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路过看到外面卖的杏子糕,闻起来酸酸的,他趴在窗边看了好几眼。 “常卿。”谢景庭开了口。 常卿会意,下去买了两份热腾腾的杏子糕,点心给了兰泽。 兰泽捧着点心,脸上略微红起来,又有些高兴,忍不住对谢景庭道:“多谢督主。” 杏子糕入口即化,兰泽一路上都在捧着。他跟随谢景庭上了舫船,谢景庭在哪里都十分显眼,他们走的不是游客入口,而是从另一边进去。 这边没有什么人,舫船中央传来缓缓的琴音,兰泽捧着点心不容易上船,前面的谢景庭停了下来。 他的腰肢被揽住,谢景庭略微扶了他一把,那张艳丽的脸落下来阴影,平静冷淡的双眼好像多了几分温度。 “多谢督主。”兰泽这般软软地说一句。 “无妨,”谢景庭看了一眼舫船里,温声问他,“我与常卿要进去抓人,兰泽还要进去吗?” 兰泽略有些犹豫,他又不想一个人待着,于是点点头。 他于是跟在谢景庭身后踏入长廊,兰泽随口问道:“督主要抓的是什么人?” 这舫船上应该只有游客,是犯人混在里面吗。 “一些与刺客有往来的人。”谢景庭这么说,平静道,“还有一些东厂里的暗卫需要处理。” “东厂?”兰泽略有些疑惑,东厂里的不都是谢景庭的人吗。 “他们犯了错,做了一些多余的事情。” 谢景庭话音落下,随着一声动静落下,兰泽眼角扫到了一片阴冷的血迹。 兰泽的脚步顿住,他看清了眼前的场景,混合的血迹撞入他眼底,周围的琴声仿佛在此时戛然而止,他抱着的点心险些落地。 一股森寒的凉意从背后爬上来,谢景庭身上一尘不染,只有黑靴上溅了星星点点的血迹,那双写字好看的手,此时化成了杀人刀。 他不需要自己动手,屋子里面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谢景庭……方才给他买点心温柔的谢景庭,如今让他感到陌生可怕。 “害怕了?”谢景庭艳丽的眉眼笼上一层阴影,嗓音依旧平静温和,视线略微扫向他怀里。 那里揣着他前一天缝的香囊。 兰泽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屋内的惨状,还没有缓过神来,指尖抱着点心略微发抖。 对上那一双冷淡的眼,兰泽明白了什么,为什么谢景庭要带他出来。 是在提醒他,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 作者有话要说: 谢景庭:rua 吓老婆一下 不要再勾引了暂时需要保持距离 —————
第15章 国子监 兰泽的香囊最后没有送出去。 晚上他坐在马车上没有再乱动,一路无话地回府,夜晚脑海里一直浮现着谢景庭站在尸首前的模样。 甚至晚上做梦地上躺着的尸体变成了他自己。 春池节的晚会,他记得的不是京城夜市的繁华与舫船上的盛景,满脑子都是船舱里死去的歌女与侍卫。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谢景庭烦他之后就没有再出现在谢景庭面前。像是他对姬嫦那般,日常躲着谢景庭,绝不再上前凑。 兰泽和下人们住在一起,每日干一些杂活,马上要到了他去国子监的日子,他便多干一些活,准备为自己攒一些银子。 原先他去学堂蹭课的时候,娘亲会给他带肉饼和水壶,水壶里经常装着的是掺了水的羊奶,娘亲还会给他几文钱,用来给先生买茶水。 兰泽不知道国子监的规矩,准备些银钱总是没错的。府里会有一些散活,做完可以拿去跟管家换钱。 有一些是兰泽能做的,比如采莲池里面的露水,他天不亮便早起,一日最多收集两小瓶,可以换几文钱。 还有便是给侍卫洗衣服,锦衣卫奉例高,有些自己不愿意洗衣服,便交给下人洗。 兰泽在家都是他洗衣服,娘亲身体不好,自然不能让娘亲干这种粗活,洗衣服他还是会的。 他这一日照样抱着一盆衣服回去,和他同行的还有两名侍女,侍女一个叫如意,另一个叫如礼。 这条路通正殿,兰泽帮如意如礼抱了些衣服,这会他注意着衣服不能掉,没有注意到远处的人。 直到如意和如礼行礼,一声“见过督主”,兰泽把衣服放到一边,也跟着行礼。 他的视线只能看到一角衣袍,以及一双黑色的靴子。 兰泽没有抬头,春水没有那么暖和,泡的时间久了,他的一双手有些发红,他视线还放在衣服上,若是掉下来了他还要再洗一遍。 眼角扫到那一双黑靴略微停顿,然后便走远了。 兰泽略微松口气,他把衣服送到了侍卫那里,晚上数钱,自己已经攒了一小袋铜钱。袋子看起来鼓鼓的很圆润,实际上这些铜钱换成银子便少了。 “兰泽公子,督主要见你。”侍卫在外面敲了三下门。 马上他就要被送去国子监了,谢景庭并不是完全不记得他,这般想着,兰泽心里隐隐有些高兴。 他于是把钱袋子放下来随侍卫去了谢景庭那里。 他在路上想着兴许谢景庭会叮嘱他一些,像娘亲那般,让他好好吃饭,在外面不要冻着,诸如此类关怀的话。 “见过督主。”兰泽动作有些拘谨,他心里害怕谢景庭,但是又有些期待,兴许因为谢景庭是第一个愿意伸手帮他的人。 他情不自禁地有些依赖对方。 谢景庭视线落在他身上,先是扫了一眼他的手指,兰泽手指略微蜷缩,细白的指尖映在地毯上。 “明日让常卿送你过去,国子监已经开始半个月的课程,去了之后,若是功课不懂,可以问同期的同学。” “我将你安排在阮世子身边,你平日里只需跟着他,若是有事也可以找他。” 兰泽已经听闻,他相当于是给阮世子做伴读。 阮世子阮云鹤,定安候之子,原先一直在边关,年纪轻轻便上了战场,受封祁胜将军,传闻他性格顽劣桀骜,混名从边关传到京城,今年年初被老侯爷送回来,如今在国子监念书。 阮云鹤虽然顽劣,但是未曾传出来虐待下人,兰泽已经做好了打算,他与这种小侯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只需要安分守己便是。 他还在原地跪着,谢景庭只同他说了这么两句,剩余没有话音了。 谢景庭停顿了一会道:“不要闯祸。” 兰泽静静地听着,谢景庭担心他闯祸,是怕他又会带来麻烦。 他唇畔略微抿着,垂眸应了一声,“奴才知晓了。” 夜晚寒气深重,兰泽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第二日谢景庭没有来送他,如意和如礼倒是早起送了他一程。 “兰泽,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听闻里面都是王公贵族与世家门阀,你学聪明一些,不要傻呆呆的。” “不会读书没有关系,不要闯祸就好了。” 兰泽抱着自己的行李,他点点头,想起来谢景庭的话,心里略有些不甘心……谢景庭让他不要闯祸,对他的学业似乎没有要求。 那为何要送他去国子监……兴许是已经不抱希望,国子监是魏都名院,若是最好的先生都教不好他,他确实无可救药。 “我知晓了,谢谢两位姐姐。” 接下来如意如礼又叮嘱了他一番,还顺带着抱怨了一些小事,谢景庭立了新规矩,不允许侍卫私自将衣物送下人那里清洗。 兰泽听了一耳朵,这般他以后又少了一样零工,他没想太多,和如意如礼告别,坐上了马车。 常卿负责送他,对他道:“国子监每月修沐三日,到时候属下会去接小公子。” 令牌给了兰泽,上面写着兰泽的名字。 国子监是不知多少贫寒学子的梦,兰泽以前听闻过,如今因为谢景庭的一句话,他便能进去。 他行李里有常卿为他准备的笔墨纸砚,用的东西都齐全,不必他花钱买什么东西。 常卿把他送到入口便离开了,国子监是一座园林,入口是寒山先生提的字,两边竹林密密疏疏,金光透过竹林缝隙落在牌匾上,落下一层金辉。 院子都是两人一间,兰泽身为阮云鹤的书童,自然是和阮云鹤住一间院子。 今日是修沐的最后一日,学生们需要在夜晚便到书院,晚上会点名。 国子监的课程按照等级划分,阮云鹤在最低的那一等,不知老侯爷是不是故意为之,让阮云鹤从最简单的三字经文开始学。 兰泽倒因此有些庆幸,他层次低,若是阮云鹤层次高,他反而跟不上。 国子监里不少世家少爷都带的有书童,书童与主子是连坐制,若是主子点名时缺勤,书童也会算作缺勤。 兰泽并不知这些,他在小院时便没有见到人,他晚上一个人去了学堂。先生念到阮云鹤的名字时无人应答,然后他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名字也被圈住。 他才不想第一日过来便被记缺勤,于是他放课之后便去找了先生。 “先生,我今日过来了,为何还要记我缺勤?”兰泽问道。 李太傅年近半百,被他拦住去路略微不耐,对他道:“这应该问你家小侯爷,若是他能少去喝些花酒,兴许你的名字不会出现在缺勤册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出场人物:阮云鹤,字江壁,少年将军小侯爷,古代版体育生 ———
第16章 “不能出来喝花酒。” 兰泽一个人回到小院,因为被记了缺勤,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大高兴。回去之后,他在自己的房间里点了一根蜡烛,等到半夜也没有等到那位阮少爷回来,他于是洗漱睡觉了。 当天晚上缺勤的不少,兰泽没有怎么注意,第二日他们讲堂热闹许多,兰泽抱着笔墨纸砚过去,依旧没见阮云鹤的人影。 他特意找了靠后的位置,身为伴读自然不能坐到前排,这里能够看清先生写的字,能够听到讲课,周围很安静。 只是前一天安静,如今他再过来,最后一排多了几名少年,他瞅了一眼,少年们戴着玉冠、穿的服饰是上好的绸缎,应当属世家门阀。 讲堂里身份很好分辨,看穿着和气质都能看出来。 “阮世子怎么还没有回来,他们昨日玩到几点……今天的早课不来了?” “今日早课会点名,他这个月已经缺勤了三次,到时候告到老侯爷那里,兴许会鞭子伺候。” “阮世子才不怕挨打,战场都上过,还怕这个。” 几名少年嘻嘻哈哈,然后兰泽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议论声低了下来。 “这是……新来的?” “听说是督主大人给阮世子找来的伴读……阮世子原先成日朝督主府里跑,他最有办法治阮云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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