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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武功原本就比陆清风高出一截，即使目不能视，只要专心分辨剑的方向，仍然游刃有余。 陆清风自然看出了他的困境，一边打一边移动脚步，引他往瀑布的方向而去。 他们原来就在瀑布旁边的岸上游斗，越是靠近瀑布，轰鸣声就越响，也就越来越听不清剑鸣了。 白银枫一个不慎，踩到了滑石，登时落入下风。 此时耳朵基本上听不到陆清风的剑从何处来，忽然脚踝一痛，他两边脚筋已被挑断，立时站立不稳，摔了一跤。 手中的长剑紧紧握着，他拼命想要站起来，却是四肢无力，无论如何也支撑不起，反而跌入激流里，整个人被湍急的流水冲下了瀑布。 …… 唐晓雾最后只逼问出了大罗仙丹一共三百多颗，炼丹的人另有其人。一部分丹药进贡给了先帝，先帝当年药吃完后，没能寻找到新药，便暴病而亡。王公公自己这些年一直在搜罗江湖上散落的大罗仙丹，也只不过找到寥寥无几的几颗。 唐晓雾还想逼问其他，王公公已然血竭而亡。 他当日亲眼看着爹爹惨死，只顾拉着白银枫逃命，没顾得上他爹的尸体，却不想居然被那群人生生炼作丹药，他爹一世风流，最后真可谓死无全尸，不能瞑目了。 此番事了，他便出门寻找白银枫。 那侍卫武功虽然不错，但白银枫定然是可以胜过他的，却不知怎么白银枫还没回来。 白银枫虽然中了毒，但想必下毒的人身上多半带有解药，即便没有，白银枫解决了那人，自然会回来与自己商量。他略通医术，普通的毒不在话下。 让他意外的是，那羹汤果然如白银枫所说的有毒，他当时心神混乱，后来听到王公公泄露口风，便着急逼问实情去了。 虽然他对他爹没有多深的亲情，但毕竟这事和他自身相关。 大罗仙丹的事他一直暗中打探多年，他一直以为是长生谷有流落在外的血脉，没想到，找来找去还是他爹。还长生谷呢，现在统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初时他见到白银枫中毒，以为是云涛想要对他不利，不由得慌乱失措，现在看来，也有可能是王公公是主谋，云涛被瞒在鼓里。若是云涛早就对他有加害之心，只要在床笫之上下手，自己势必无法反抗。 这么一想，他便飞快冷静下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快了，他完全不能明白白银枫在想什么。如果白银枫认定了莲子羹有毒，更不应该喝那莲子羹才对。 他顺着足迹，追踪到了瀑布旁边，便找不到痕迹了。 游目四顾，没看到什么，隐约远处的草丛似乎有轻微声音，是往前殿的方向去了。 他连忙往前殿急行而去。 当初处处可见的道士现在一个也没有，四周空空荡荡。 大殿内，一个锦袍玉带的青年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他。 唐晓雾忽然间似乎明白了一切，只觉得心中大痛：“怎么是你？你怎么这样心狠，要下毒害我！” 云涛淡淡道：“你不也防着朕，没喝下莲子羹么？” “你怎么这么说？”唐晓雾只觉得云涛冷漠得令他陌生，他明明差一点就喝了那碗莲子羹。 云涛抬了抬抬手，旋即，一个少年从里间出来，跪在在云涛面前：“陛下！” 云涛道：“把刚才对朕说的话，再说一遍。” 陆清风道：“是！王公公和周刘两位护卫一同去送御赐莲子羹，凌云子推三阻四地不肯喝，让那白银枫替他喝了。连御赐之物都不放在眼里，其心可诛。王公公质问他们，一时不慎，反倒被那姓白的斩杀了，连周刘两位也沦陷在他手中。卑职本来在外边待命，没有王公公的许可，不能入内。结果救援得迟，只能将那姓白的杀了，丢下山去，也当是给王公公他们报仇。” 云涛转头看着唐晓雾：“你听到了吗？” 唐晓雾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逼问陆清风：“你说什么？阿枫死了？就凭你，也能杀得了他？” 陆清风只觉得他一张俊美容颜微微扭曲，不由得下意识地退了一退：“他中了牵机毒，即便不死于我手，也会毒发身亡。” 云涛淡然道：“如果你喝下莲子羹的是出自长生谷的你，他岂不是就不用死了？说到底还是你防着朕，居心叵测，可见一斑。” 唐晓雾双目通红：“云兄，你怎么这样说我？我从来没有对你有过歹意！”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云涛低喝一声。 随后，便有一个黑衣蒙面人，从殿外大步进来，走到云涛面前，跪倒在地：“属下见过陛下！” 云涛抬手道：“你把查到的真相说一说。” 那黑衣人躬身道：“是！” 他双目注视着唐晓雾，缓缓开口：“这位凌云子道长，俗家姓唐，本是武林一个声名不显的邪派中人，那邪派名叫长生谷，谷中人都擅长采补之术，通过采补可以长生不死，青春永驻。这位唐道长的生父，就曾经染指了将近两千的女子，可谓淫邪可怖至极。属下当年诛杀其父以后，这些年一直在查长生谷余孽，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大胆，潜入陛下身边，妄图对陛下行那采补之术……” “够了！”云涛打断了那黑衣人的话，面色铁青，问唐晓雾，“他说的没错吧？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唐晓雾此时已然认出，眼前这黑衣人，就是当年他在那名妓初雪房中见到的那个神秘人，当初带走他爹尸首的应该也是他。长生谷一个隐匿门派，亦正亦邪，他为什么要这样恶意中伤长生谷？是误会，还是故意？ 听到云涛质问，他连忙道：“不是的，我不会什么采补之术，对皇上也从无欺瞒之意……” 云涛冷笑一声：“从无欺瞒？认识了那么久，你从未对朕说过一次真话。朕给过你机会了，上次你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可是你却忘了自己曾经对朕说过，那白银枫是你的表弟！不记得往事，却还能记得表亲，合着你这记性还是挑着来记的？” “云涛，我待你是真的……”唐晓雾凄然道。 云涛失望至极：“你满口谎言，朕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转过身，往殿内深处走去，口中道：“放箭！”
第32章 云烟 云涛话音刚落，大殿内无数点寒光，对准了唐晓雾。 “云涛！”唐晓雾叫了云涛一声，云涛脚步顿了一顿，最终却没有停下。 唐晓雾拔足欲追，却让弓箭手以为他想要行刺君主，登时万箭齐发。 纵是他轻功高绝，在箭矢射来之时极力避让，也只能躲掉一部分，用袍袖挥开一部分，仍有不少射入体内。 一阵阵疼痛透体而来，他几乎站不直身子。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云涛是铁了心要杀他。一幕幕美好过往犹在眼前，却是如同东流之水，再也不可回忆。 他与云涛相识相知，不过仅仅半年，却对云涛的性格了如指掌。他们俩的骨子深处其实有一点十分相似，那就是都无法全然相信别人。他是自身身世的原因，而云涛则是长于深宫，帝王心术用得多了。 他原以为，只要好感足够，那这一点点的猜疑反而会成为彼此的情趣，毕竟神秘感也是增加感情的一种必要调料，却没想到，他们的感情竟然飞速枯萎。不知道走到这种结局，是他们之间的爱不够，还是调料加多了齁得慌。 留恋地看了云涛的背影一眼，他转过身去，仿佛一只白鹤，飞掠出了门外。 彼时他身上中了几十支箭，除了头颈等他特意护住的致命部位以外，浑身几乎被扎成了刺猬，没有一块地方是完好的。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居然还能逃走，不得不让弓箭手意外，纷纷道：“再射，再射！” 云涛在殿外也布置了弓箭手，箭矢早已架上弓弦，一见有人出门，便开弓朝他射去。 却见唐晓雾冲天而起，瞬间掠到了十余丈外的树顶，再一动，又去得更远了。 羽箭在他身后交织成一片雨幕，也不知有多少箭射到他身上，却始终没能把人射下来。 弓箭手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射杀，居然会被人逃掉，向皇帝复命时，首领不由得冷汗涔涔而下。 云涛反手摔了一只杯子，冷冷道：“废物！他受了重伤，定然跑不远！给朕搜山，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是！”侍卫躬身退下。 那蒙面黑衣人恭谨道：“陛下，微臣这些年苦习药理之术，若是能生擒此妖人，所炼的丹必然药效更佳。不如让锁魂阵一同用上，只要他落入阵中，便不会让他便宜死掉。” 皇帝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沉声道：“准奏。” 除了贴身太监和几个御前侍卫，没人知道他对凌云子不只是至交好友。此人应该也不知道，否则不会对凌云子一口一个妖人地称呼。想要保全凌云子一命，大约是真的只是为了炼丹。 他被凌云子蒙骗，还可能被他采补，帝王尊严大失，心中恨毒了他，只想把他砍了。本来凌云子中箭，已让他消了心头的几分怒火，但凌云子居然没死，可见这人真的藏了长生之秘。 他难道不知道长生对一位人君来说，究竟有多重要？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不告诉他，分明目无君上，这就是彻彻底底的欺君之罪！ 正月十五他和凌云子缠绵一夜，他便赶回去早朝。当时他没什么感觉，几日后，他精力旺盛，每晚夜批奏折，次日依然可以神采奕奕。 身体的异状让他怀疑是不是被人暗中下了虎狼之药，于是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彻查了皇宫，宫里人心惶惶，却没查出什么。两个多月后，他恢复正常，便只好暂时将这事放下了。又回想起凌云子面目姣好，气质拔群，便是在他后宫中容颜也可排在前三，便又冒险出宫寻他。只可惜凌云子身份不对，不然他早已把他带回宫，封一个贵人。 在皇庄那个月，他早已在心里给凌云子升了两个位份，却没想到，凌云子会这样让他失望！身份是假的，名字是假的，感情多半也是假的！ 若不是有密探在前几天传来消息，他还一直被凌云子欺骗！ 密探告诉他凌云子乃是奸邪之辈，靠采补之术，延年益寿，保持容颜不老。他回想起当初相识，便悚然一惊。 他那次可能并不是中毒，而是凌云子在别处采补来的阳气度给了他，给他一点甜头，以后可能要被他连本带利榨回去。 想到密探告诉他，凌云子曾经去小倌馆，和那些美少年有过苟且，每晚关着门和他们鏖战到天亮，每个人事后都是红着脸，一身酸痛，却又无限满足，云涛便觉得凌云子所谓的一片真心，真是可笑至极。 要不是他有洁癖，而在场的人又不少，他和凌云子对峙时，差一点就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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