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轻易龙体康健为重,现下实不应再过度操劳。”跪伏在一旁的吕太医突然出声,这几日他一直在为楚岳磊医治,半步都未能离开。 “康健?!你治了这么多日,朕好了吗?!”楚岳磊拔高了声音,颤着手将矮几上的茶杯扫落到地上,瓷器在砖上被砸得粉碎,楚岳磊面容扭曲地扯开自己的亵裤,露出了敷着药的患处。 暗色的血正在不断渗出,药味与腐烂的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陛下,老臣当日已秉明,您的双丸有病变之像,如今这般溃烂不止,乃是病发之症,而今病情发展迅速,若再不去势,只怕大罗神仙也难保陛下性命。”吕太医一边叩首一边说话,地砖被他叩得“咚咚”作响,字字句句颤栗又撕心,浑然是保不住皇帝性命的忧心惶恐。 从开始溃烂至今已三日有余,楚岳磊每日让吕太医为自己清创,眼睁睁地看着吕太医挖下腐肉,他痛得死去活来,浑身痉挛不已。 废了,他那处已经废了,再苦撑下去,只会连性命都丢掉。 可是,怎么能?他是大蘅国的皇帝,怎么能变成一个阉人?! 楚岳磊抬起手,指着司渊渟道:“你过来。” 司渊渟抬眼,却没有依言过去,只道:“陛下,此时动怒,于龙体有碍。” “朕让你滚过来!你现在,连朕的话都敢不听了吗?!”楚岳磊咬牙切齿地嘶吼道。 静默着,司渊渟终究还是迈开了脚步,走到楚岳磊面前,缓缓跪下。 “舔!给朕舔!”伸手抓住司渊渟的发髻,楚岳磊用力将司渊渟的脸压向自己胯下,狞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朕不行了,你就不用再服侍朕?!你给朕听好了,朕即便是废了,你一样要给朕侍寝!” 司渊渟面无表情地看着楚岳磊,从背脊到颈脖都如松树般挺直,他一动不动,无论楚岳磊如何使力,都未能将他按动半分。 一旁的吕太医看不下去,急声道:“陛下……” “闭嘴!”楚岳磊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吕太医身上砸,他不断抽着气,转而捏住司渊渟的脸颊,道:“怎么,不愿意?没关系,七弟马上就来了,你若不愿意服侍朕,朕现在就要了七弟的命,没有证据又怎么样,朕说刺客是七弟就是七弟,他自小在宫里长大,对皇宫了若指掌,以他的武功,想要在皇宫自由出入,必不会是问题!你不是想要七弟的命吗,朕现在就要了送给你!” 绵长且细密的眼睫毛极轻地颤动了一下,司渊渟与楚岳磊对视着,僵持着,司渊渟的脸上始终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半晌,他双唇开启,平静地说道:“那便有劳陛下,为臣达成夙愿。” 楚岳磊骤然放开了司渊渟,却又马上扬手狠狠地给了他几巴掌。 楚岳峙走入殿内的时候,恰好便看到了这一幕。 脚下几不可察的偏了一下,楚岳峙背在身后的左手紧握成拳,依旧面不改色地走上前,低头行礼:“臣弟,拜见皇兄。” 楚岳磊想也没想地便重新掩住自己身下,然后冷笑道:“你还记得朕是你的皇兄。” 楚岳峙眼神极好,即便只是匆匆一眼,也已看清,即便还未去势,楚岳磊也已经形同阉人。 “不知臣弟犯了什么错,竟让皇兄如此动怒。”楚岳峙将落在司渊渟身上的视线收回,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要冷静,莫要再冲动。 “不知?你当众给司爱卿难堪,这难道不是错?”楚岳磊再次抓住司渊渟的发髻,令他把脸侧向楚岳峙,然后道:“他是朕的掌印太监,现在正代朕处理朝政,朕令他给朕侍寝,他就是朕的阉宠,你给他难堪就是在给朕难堪,这,你难道也不知?” “臣弟,的确不知,请皇兄恕罪。”楚岳峙撩袍下跪,合拱的双手青筋凸起,他垂下眼不去看司渊渟,道:“臣弟无知,但为了皇兄的百年名声,臣弟恳请皇兄,将案子交由臣弟督办。” 楚岳磊召他入宫觐见的圣旨,在司渊渟送他回府后就送到了,他当即便换下常服,奉旨入宫。血案本已闹得满城风雨,昨日他又出面在东厂门前大闹,楚岳磊此时召他入宫,想必是已然得知一切,他本来是想要在早朝上争得此案,可在前往皇宫的路上他又细想了一番,以楚岳磊的性格,他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与司渊渟争夺此案,让楚岳磊当众下不来台,楚岳磊反而未必愿意把此案交给他,倒不如趁着这个私下召见的机会,他开口争案还更容易些。 “为了朕的百年名声,呵,你倒是给朕说说,这案子怎么就跟朕的百年名声扯上关系了?”楚岳磊显然已经被身上剧痛与无法改变的事实折磨得有些神志不清了,连往日的亲切面貌都不再假装,几乎气急败坏地将话说出。 “此案涉及礼部,司督主近来本来就在查礼部与工部,然而查了这许久,还未将贪腐查清,百姓早已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传言礼部与工部之案是因皇兄纵容,如今被查拖了这么久未有结果,也是皇兄授意,意图将案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楚岳峙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楚岳磊的神情,眼看他越听越显暴怒之色,续道:“臣弟自交出兵权以来,长久不涉朝政,不仅已是百姓眼中成天只会骄奢放逸的闲散王爷,同时也天下皆知臣弟与朝堂党派毫无牵连,皇兄若能把再次牵涉到礼部的血案交由臣弟督办,并由司督主从旁协助,想必就能让百姓知道,礼部之案久查未果,实非皇兄授意而是牵连太广之故,而此次血案,犯人指名要见臣弟向臣弟诉冤,想必是为了让冤情上达天听,而臣弟既已出面,皇兄若能再下旨让臣弟督办,一来是表明皇兄时刻关注百姓愿倾听百姓之声,二来也是表明要将贪腐连根拔起的决心,如此,天下皆知,皇兄是个始终忧国爱民的贤明君主。” 楚岳峙所言,字字在理,然而楚岳磊抓住司渊渟发髻的手却越发用力,让被牵制住的司渊渟扯得整个头都以极其不适的角度往后仰了起来。 楚岳磊只觉体内气血翻涌,他越是暴跳如雷,胯间便越痛。 他不想让楚岳峙来查这个案子,却根本想不出反驳的话,空着的另一只手往矮几上重重拍下,他瞳孔紧缩,还未来得及开口,一阵热流遽然爆体而出—— 吕太医扑上前,急忙就按住楚岳磊血流如注的下身,大喊:“陛下!为保性命,请让老臣为您动刀医治!” 楚岳磊瞪住那喷射而出的血,剧痛几乎瞬间将他击倒,他松开抓住司渊渟的手,两眼翻白,就此失去意识。 司渊渟起身,迎上吕太医的视线,一字一字,不带任何感情地森然道:“切了,全、切。” ———— 作者有话说: 喜闻乐见,普天同庆!让我看到你们与我一同庆贺这天终于到来的小手手!一直爆更终于写到这大快人心的一刻!
第57章 浮生如寄 依照司渊渟的意思,是要保住楚岳磊的命。 所以从一开始,吕太医用的就是慢性药。 吕太医动手的时候,司渊渟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他的发髻乱了,楚岳峙便让他坐下,替他重新把长发束好。 司渊渟的状态不太对,楚岳峙从进殿时便察觉了这一点。 恨意在司渊渟身上蔓延,那种阴郁森冷的气息又将司渊渟整个人笼罩了起来,就连楚岳峙帮他束发,他也依旧面如寒霜眼里透出浓重的戾气。 吕太医正在为楚岳磊止血,切下来的残肢被搁在一旁的矮几上,楚岳峙转到司渊渟身前挡住他的视线,道:“司九,别看了。” “让开。”司渊渟手里紧紧抓着玉佩,却看也不看楚岳峙,说话的声音仿佛能落下冰渣般冰冷刺人。 “司九,够了。”楚岳峙没有退让开,他俯身想要去握司渊渟的手,却被猛力挥开。 司渊渟又再站了起来,向后退开一大步,厉声道:“别碰我!” 别碰我,别再让我,跪在胯下去做那种恶心至极的事。 也别看我,谁都不许再用那种下流的眼神看我,用那种侮辱嘲笑侵犯的视线来玷污我。 我不是阉宠,不是佞臣宦官,即便我无法为司家承继香火,我也是司家的子孙,一直恪守司家家训门规。 已经快要杀尽了,当年害父亲害司家的那些人,我花了这么多年,终于把孽报都还到这些人身上,可父亲回不来了,母亲回不来了,我的身体永远都好不了,我永远都是他们陷害父亲与司家的借口,是司家的罪人,我的人生已经彻底的毁了。 悲愤有什么用,什么也改变不了,日夜烧心的恨有什么用,报仇雪恨也换不回亲人与失去的年月,我还要一次又一次地,让我爱的人看到我狼狈耻辱的样子,与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就要跟我一起承受那些不堪,去听那些有关于我的污言秽语,可我爱的人分明是襟怀坦白以善厥身的人,凭何要因我而染上尘瑕。 “别碰我,你别碰我。”司渊渟重复着,又再退后两步,道:“请安亲王到殿外等候,奴婢还需把陛下送回寝殿,等陛下醒来,奴婢会再向陛下请旨安亲王所求之事。” 楚岳峙僵住,有些难以理解又有些无措地看着司渊渟。 他不知道在他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司渊渟现在并不想见到他。 身后的吕太医已经整理收拾好一起,用湿巾擦干净了双手,他向司渊渟行了一礼,随后对楚岳峙说道:“安亲王,老臣有些话想与安亲王说,不知能否请安亲王随老臣到殿外,如此,司公公也好叫宫人们来,把陛下送回寝殿。” 楚岳峙半侧过身看吕太医,他跟吕太医并无交情,不清楚吕太医会有什么话要对他说,然他回头再看司渊渟,却见司渊渟立在烛火照不到的阴暗处,面色晦暗不明,好像他这些日子以来给出去的所有温暖与爱意,都已被那张牙舞爪的黑暗吞噬殆尽。 一直向司渊渟半伸出的手仍僵在半空中,手指微微蜷缩,楚岳峙仿佛看到了那些他抓不住的过去在指间穿过,微光里的尘埃像是年月的余灰,又像是经年浮沉的陈疾附疽,看似毫无重量,实则已在不知不觉间将人压垮,成为难承之重。 楚岳峙朝司渊渟踏前了一步,他放下手,轻声说道:“没关系的,司九,我哪儿也不去,就在你看得见的地方等你,楚七不会抛下司九。” 同一句话,时隔数年再说出,说的人不曾改变,可听的人已给不出回应。 吕太医带着楚岳峙出去了。 司渊渟在原地伫立许久,直到烛火又灭了一盏,殿内越发昏暗,他才慢慢走近那个还昏迷着的人。 他认了命,为什么还会如此煎熬? 他未有辜负父亲的遗言,为什么还会如此日夜难安? 楚岳峙并未抛弃过他,一切都是身不由己,楚岳峙也从未嫌弃过他,反而将他视若珍贵,可为什么,他还是时时难抑万端苦楚自惭形秽,在相信楚岳峙的同时,仍被反复重新拖回到深渊中,始终无法放下求死换取解脱的念头?
152 首页 上一页 53 54 55 56 57 5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