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玉玄——”兰泽几乎下意识地便要挣扎,然而贺玉玄只是握着他的手腕,未曾做其他的,用一种充满阴郁不甘的目光打量着他。 “我如今又不能对你做什么,你在怕什么。”贺玉玄声线冷淡,一寸寸打量着兰泽,兰泽在师无欲那里,除了抄写经文挨罚之外,什么都没有。 指尖挑开兰泽的衣领,没有那些痕迹,掀开兰泽的手腕,手腕处白生生的,只是瘦了一圈。 眼见着贺玉玄要脱他的裤子,兰泽立刻推开了人,心里有火冒出来,几乎要憋不住。 “你有完没完。”兰泽心里闷的不舒服,他打开了贺玉玄的手,他忍不住道:“奴才与国师大人之间什么都没有,你不要用自己那般的龌龊念头去想所有人。” 贺玉玄闻言眼里寒生生的,周围气压低了下来,若是有水在旁边,兴许要被冻成冰碴。 “何况,我与你也没什么关系。”兰泽挽回自己的袖子,衣领也遮的严严实实,略有些抵触,不去看贺玉玄。 “没关系?小泽与谁有关系……谢景庭……他如今是朝廷钦犯。” 兰泽的下颌被捏住,他能察觉到贺玉玄的怒意,贺玉玄生了病之后脾气反而没有之前好了,如今更加容易动怒,性子没有先前那么温和。 下颌传来疼痛,冰凉的触感刺痛他,他听见贺玉玄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只要我还在一日……你休想和其他人远走高飞。” 兰泽的双唇被吻住,血腥味顺着传过来,带着刺刺的疼,这个吻粗暴带着怒意,兰泽因为生气直接恶狠狠地咬了贺玉玄一口。 他手腕被按住,脑袋转开要躲闪,一只手推开贺玉玄,慌乱之中踹了贺玉玄一脚,堪堪地避开了贺玉玄,他喘着气,贺玉玄面色苍白了些许,身形显得略有些单薄。 兰泽眼睁睁地看着贺玉玄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里溢出来,兰泽最后还是向外叫了人,很快凤惊便领着大夫一并过来。 他得以钻空子逃走,方起身,凤惊便叫住了他,让他陪在一旁,不准离开。 贺玉玄一直在咳嗽,此时反而停下来,对凤惊道:“让他先出去。” 兰泽听到这么一句,他恨不得赶紧离开,闻言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你有话直说便是。”贺玉玄看出来了大夫的欲言又止。 大夫低头道:“贺大人的身体情况恢复地不大好……再这么下去,兴许撑不到开春。” 话音落了,周围寂静下来,凤惊问道:“可有解决之法?” 大夫摇了摇头,“南春蛊本来便是邪物,贺大人能撑下来已经是万幸,近日贺大人动怒动情,加上路途耽误……” 贺玉玄静静地听着,面上没有什么神情,他还看着兰泽离去的方向,好一会才出声。 “可有办法能拖延一段时间。” …… 他们这一日留宿武郡,兰泽每回都是自己住小屋子,他被赶走,没一会凤惊又过来了,送了五颜六色的糖葫芦过来。 凤惊与常卿没什共同点,此时兰泽却能感觉出来,他们有一些地方是一样的,比如都不大喜欢他。 当然常卿后来便没有了,如今凤惊像先前的常卿。 不大情愿地给他送东西,全是成色上好的糖葫芦,兴许是今天看到兰泽手里拿了,加上兰泽没有吃上,贺玉玄便命人送过来了。 “这是主子托人去买的。” 凤惊送完了东西便要走人,亮晶晶的糖葫芦,兰泽打开了盒子,他如今并不稀罕这些东西。 他宁愿吃自己的肉饼剩饭,兰泽把糖葫芦全部都丢掉了。
第86章 认主 冬日里节气多, 兰泽当天晚上在小屋里睡的舒服,他小床边放的是陈置的佛经,他提前抄写了几页, 打算第二日送给师无欲。 兰泽大清早便醒来,城中锣鼓欢天,他被士兵领着过去,师无欲也派人来寻他,只是凤惊并不愿意放人。 师无欲淡声道:“我先前同你家主子所说, 都成了耳旁风?” 凤惊回道:“属下只是奉主子之令,未曾违逆国师大人。” 兰泽宛如一个物件, 他在旁边听着, 反正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手中捧着佛经,知晓最后还是要跟着凤惊走, 把抄写的佛经都给了师无欲。 “国师大人, 奴才去去就回。” 兰泽随着凤惊到了贺玉玄房中,贺玉玄在正殿, 如今天刚蒙蒙亮,红色灯笼的穗子随风飘荡,炭火打出来的佛掌若隐若现, 兰泽还未进门, 迎面便遇上了贺玉玄。 贺玉玄脸色还是很差, 兰泽多看了两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贺玉玄好像快要枯萎的花, 一日比一日垂败。 兰泽知晓自己用这个形容并不好, 他还在因昨日的事耿耿于怀, 黑白分明的眼珠翻了贺玉玄一眼,在一旁站着没有主动开口。 “今日小年,我们应当能在春节前赶回京城。” 贺玉玄穿戴整齐,他生的清艳,穿淡色的衣裳犹如雪地里盛开的梅枝,又像幽谷清兰,气质浑如天成,在雪地里自成一幅画。 “小泽可要去街上逛逛,这里是周裴疑周将军原先待过的武郡,武郡有清水凤阳之称,身在武郡不见山水,不知已在此山中。” 贺玉玄语调平静,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他并不需要征求兰泽的同意,兰泽如今再也不会听他说任何多余的话。 如今是白天,贺玉玄非要拉着兰泽出门,兴许因为今日有聚离合的习俗,在外的亲眷今日都是归家鸟,在过年时会回来,团聚在一起,来年团团圆圆。 兰泽被牵着,他手腕碰到贺玉玄冰凉的手指,被贺玉玄牵着他心里抵触,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心里想的都是前一日出现的宋和。 他见到屋檐下挂的白圆浑体的胖鸟,胖鸟朝着路过的兰泽啾了两声,兰泽瞅了两眼,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鸟被关在笼子里,他现在似乎也差不多,并不比鸟儿好到哪里去。 “小泽喜欢?”贺玉玄问道。 兰泽不想开口讲话,黑白分明的眼珠没什么神情,眼看着凤惊要过去提笼子,他才开了口。 “不喜欢。” “贺大人若是逛完了,我们现在便回去,奴才不想在外面待。”兰泽说。 他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是那么感兴趣,分明是团员的日子,他原本应该和谢景庭、常卿,宋和,他们兴许能一起过小年,因为贺玉玄抓他们,他现在逼不得已和谢景庭分开。 兰泽一点也不开心。 他看着小摊上摆的年画娃娃墙纸,原先娘亲教过他剪,若是他还在谢景庭身边,兴许能和宋和常卿一起剪贴纸。 贺玉玄变得沉默不语,用一种极深的视线看着他,兰泽情不自禁地略微心凉,识趣地闭了嘴,不扫贺玉玄的兴。 “前面不远处有一家汤圆铺,我陪小泽吃一碗元宵。” 贺玉玄带了人过去,汤圆便是兰泽吃过的五福汤圆,今日城中很热闹,贺玉玄的侍卫在外面守着。 兰泽听见了鼓锣声,一声又一声响在耳边,他顺着看过去,今日有驱鬼表演,漫天的烟火在白日里并不明显,只是穿着黑色衣裳带着小鬼面具的鬼师一衬,烟火随之明灭起来。 因为有驱鬼表演,街道上的人都围了过来,汤圆铺变得冷清下来,兰泽瞅了两眼,他远远地在外看着。 那边人多,贺玉玄自然不可能带他过去,兰泽汤圆都没有吃完,他想起来原先谢景庭带他吃过元宵,那时候他吃到了好些福字。 两人都没有讲话,兰泽在贺玉玄对面坐着,他在看外面的焰火,贺玉玄在看着他。 “小泽,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兰泽的视线随之从外面的焰火上收回,他并不想听贺玉玄说那些表露真心的话,或者是歉意,若是觉得对不起他把他放了便是了。 他于是道:“贺大人不必同奴才讲。” “若是有事,可以和国师大人讲,马上我们便要回京了,或者贺大人回去之后同皇上讲。” 兰泽放下了碗筷,他起身,贺玉玄随之起身。 “小泽。” 兰泽能够看到远处的鬼面,生着獠牙脸色青紫,白皮红唇面下鬼躯,随着焰火亮起来,鬼面消失在石台之上。 他此时听出了鼓锣的曲调,是四悲之一,因为情爱误了仕途的书生,前路尽毁,死后魂怨难散,最后为心爱之人挡下劫数魂飞魄散。 前半生风光无限,青年时期丧命,大楼倾覆,死后怨诲数十载,最后魂消陨灭。 兰泽看见了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从石台之上发出来,石台上戴着鬼面的罗刹鬼举出弓箭,那一双冰冷的双眼穿透了距离折射而来,长箭迸发划破长空,在朱墙缝隙落下一道阴影。 长箭穿透贺玉玄衣襟上的兰花,贺玉玄喜欢兰花,这是许多人都能看出来的。贺玉玄未曾讲过,第一眼见兰泽便心生欢喜,无论是什么时期的兰泽……都令他一眼难忘。 喜欢兰花,不过是因为兰泽的名字有个兰字。 因此他日日带兰花过去,兰泽心性单纯,从来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贺玉玄话音卡在嗓子眼,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面前兰泽的神情发生了变化,兰泽略微惊讶,睁大了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心口一窒,南春蛊剥夺了他对痛意的感知,他指尖略微颤抖,鲜红的血略微刺目,长箭穿透了他心口的位置。 他的心早已被夺走了,如今还是会空落落的疼,唇腔里的鲜血涌上来,刺目的鲜红与兰泽那张脸交织在一起。 耳边响起嗡鸣声,贺玉玄看到凤惊与侍卫全都反应过来,他们的面容浮现在眼前,他听不到众人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触碰兰泽,兰泽看上去有些害怕,他发不出来声音,想要告诉兰泽不必害怕,嗓间的鲜血堵住了他的话音。 ……小泽。 手指费劲的抬不起来,贺玉玄倒在了地上,他晕过去之前,兰泽的面容一点点地变得模糊。 “贺大人——” “主子——” “贺玉玄——” 兰泽脸上溅上了鲜血,长箭上雕刻着金色的芍药花图案,鲜血层层叠叠的映在上面,滴着血贯穿贺玉玄的心口。 深红浸透贺玉玄的衣衫,浅色的衣裳顷刻之间便被染成刺目的血色。 芍药花……兰泽再去看时,台上的罗刹鬼已经不见踪影,外面的侍卫团团围了过来,贺玉玄昏迷不醒。 凤惊探了贺玉玄的鼻息,神情严肃起来,转身时看了兰泽一眼,眸中情绪深不见底。 “来人,去追。” 兰泽从贺玉玄中箭脑袋便有些懵懵的,这不是贺玉玄第一次在他面前受伤,他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与前几次不同。 有些那支箭的缘故,还有贺玉玄最后似乎真有话要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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