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松玉哭了一会儿,大约是累了,竟蜷缩在角落里,睡着了。裴容白横抱起他,把他抱下了马车,一下马车,他就看见了乔戎玉和几个灰衣侍卫正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裴容白只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径直往府里走。 “站住!”乔戎玉上前低喝了一声,面色不善地说道,“相爷,松儿说过,他不想跟你走,让我带他回乔家!” 裴容白顿了顿脚步,随即亦是语气不悦道:“他已是我裴容白的人,不会让你带走的。”说着,看也不看乔戎玉一眼,径直进去了。 “裴容白!裴容白!”乔戎玉想上前拦住他,可裴容白的暗卫动作更快,一下将剑横在了他们面前。乔戎玉知道这是裴府,自己硬来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只好恨恨作罢,对身后的侍卫道,“我们走!” …… 乔松玉醒来外边已经万籁俱寂了,他从床上坐起来,往边上看了看,发现裴容白不在,往外头望一望,外头也是黑黢黢一片,正在此时,外边传来敲梆子的声音,原来已经二更了。 他今日心情不好,在拂云楼只吃了一点点,现在都有些饿了。他想叫人给他做碗面吃,可是想一想厨娘下人可能都已经睡了,自己再把他们叫醒着实折磨人,而且若是动静大,叫裴容白知道了,一定会想: “乔松玉倔什么倔?还不是要吃我们裴府的东西?!” 哼,他才不会屈服的! 他重新躺下去,想了一会儿今日发生的事,觉得委屈,又觉得生气——裴容白明明做了那种事,怎么还能那么理直气壮地凶自己呢?他跟那个公主明明就是勾勾搭搭,自己就是去拂云楼吃个东西,他就要生气,这难道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躺在床上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肚子就越饿,后来饿得实在受不了,只好懊恼地起了来,悄悄披了件外衫开门出去。 小满在外面守夜,不过睡得跟猪一样,他踢了他一脚他也只是翻了个身睡了——就这,还替我守夜呢!乔松玉气鼓鼓地扁了扁嘴。 他见外面灯笼都亮着,但是什么人也没有,就想着偷偷往厨房去,可是没走几步,就看见东边裴容白的书房亮着灯,他蹙起眉,心想,这么晚了,这个姓裴的狗贼不睡觉,还在书房干嘛?难不成还在计划什么坏事?不行,我要去看看。 他蹑手蹑脚的,像只猫儿一样小跑到裴容白窗下,侧耳听了听,就听裴容白翻书的声音,他有些失望——这么晚了,还在看书?也太无聊了一些!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裴容白的声音说: “一切都顺着公主的意思,松儿那边,不许让他知道!” 乔松玉一听,心都凉了半截,顿时也不觉得饿了,更不记得自己要去厨房了,失魂落魄、浑浑噩噩地回了房里。
第五十二章 景王府赴宴上 乔松玉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个晚上,辗转反侧地做了一晚上的梦,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梦,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很累,眼皮很累,脑子也很累,心就更累了。 他蜷缩着坐在床上,耳边还回想着昨晚裴容白说的那句话: “一切都顺着公主的意思,松儿那边,不许让他知道!” 他想,裴容白既是懒得跟自己解释,也如此明目张胆了,还怕自己知道做什么?还要三更半夜与人商量,真是不懂他。 也许他本是拿我做幌子应付朝堂上的事,可是如今鲁阳公主来了,就越发可以拿自己做幌子,不仅是朝堂上,更是男女之事上了,毕竟鲁阳长公主是公主,若是他跟她在一起,总有借着公主的权势往上爬的嫌疑,而如今有自己做幌子,两人便可以明目张胆地在一起了。 “夫人,你起床了吗?”他正发呆,房外响起了栖月的声音。 “没起,有事跟裴寄说去!”如今乔松玉不想看见裴容白,自然也不想看见裴容白的人,因此没好气地对外面的栖月说道。 栖月倒是很有耐心,说道:“此事正是管家叫奴婢来禀告夫人的。说景王今日宴请相爷和夫人,还请夫人做好准备。” “不去,烦不烦?!”乔松玉越发不耐烦,他重新躺下去,将被子盖在头上,一副“谁请我都不理睬”的模样。 毕竟去景王府里,说不定就会碰到鲁阳公主,到时候她又要羞辱我,而裴容白又要拿我做幌子跟她眉来眼去,才不去做那个被人利用还不自知的傻子呢! 然而外面的栖月却不依不饶道:“夫人,这是相爷的命令,相爷现在还在招贤馆处理公务,等下过来接您,奴婢只是传达他的命令,去与不去,请您自个儿与相爷说。” “……”合着你的意思是我要是不去,裴容白就亲自来请我是吧? 乔松玉有些生气又有些委屈——想起昨晚自己不肯回来,裴容白就用暴力把自己拎了回来,如果今天不去,裴容白会不会也使用暴力强制让自己去? 可是自己真的不想去啊!去了被当傻子一样利用,任谁都会生气的吧?还是说他好吃好喝的伺候自己,自己就非得像个傻子一样被他利用? 乔松玉越想越委屈,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去——我不换衣服,裴容白总不能把我强行带走吧? 于是他就装作全然没听过这件事一样,起床随便套了一件衣裳,叫了人上早膳,开始慢悠悠地用早膳了。 等到巳时的时候,就听白露说裴容白回来了。 此时乔松玉已经用完了早膳,正抱着将军给他梳毛,裴容白风尘仆仆地进来,就见乔松玉松松垮垮地套了一件衣服,一张漂亮的小脸面无表情的,悠闲地给将军梳着毛,他一下子蹙起眉来,问道: “我不是让裴寄来通知你,准备一下去景王府中赴宴?” 乔松玉冷哼了一声,头也不抬地回道:“我不去!” 这下裴容白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那双幽黑的桃花眼微微敛起,看着却异常冷冽,他直直地看着乔松玉,道:“别闹,去更衣,我们立刻出发。” 乔松玉却无动于衷,仍是慢慢梳着将军的毛,慢悠悠道:“我说了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乔松玉,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裴容白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他声音不高,但语气却十分危险,边上的侍女早就将头压得低低的,只有乔松玉抱着将军,仍然头也不抬地说: “你说十遍百遍我还是那句话,不去!” 裴容白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眸中含着隐隐的怒意:“给我去换衣服,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乔松玉被他一把拽住,因此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他,他漂亮的眼眸中已经含了泪意,带着些许委屈地看着他,只是话语仍然倔强:“若是不去又如何?” “不去,你便小心乔家!”裴容白冷冷地看着他,话语更是让乔松玉感到了一阵心惊与凉意。 他还记得之前裴容白一口一个“松儿”,也记得裴容白对他如何百依百顺,如何用温柔的语气对他说话……如今想来,这一切都是裴容白哄骗自己的假象罢了! 也是,自己是低贱的商人之子,除了美貌,别无长处,裴容白身处高位,权倾朝野,若不是要哄着自己,何需待自己如此? 他像是想通了一般,自嘲地笑起来:“好啊,去就去,你娶我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我给你打幌子吗?我这就顺从了相爷,也希望相爷高抬贵手,放我们乔家一条生路……” 他说着,眼中的泪水再也盛不住似的,倏地从眼中掉下来。 裴容白见状,望着乔松玉的眸子微微一动,抓着他的手也缓缓松开了。 乔松玉“呵”地冷笑了一声,猛地将手从裴容白的手里抽了出来:“别碰我!” 说完,起身去更衣了。 白露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裴容白,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忙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一进去,就看见自家公子正凄凄凉凉地趴在床上大哭。 …… 过了一会儿,乔松玉终于匀面更衣出来了,裴容白看了他一眼,见他通红着眼睛,只是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若不是他的眼睛,全然看不出来他哭过了。 真是个倔强的小孩。 两人坐上了马车,一起前往景王府,车中,乔松玉坐在边上,离裴容白远远的,头朝窗外侧着,一副不愿见到裴容白的模样。 裴容白也低头看书,两人便一路无话。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景王府到了,景王府的管家携着几个穿戴整齐的下人正在门口跪迎。 裴容白先下马车,随即转身去看乔松玉,见乔松玉小心翼翼地走下来,便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乔松玉,直接将他抱了下来。 乔松玉吃了一惊,不过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一旁的管家见状,忍不住称赞道:“哟,相爷和夫人真恩爱!” 若是在以前,乔松玉定然会嫌弃一下,可如今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裴容白做给旁人看得罢了!
第五十三章 景王府赴宴中 景王府坐落在皇宫附近,占地面积非常大,内里层楼叠榭,朱楼翠阁、斗拱飞檐,甚是美轮美奂。其间青松翠竹、各色鲜花点缀其中,又别是一番清雅。乔松玉跟着裴容白绕过影壁墙之后就一路往里走,只觉一路富丽堂皇、目不暇接,俨然有与皇宫比肩的趋势。 走了大约一箭地,终于到了花厅处。乔松玉迈步入内,便见一个男子,身着青褐色锦衣,胸口有曲水缠枝莲纹,长相俊秀,气质不俗,尤其是一双丹凤眼,与皇帝、景王等都甚是相像,大约也是皇室之人。他正坐在一旁喝茶,见裴容白进来,便笑意盈盈地起身道: “裴相和夫人来了。” 裴容白亦是面上带笑,对着他拱手行了一礼道:“参见广陵王殿下。”又朝他介绍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乔松玉道,“殿下,这是内子乔松玉。松儿,这是广陵王殿下。” 乔松玉便也跟着行了一礼:“参见广陵王殿下。”原来这个人就是当今皇帝的哥哥、先帝的第二子广陵王慕千昀了。据说广陵王文武双全,智谋过人,只是因为出身不好,母妃是宫婢出身,因此不受先帝重视,太子也就是当今陛下继承大宝之后,他就成了一个闲散郡王,偶尔为皇帝跑一跑腿,做些无关紧要的事。 慕千昀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京都男神”的乔松玉,只见他雪肤乌发,唇红齿白,五官姣丽,可却比女子多了几分男子的英气,不仅如此,他眼眸清澈,气质纯净,因此就如同不可方物的仙君一般,看得人移不开眼去。他盈盈笑道:“裴相得夫人如此,真是羡煞旁人啊!” 裴容白看了一眼乔松玉,像是有些自豪,道:“多谢殿下称赞。” 乔松玉在一旁无动于衷地看着,心想,这个裴容白可真会演戏,比人家戏台子上的戏子都演得好,大约要身处高位,演戏就必须是一项必备技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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