的以为是天然形成的,因此愣愣地问道:“王爷是怎么做到的?” 景王笑了一声,又击了两声掌,周围又瞬间恢复了明亮,他看了眼一旁的裴容白,又看向乔松玉,不答反问:“想必裴相是不能为你做这些的,乔三公子以为呢?” 此话一出,一旁的广陵王慕千昀就似笑非笑地看着裴容白和乔松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裴容白在方才就知道景王打得什么主意了,现下听景王那么直白的一句话,就再明白不过了,正想开口说什么,就听乔松玉说道: “王爷的夜明珠自然是好,不过,我连红罗襦裙都没有,夜明珠都没地方系,恐怕不能接受王爷的馈赠了。” 裴容白愣了愣,随即唇角扬起来——唐代张籍有首诗叫做《节妇吟》,是这样说的: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乔松玉便借用典故,委婉地拒绝了景王。 他亦对景王道:“感谢景王对我夫夫二人的厚爱,不过东西贵重,王爷还是自己收着吧。” 景王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只是不能明说,只好冷冷笑了笑,道:“可惜了,没想到乔三公子这方面倒是糊涂。” 乔松玉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的酒杯,没有说话。 裴容白的语气便也有些意兴阑珊似的,说道:“今日王爷召下官夫夫二人来,难道只是为了一颗夜明珠么?” “哦,那倒不是。”景王像是一下子想起来了正事,面上的笑容重新变得和煦起来,道,“我听说谢家的账簿落在了乔员外的手里,谢家便托我来跟乔三公子说一说情,请乔员外将他们家的账簿还给他们。” 乔松玉一下子迷糊了,他蹙起眉来,问道:“谢家?可是之前为皇室供应布匹的皇商谢家?” “正是。”景王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这账簿对你们来说没什么用,不过谢家是要做账的,所以烦请乔三公子去乔员外那里说一说情,把账簿还给谢家。” 乔松玉愈发迷糊了——他们家什么时候有谢家的账簿了?这账簿有什么用吗?为什么还要托景王来说情? 还有……今日的宴会,难道是因为这个,才请的自己,而不是裴容白带上自己做幌子? 他正思索着,一旁的裴容白非常从容地开口了:“王爷还是不要为难内子了吧,内子对此事一无所知,甚至都不知道乔家得了谢家账簿这件事。” 景王略一怔忡,随即笑道:“这有什么,现在不就知道了吗?”他又看向裴容白,说道,“既然容白你知道,可见你与乔员外翁婿之间感情应该很好,不如帮我一个忙,也帮谢家一个忙,说一说情,可好?” 一旁的慕千昀亦帮着说道:“正是,若是二位愿意帮忙,谢家和我皇叔必有重谢。” 乔松玉正想说什么,一旁的裴容白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乔松玉疑惑地看向他,就见他笑意盎然地对慕千昀和景王道: “我们倒是不在乎谢礼不谢礼的。不过我泰山大人乃是商人,倒会衡量一番……不知道王爷和谢家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礼呢?” 景王像是知道裴容白会答应似的,唇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道:“一千两黄金。” 裴容白的笑容越发灿烂,像是动心了:“好,谢家和王爷如此诚心,裴某人自当尽心尽力。”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乔松玉,又道,“内子与我同气连声,自然也会全力以赴。” 乔松玉越听越迷糊,不知道这个裴容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不敢贸然反驳他,只好笑着朝景王点了点头。 “好!非常好!”景王大喜过望,立刻对一旁的侍女道,“来人,为相爷和夫人斟酒!” “多谢王爷。”裴容白亦是非常给面子,一副宾主尽欢的模样。 …… 宴会到未时才结束,乔松玉跟着裴容白上了裴府的马车,景王还送了两人盘子大小的一盆芍药花,这花品种是金缠腰,说是马上就要开花了,祝裴容白“金缠腰,做官步步高”。 一离开景王府,裴容白就对着那盆芍药花踢了一脚,嗤笑道:“他哪有那么风雅,这盆东西泥土里多半是金银财宝。” 乔松玉一愣,拿下头上的簪子往土里一插,里头果然是硬邦邦的,往边上一拨,果然看见土里露出黄黄的金子。他抬头看向裴容白,心中有无限疑惑。 “松儿想知道吗?”裴容白似笑非笑地看着乔松玉,“叫我一声‘好夫君’我就告诉你。” 乔松玉可还记得他这两天欺负自己的事,立刻冷了脸,别过了头。 连哼也不哼了,可以说是非常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第五十五章 被亲了 见乔松玉把脸转过去,冷漠以对,裴容白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失落,只是很快露出笑容,道:“方才松儿拒绝了景王的夜明珠,我很高兴。” “你不用自作多情。”乔松玉转过头来,嘴巴微微嘟起,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我知道景王不是什么好人,故而不想接受他的‘无事献殷勤’,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他说着,又低下头去,轻声说道,“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知道‘忠贞’二字,绝不会做出不知羞耻的事情来的!不像某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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