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咎拿了折子,狐疑地看了萧则绪一眼,随后脚步突然后退,转身便要逃去。 “二郎!” 话音刚落,夏寒青眸光一寒,眼疾手快揪住了后衣领,赫连咎身为三王子自是英勇力大,反手掐住夏寒青的手腕便与他斗起来,夏寒青膝盖向上一顶打在赫连咎小腹之上,赫连咎吃痛,手上力气松了些。 夏寒青拳头紧握,又是几拳打在赫连咎小腹,抓着赫连咎的手腕,将他撂倒,按在地上。 “你是什么人?” 赫连咎自恃勇猛,武功高强,没想到两三下竟被这个男人拿捏住。 单看身形,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某个身穿梅花烙印铠甲,手持红缨烈枪坐在马背居高临下俯视他的男人。 一模一样的动作、眼神。 赫连咎心中咯噔一下。 不可能!夏寒青分明被赫连池两箭射断了腿。 “三王子,这样能谈了吗?不行的话,孤拿了你,再去与你兄长谈也是一样。” 萧则绪依旧不羞不恼,面色平和地看着他。 只是这幅眼神看在赫连咎眼里,像极了他们西北深山里狡诈的狐狸,将你骗得底裤都不剩。 赫连咎被夏寒青拿捏没了逃的心气儿,“你说吧。” “孤想与平珠通商。” “平珠多草原游牧,土地粮食种植缺少,盛产牛羊、矿产,而中原盛产茶叶、陶瓷、丝绸、米面等,若通商交易,对于两国是一件极有利之事。” 赫连咎虽同样嚣张跋扈,但和萧承允完全不同,赫连咎骁勇善战,勇猛有谋,否则也不能得平珠王宠爱许久。 他选择赫连咎也是看中他的话能说到平珠王面前。 毕竟平珠王也不是景顺帝,睿智明理,他的这道折子递过去绝对不会白费。 而且通商的事由鸿胪寺或六部大臣来讲,恐怕平珠王不会重视,反而会以为是诓骗。 “你想和平珠通商?为什么?” 这是一个不管怎么看对平珠都很有利的举措。 “促成经济发展,两国交好,互惠互利。你们进犯中原为的不就是物资?” 科举在即,他还要着手准备女子入仕之策,这个节骨眼不能让平珠饶了分神,先稳住平珠,再秋后算账。 何况通商本就是他想要,他想要平珠的矿脉来锻造自己的兵器。 “我不答应!” 赫连咎急道。 这个男人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万一又给他挖坑。 萧则绪却轻轻一笑,抿了一口茶。 这个笑看得赫连咎心里毛毛的。 这男人长得这么好看,看着心眼怎么这么黑? “赫连王子,孤不是在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倘若这件事你办不成……” “三十万大军即刻挥师北上,打得你答应为止!区区小国,你有什么资格不答应?” 他撂下茶杯。 清脆一声,听得赫连咎心头一震。 “你、你若是有三十万大军,何至于跑过来威胁我?” 赫连咎可不是吓大的,他才不会听这个男人信口雌黄。 然而此时他身后一直默默不语的男人突然开口。 “他没有,我有!” 声音冷厉,犹如千年寒冰,一下子敲碎赫连咎意图挣扎的心思,给了他当头一棒。 赫连咎瞪大了眼睛,这个声音他在西北不知听了多少遍,吹角连营,午夜梦回时听到都能被吓得惊醒。 就是这道声音的主人曾带着三千铁骑烧了他的营帐,包围他的兵马,打得他节节败退,险些把命都丢到他那杆枪下。 身后的男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冷峻孤傲的脸,子夜寒星似的眸中正倒映着赫连咎惊恐的表情。 “你!夏寒青?” 在平珠,谁不知道夏寒青的名字。 那一战,若不是景顺帝突然召夏寒青回京,夏寒青真的能一杆枪打到平珠王城,将他们从王座上踹下来。 赫连咎腿有些软,视线下移,修长的双腿站如青松,“你的腿好了?” 谁他娘的说夏寒青腿断了?这不是害人吗? “寒青,把剑收起来,别吓到人。” 萧则绪轻飘飘的话入耳,随即寒剑入鞘的声音让赫连咎又是双腿一软差点儿跪了。 萧则绪似笑非笑的面容在赫连咎眼中愈发扭曲,如同阎王殿里十殿阎罗要拿人生死。 “回去告诉平珠王,要活命,得听话!” “给脸就得要,不要脸的话,就只能撕破脸,孤是个信佛之人,不喜欢杀人。” 赫连咎捏着折子不知在想什么。 “再说说冯鹏的事吧,他是怎么与你们传信,害了孤的大将军的?” 萧则绪笑得愈发渗人。 赫连咎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 原以为燕云的皇帝是个蠢蛋,他的两个儿子也是蠢蛋,怎么还有一个狐狸似的儿子? “他、是他自己跑过来说要和我们合作,他那样的小人我赫连咎不喜欢他,但是我大哥说他能杀夏寒青,我们便信了他,前前后后还给他不少银子。” 赫连咎本就不喜欢冯鹏,他自诩行得正坐得直,最厌烦赫连池那等阴损之招。 当下就把冯鹏招了个干净,正好这会儿抛出来让他们燕云的将军自相残杀也好。 “给了他多少银子?” “前前后后少说七八万两了。” 萧则绪眸色微沉。 七八万两—— 这银子最后落到谁手里还不一定呢?冯鹏恐怕不敢全拿,七八万两招兵买马,弄些装备应该不成问题。 袁家家大业大,赈灾都能捐出几万两银子,自然不差这些钱。 谁缺银子一目了然。 “回去后派个人来商议通商一事,两国通商对你们没有坏处,只有好处。” “知道了……” 赫连咎的气焰蔫了许多。 萧则绪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他还是更喜欢赫连咎方才嚣张的模样。 “我能走了吗?” “来我京都,无文牒,不报备,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笑眯眯地盯着赫连咎,刹那间突然从袖子掏出一把匕首,对准赫连咎按在桌面上的手指。 电光火石之间,赫连咎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寒光闪闪直接刺入他指间,微微一用力,刺骨的疼痛传来。 赫连咎惨叫一声,疼得他额头都沁出一丝密汗,再定眼去看,自己的小拇指被人齐齐切掉,断裂的那一截血淋淋地留在刚才的地方。 “你!你竟敢……” 赫连咎怒极。 然而身后夏寒青可不给他造次的机会,将他死死按在桌子上。 萧则绪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记住了,再来京都,拿好平珠的文牒,提前报备,孤同意了你才能进来,否则下次断的就不是你的小拇指,而是你的脑袋。” “来人,给他包扎好,丢出京都。” 萧则绪重新坐好,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赫连咎被人架着出了鸳鸯楼,那根断裂的小拇指也被夏寒青强行塞进了他的怀中。 夏寒青默默地将先前的血清理干净,又拿帕子呵护易碎珍宝似的将萧则绪手指上溅的血擦干净。 每一根指缝都擦得干干净净,他才轻轻在手背落下一吻。 “殿下,下次这等沾血的活还是交给臣做吧。” 殿下只需要坐在那里喝茶就好。
第64章 萧则绪倒了一杯茶给夏寒青推去。 “殿下, 不打算动平珠了吗?” 夏寒青还是没忍住问出来。 难道殿下先前说的剿灭平珠只是说来听听? 萧则绪却道:“动!但不是现在,现在孤要忙着科举的事情,无暇分身, 平珠屡次进犯,挑衅我燕云权威,等国内平静, 定要将他收入囊中。” 平珠决不能留! 留则后患无穷。 “那殿下先前在朝堂说的要臣操练兵马……” 话刚出口, 夏寒青突然猛地反应过来, “是为了借此机会让臣重回军营?” 只要夏寒回军营, 这兵权便被他们握在手中,随时便可挥师北上。 萧则绪笑笑。 “那些老臣年纪越大越怕死,不将自己的士气打起来,国家迟早要完。” 他所说的那番话也是想激起士气。 夏寒青极为赞同。 战场之上,不容退缩。 萧则绪的手指习惯性地轻敲桌面发出极有节奏的清脆声,“陆一,找到什么了吗?” 从窗外突然翻进了一个黑衣少年,单膝跪地朝萧则绪一抱拳, 从怀中取出一些东西来。 “属下从他住的客栈房中找到了他的包袱, 很好心地给他留了回家的盘缠。” 萧则绪接过来看。 都是赫连咎的一些贴身之物。 他捏着一块翠玉扳指,放在太阳底下看了良久, “你们说这个扳指值多少钱?” 最后戴在自己大拇指上,原本葱白似的手指配上祖母绿衬的更加漂亮。 然而一双手却伸来将那个扳指摘下来丢到包袱里,“殿下, 不要带他的东西,脏!臣给殿下买一个新的。” 萧则绪指尖抚上他的脸颊, 捏了捏他的脸。 “要最好的翡翠。” “好……” 不是世间最好的, 配不上他的殿下。 包袱里还有几封平珠王和赫连池的信,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看样子赫连咎来此,是被赫连池骗来的。 “冯鹏在哪儿?” 萧则绪将包袱重新抛给陆一,让他带回去交给听澜。 陆一道:“冯鹏知道事情败露跑了,属下等人正在追查,肃王也在找冯鹏。” “活着把他带回来。” “是。” 陆一应声,转身消失不见。 萧则绪突然转身扣住夏寒青手指笑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出了房间,外头老鸨和先前的小倌儿都在等着,包括融雪也换了男装,金发蓝裙,张着脖子望过来。 鸳鸯楼在融雪打理之下,也算是日渐不错。 “融雪,赏。”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融雪,融雪立马拍了拍手,走出来两人,一人端着一盘子盖着红布的东西,掀开东西,闪闪的银子映入眼帘。 老鸨和小倌儿看得眼睛都直了。 萧则绪越过他们拉过夏寒青,从后院牵出来一匹马,翻身上马,稍一用力又将夏寒青带上。 “只有一匹马,孤与将军同乘。” 萧则绪大笑一声,单手扣住夏寒青的腰,将他按在怀里,扬鞭驾地一声出了京。 京外树影葱郁、高山连绵、巍巍不绝,林间光线透过叶子缝隙落下些稀碎的光影。 “驾——” 萧则绪两腿一夹,红鬃烈马脚程飞快,掀起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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