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起头看楚岳峙,司竹溪道:“竹溪愿嫁安亲王为妻,腹中胎儿他日降生便是安亲王之后,如此,安亲王既有正室明面上也有所出,想必安亲王与表哥以后的路也能更好走一些。” 楚岳峙与司渊渟对视一眼,随后郑重地对司竹溪说道:“楚岳峙,在此谢过司姑娘。” 司竹溪轻笑摇头,这楚岳峙当真是跟她的表哥一样,光是听自称便能知道亲疏与所谈之事的轻重。 “不必谢,只要往后竹溪称呼王爷一声夫君时,王爷能护一下竹溪,别让竹溪被表哥吃醋的煞气煞到便可,这个小小的要求王爷总可以答应吧?”司竹溪边说着目光边落到司渊渟脸上,她这个表哥将对楚岳峙的占有欲表现得那么明显,想到往后要在他面前称呼楚岳峙为夫君,她还真有点后背发凉。 楚岳峙低低地“啊”了一声,转头看司渊渟却见他正眼神凉凉地看着自己,心中顿觉不妙。 果然,司渊渟揽住楚岳峙的腰将人又往怀里抱紧少许,唇角一勾便是一个令楚岳峙心里发毛的淡笑,状似不以为意般说道:“倒也不需要现在便来寻求楚七的庇护,毕竟到时候我也不会跟你讨债。” 冤各有头,债各有主。楚岳峙如何听不懂司渊渟的言下之意,他本就面色苍白现下更是欲哭无泪,这往后,终究还是要他一个人扛下所有了。 五日后,皇帝楚岳磊下旨特赦因先帝降罪司老尚书而遭连坐的司家女眷司竹溪出教坊司,并将其赐给安亲王楚岳峙为安亲王妃。 安亲王楚岳峙领旨谢恩,并请旨要以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凤霞披冠,八抬大轿迎娶司竹溪。皇帝楚岳磊允其所请,并特准掌印太监司渊渟为主婚人。 京城中霎时间都对此事议论纷纷,安亲王楚岳峙征战多年屡立战功,直到筑成边境防线方班师回朝,这三年多来虽再未有更多作为,数月前还因方知礼一案而声望骤降,然而近来安亲王为了礼部、工部与户部的大案来回奔走,又频频提出有益于民的谏言,声望得以回复甚至比过往更盛。皇帝楚岳磊在此时下旨要其迎娶罪臣家眷为正妃,任谁都能看出这明显至极的打压之意。 很快,司竹溪被送出宫暂居督公府,三日后,皇室派出使者及礼部官员乘“輅车”与仪仗到督公府上,在司渊渟见证下为司竹溪册封妃位。 在司竹溪被册封后,安亲王府也马上为即将到来的成亲礼开始布置府邸。 ———— 作者有话说: 文中引用: “投躯报明主,身死为国殇。”————《代出自蓟北门行》南朝宋鲍照
第75章 良缘永结 自安亲王府开始成亲礼的布置后,楚岳峙就没再让司渊渟到安亲王府来。 他看到满府上的红灯笼与红色彩绸便觉烦躁,尽管这顺水推舟这一步是他自己提的,可随着举办成亲礼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心里也越发的难受。若说忍耐,总归是司渊渟比他能忍,他从领旨后开始便没怎么露过笑容,不仅周楫就连安亲王府里的家奴与侍卫们都知道安亲王近来心情不佳。 因着司竹溪被送到督公府册妃,一连几日,司渊渟与楚岳峙除了朝堂议事私下都未有再见。 等安亲王府已经布置得差不多后,司渊渟才又在夜里派了人去把楚岳峙接到督公府。 夜色幽深,楚岳峙一下轿便看到司渊渟站在门口等他,快步走过去,还未开口便被司渊渟牵住手:“你这几日火气是越来越旺了,今日朝堂上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动手。” 动手自然是夸张了,不过也的确是吵得一众大臣都不敢插话。 楚岳峙现下整个人的气场都带着几分寒意,冷清地看司渊渟一眼,同他一起跨过门槛进府,道:“在门口等我作甚,也不怕被人瞧见。” “瞧见便瞧见了,当权臣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只手遮天,我不想让人瞧见的,哪怕有人瞧见了也必须当做没瞧见,否则这命能不能保住可不好说。”司渊渟丝毫不在意,进了府便带着楚岳峙往书房去,他是还有些公务要忙,想着楚岳峙要来才把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然后到侧门去等候。 沿着回廊弯弯绕绕地走,这督公府建得不比亲王府小,穿过两个小庭院又走过三条回廊才走到书房。 一进屋关上门,司渊渟就把楚岳峙抵到墙上,低头去咬他的耳垂,道:“若是真让人看见你来督公府,只要说你是来看王妃的,便也就没人会怀疑在意。” 楚岳峙连听到“王妃”二字都觉得刺耳,抬手推司渊渟肩膀,问道:“竹溪已经歇下了?” “她怀有身孕,白日里都容易倦怠,晚膳过后没多久便歇下了。”司渊渟也不恼,只稍稍退开审视楚岳峙脸上的表情,又故意道:“成亲礼还没办就知道关心自己的王妃了。” “司渊渟!你明知道我不是。”楚岳峙这几日本来也休息得不好,再听到司渊渟这样说顿时脸色又沉了下去。 “身子都好了么,今晚我服侍你可好?”司渊渟自然知道楚岳峙在难受什么,只是他似乎很喜欢看楚岳峙这不高兴的样子,就连哄他都哄得有几分敷衍。 楚岳峙将唇抿成一条直线,垂下眼帘并不答话。 二人的情事因着司渊渟情况特殊,除去不顺利的时候,偶尔司渊渟也会说要服侍他,而所谓服侍便是只用手抚慰他前方,让他像寻常男子一般发泄。只是那样的情况并不多,此刻司渊渟这样说也更像是故意不抱他,叫他心里更不好受。 轻吻楚岳峙的眼帘,然后用手扣住楚岳峙的下巴让他抬头,司渊渟低头含住他好看的唇珠,把话送进他口中:“既是做戏,又何必跟自己如此较真?” 楚岳峙抬起手臂搂住司渊渟脖子,闭上眼与他亲吻,将他的气息都卷入自己唇齿间,几番摩擦将那些躁动不安的情绪都融化在湿热的唇舌交缠中,分开时楚岳峙仍阖着双眸,哑声道:“我想你,想到我恨不得能回到小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地与你撒娇,日日同你形影不离。” 司渊渟低笑一声,道:“那可不行,你那时候那么小又那么软,我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又怕摔了,根本连半分邪念都不敢有。” 扶在楚岳峙腰上的手又揉捏几下那窄瘦的劲腰,司渊渟看到楚岳峙睁开眼,便又再吻一下楚岳峙的唇,道:“你若真嫁我,往后我该如何称呼你,难不成把你唤作娘子?” “你敢!”楚岳峙瞪他一眼,许是因为正生着闷气,也就没有留意到司渊渟眼里明晃晃的笑意。 这些天楚岳峙因要迎娶司竹溪以及在朝堂上时常都要与司渊渟争斗维持不和的假象而心中倍感烦闷,竟是未能察觉到司渊渟如今私下里对他的态度较之前又再少了几分强势却更多了几分宠爱,就连笑都渐渐多了起来。 “都敢把你用铁链铐起来欺负了,还有什么是我不敢的?”司渊渟刚一说完,楚岳峙已经不耐地又搂住他颈脖吻了上来。 胸膛微震,司渊渟勾起唇由着楚岳峙对他放肆,手移到楚岳峙腰后将人按进怀里,他们身高相差并不算太大,如此紧紧相贴他还能感受到楚岳峙身体有些发抖,在这之前总是楚岳峙在照顾他的情绪,几乎就没有楚岳峙朝他发火的时候,也当真是难为了楚岳峙,在他面前一直这样忍耐。 两人勾缠着又吮吻缠绵许久,等楚岳峙往后仰结束这个吻时已经连脸上都泛起了薄红,他微微喘着气看司渊渟,却见司渊渟仍是游刃有余的样子,脸不红气不喘,只那张薄唇比平常显红,他咬一下唇露出少许不忿的神色,道:“你与我亲近,连半分情动都没有吗?” 司渊渟用拇指抹去楚岳峙唇角的水渍,道:“你今夜是打定主意要跟我置气了。” 他话说得温和不带一丝责备,说完便握住楚岳峙的手将人带去书案前,让楚岳峙看他去侧门等候前在写的书帖。 楚岳峙低头往书案上看去,这才发现书案正中央放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公文,而是一份婚书。 从后环住楚岳峙的腰,司渊渟靠在他耳边亲吻他的耳廓,声音里带着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笑意:“臣不敢让安亲王无名无分地与臣在一处,故而虽于礼法不合,仍是写下了臣与安亲王的婚书,望安亲王能接受,莫要反悔。” 楚岳峙怔住,耳际是司渊渟呼出的温热气息,那么温柔的声音落在他心上的力量却那么重,他伸出微微发颤的手将那大红婚书拿起翻开,司渊渟苍劲有力的字迹随之映入眼底。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一字一字将婚书上的誓言念出,楚岳峙咽下哽塞,本就眼角发红的桃花眼彻底红了眼圈,他低垂着头,过了良久才将婚书放下,小声道:“你怎么这样,之前还说要把我关起来,现在就给我婚书,刚刚还故意惹我跟你发脾气。” 拿起放在书案上的毛笔,蘸好墨递给楚岳峙,司渊渟说道:“这婚书上还未写上你我二人的名字,誓言是司九写的,名字就由楚七来写上,可好?” 司渊渟说话间低头与楚岳峙脸颊相贴,每一个字说出来都缠绕着真切情意,教楚岳峙根本就无法拒绝也从未想过要拒绝,他接过司渊渟手里毛笔,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手中的这支毛笔比他拉过的弓用过的枪都还要重。 深吸一口气,楚岳峙提笔在婚书上落字,一笔一划是从未有过的慎重与认真。 ——司渊渟。 ——楚岳峙。 六个字,在写完最后一笔的瞬间,一滴泪水从眼中落下,恰恰便落在他握笔那手的手背上。 将毛笔从楚岳峙手中取走放好,司渊渟令楚岳峙转过身来面对自己,小心翼翼地拭去他眼中涌出的泪,道:“小哭包,又哭什么?” 楚岳峙抬眼看他,长大后俊美英气得清冷寡情的脸早没有儿时的可爱,然那在司渊渟面前时总是忍不住泪水的温软神态仍与儿时如出一辙,仿佛不管过去多少年,他都是司渊渟面前长不大的楚七。 “你要真想叫我娘子,那就叫娘子好了,反正,我都要叫你夫君。”楚岳峙自觉丢脸,说完便把脸埋进司渊渟颈窝里。 司渊渟失笑,却没有答应:“你要叫夫君我不拦你,但叫你娘子还是算了吧,一身戎装统帅千军,你出征时的样子我记得清楚,实在无法将你与娘子二字联系起来。” “司九娶了楚七,就不能再娶其他妾室了。”楚岳峙的声音闷在衣袍间传出,忍了这么些天,才终于把压抑在心底的任性话语说了出来,“楚七一点都不想与旁人拜堂成亲,便是做戏都不想。” “往后不想做的事还有许多,我也不愿听旁人唤你‘夫君’,但这条路,我们只能走下去。”司渊渟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是他们共同做的决定,共同选择的道路,无论再苦再难,都只能往前而不能后退,“虽是做戏,但在竹溪寻得真正的良人以前,她都会是你名正言顺的正妻,我把竹溪交给你,你要替我好好保护她。楚七,我当年虽护住了你,可司家众人,我一个都没护住,这是我心中永远的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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