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夏寒青不在了,萧则绪不敢想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萧澈牵着安定的小手,两只崽崽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好奇地摸一摸墙壁上油彩佛画。 还是原来的地方,寂然大师跪坐在蒲团上敲动木鱼,房间内燃着缕缕檀香。 一下一下地直击心灵。 萧则绪抬脚进来,笑道:“皇叔祖,我携全家出家来了。” 屋内的木鱼声戛然而止。 寂然大师放下手中的木鱼,缓缓起身,脸上多了许多皱纹,比那一年老了些,但身子骨看着依旧很结实。 寂然大师的年纪其实也只比景顺帝大个八九岁,现如今不过花甲之年。 出家人慈悲为怀,心思静,每日诵经练体,自然活得也久些,看着也比寻常人家花甲之岁的老人更年轻。 “萧施主,夏施主。” 寂然大师双手合十,拇指食指连接处挂着一串檀木佛珠。 “澈儿、安定,去给曾叔祖请安。” 自古幺房出长辈。 寂然大师当年便是幼子,因此这会儿反倒感受到了四世同堂的光景。 “见过曾叔祖。” 两只小团子规规矩矩地给寂然大师行了一礼。 寂然大师一辈子没有孩子,守在佛堂内,寺庙内的小沙弥们都是他收留的那些没人要的孩子。 “乖。” 寂然大师有些粗糙的双手摸了摸他们的脸蛋,笑容和蔼慈祥。 视线突然落到了安定脖间悬挂的一串菩提白玉珠子,他突然有些错愕,眼圈一红,手指不自觉拂去。 “这是你母后留下来的那串?” “是啊。” 萧则绪笑眯眯的。 寂然大师很喜爱这两个孩子,将自珍藏多年的两块冷暖玉棋子分别赠给了他们。 萧则绪坐了一会儿,便抱着孩子们出去了,打算给佛祖上一炷香。 红螺寺后院有一颗巨大的银杏树,几乎遮天盖日,枝丫都伸到了僧房内,上面挂着一些红绸。 萧则绪准备将手中的红绸系上去,刚拿出来,安定就抱着他的腿开始撒娇。 “父皇我要系,我要系。” 萧则绪笑盈盈地将手中的红绸一条给了安定,另一条给了萧澈,两只崽崽握紧自手中的红绸,被抱起来。 他们挑了能够到的最的树枝系了上去。 一条挂着:平安长乐。 一条挂着:天下兴旺。 恰有一阵风刮过,树叶哗啦啦作响,满目黄色银杏叶上的红绸随着风飘荡。
第91章 番外1-2 “好漂亮。” 萧安定摊开掌心, 忽然一片银杏叶打着旋儿飘落在她鼻尖上,最后落在手心。 入眼的黄色红色交错,一家四口站在树下举目便是青天,身侧便是家人。 萧则绪在红螺寺歇了一阵子, 陪寂然大师聊聊天、下下棋, 两只娃在红螺寺闹得鸡飞狗跳。 一眨眼不见的功夫, 萧安定又带着她哥哥窜到了屋顶上掀瓦。 吓得底下的小和尚们张开双臂生怕他们掉下来。 每天都有小沙弥追着他们到处乱跑,平静的寺庙内闹哄哄的乱作一团。 过了两日, 马车才静静离开红螺寺, 沿着曾经的路线朝一个小山村出发,曾经他和夏寒青在那个小山村待了很快乐的一段时间。 咚咚咚—— “谁啊?” 柴门内的大伯粗着嗓子喊了一声, 他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小生, 气质尊贵,看着便非凡人。 “您是?” 萧则绪朝他作揖行了一礼,“在下萧三,敢问王老大夫可在?” 那大伯挑眉上下打了他一眼,见他气度不凡,浑身上下衣裳都绣着金线, 自家的父亲怎么会认得这等贵人? 他正想着, 身后老大夫拄着拐杖,“大山, 是谁啊?” 萧则绪看见老大夫连忙躬身道:“老先生,我是萧三, 还记得吗?先前我同夫婿误食毒蘑菇, 是您救了我二人。” 老大夫拄着拐杖想了许久才拍着脑门想起来,恍然大悟道:“你是……三公子?” 萧则绪和夏寒青几乎和从前没变什么模样, 若说有什么变化,那便是通身的气度似乎又尊贵稳重了不少。 “是我。” “近日带孩子们出门游玩,来看看乡亲们。” “快进来,快进来。” 老大夫热情地将他们迎进去。 “澈儿,安定,向爷爷问好。” 萧澈和安定提着礼品规规矩矩地朝老大夫行了一礼。 “爷爷好。” 王老大夫捋着胡子笑眯了眼睛,揉了揉他们的小脑袋。 “这是你们的孩子?” 一别数年,不曾想这二人孩子都这般大了,萧公子看着文文弱弱,没想到竟还生了如此可爱的两个孩子。 萧则绪并不知道老大夫在想什么,只笑着和王大山一并将礼品提了进去。 “老先生,这是些人参燕窝鹿茸,补身体的,还有一些衣裳布料,糕点吃食。” 萧则绪怕他们不敢收,没敢放太好的东西,但送来的也都不算差。 王大山眼睛都看直了。 他爹何时认识了这般有钱的贵人,出手如此阔绰。 全是上好的药材…… “这……这可不能收,当年我也不过是一副汤剂,反倒是公子让人发放的山野食志方为大功德啊。” 萧则绪笑笑,“这些不是给您的,您收着,若是村子里有体弱之人,您用这些药材熬药救人也算是值了。” 老大夫被他说得只能厚着脸皮收下。 “我们这次来,其实是想在村子里住一段时间。” 他想带孩子们感受一下百姓们的生活,若是只一味住在皇宫,难免坐井观天。 萧则绪正说着,就听见院子里安定的笑声,叮铃咣当的声音不断传来,萧则绪生怕兔崽子捣乱,急忙踏出来。 正巧看见安定满手是泥,裙子上也沾着泥,猪圈不知道什么大开篱笆门,她正骑着一头猪,笑嘻嘻地眸子中倒映着萧澈惊恐的面容。 萧则绪看见这一幕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萧安定骑着猪,从猪圈去出来就开是乱跑,蹿着整个村子跑。 挨家挨户听着这一声猪叫,都忍不住从屋子里探出头看一眼,一直到田野里干活的乡亲们都忍不住停下了手里的农活。 只专心盯着那骑猪的女孩。 哪家的姑娘这么飙? 整个村子都被惊动了,男人们手里拎着家伙,像把猪拦下来,然而那猪跑得太猛,恨不得将人一脚踩下去。 谁也没拦住。 整个村子里都开始沸腾,许久没这么热闹,女人们立在门口咯咯地笑,小孩子则探头探脑地将视线放在自己家的猪圈里,最后被呼了一巴掌才收回视线。 夏寒青两三步快步踩着墙壁朝那头猪奔去。 萧则绪抱着萧澈立在原地,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带着女儿来这地方。本来就野,这不得撒欢地野? 骑猪撒野,难得一见。 “儿子,你说你爹能抓住那头猪吗?” 萧澈小脑袋点了点头。 十分肯定道:“爹爹力大无穷。” “早知道把你兄长带来。” 夏知遇年长萧澈三岁,所以早在前年萧则绪便将夏知遇送进了军营内,让他跟着杨善学习历练,一年到头只有节日时才回来一趟。 毕竟是当女婿培养的,最好是多些军功傍身,将来赐婚时也好说。 萧澈幽幽道:“兄长也制不住安定。” 没有人能制得住萧安定! 除了茵茵姑姑。 茵茵姑姑是神! 萧则绪再次叹了一口气。 这疯丫头到底像谁? 一定是像夏寒青! 很快萧则绪听见一身欢呼声,萧则绪顺着人群望去,便见夏寒青一身是泥,发丝凌乱,狼狈不堪。 左手拎小鸡仔一样拎着安定的后衣领,右手掐着猪的后脖颈,大踏步走来。 萧安定看到萧则绪的那一刻,便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哭唧唧喊道:“我错啦~” 托了萧安定的福。 他们来的第一日,整个村子里就传遍了。 当年的三公子和二郎真君回来了,还带了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儿子,和一个会骑猪的女儿。 老大夫给他们寻了一个村子里没人住的屋子,乡亲们帮忙一起打扫收拾了一通,一家四口便在这里住下了。 隔日,萧则绪便跟乡亲们换了一些蔬菜种子,带着两个小家伙到后山开垦荒地。 而夏寒青自从来了之后,村子里的猎户便抓着他上山打猎去了。 太阳有些毒辣,不远处地里的人还有顶着太阳干活,父子三人换了粗布短衫。 “来吧,我们今天就把地开垦出来,明天再种菜,看看我们回京之前能不能吃上自己种的菜。” 这种菜生长周期短,八月份的太阳也好,大概一个月后就可以收成。 两只崽崽一人扛着一把小锄头,似懂非懂似的点了点头,随后学着萧则绪的样子哼哧哼哧开始刨地。 “对,非常厉害。” 萧则绪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开始晒太阳,等他再次睁眼时,环视四下,只剩下了儿子和一个大坑。 “安定呢?” 萧澈指了指那个大坑,面无表情道:“在坑里。” 萧则绪快步走到坑前,果然见一个小姑娘蹲在地上哼哧哼哧地开始刨坑。 “别挖了。” 再挖地都要被她挖平了。 别人都是横着刨土,她竖着挖坟呢? “父皇,我马上就好了,你再等等。” “等什么等?” 萧则绪跳进坑里,将她抱起来,再跳出来,“你今日必须把坑填平,否则晚上不许吃饭。” 小姑娘又开始无奈地填坑。 一扭头萧则绪又看到他的儿子坐在田埂上,手里头捧着一本书,面前还堆着一些石头,正在津津有味的看书。 “你看什么呢?” 大崽抬头,指了指面前的土坷垃。 “儿臣觉得此山不凡。” “为什么不凡?” 萧则绪蹲下身开始翻那几块土坷垃,手一掰,碎成渣的土开始完剥落,露出里面金灿灿的不规则的金色物质。 萧则绪瞪大了眼,指甲掐了掐,露出一个指甲印来。 “金子?” 萧澈合上书。 一本正经地视金钱如粪土道:“后面还有很多,书上说这叫金矿。” 原来书中自有黄金屋是真的! 萧则绪站起身来,开始打量面前的这座山,面色复杂。 夏寒青,咱儿子挖出来一座金矿。 良久,空气才传来萧则绪幽幽的声音,“崽,你还觉得哪座山不凡?” 咱就挖哪座山! 萧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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