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许琛打趣道,“能被翊哥儿咬是我的荣幸,感激不尽。” 夏翊清红了脸,又钻进许琛怀中,抱了好一会儿才算罢休。 待分开时,许琛问:“你从何时起了疑心?” “七月归平带信回来。”夏翊清帮许琛系好中衣,说,“那信不是你写的。” 许琛:“我当时……当时写不了那么长的信,是归平仿了我的字。” 夏翊清道:“归平仿得很像,我当时也真信了,但后来细想,若你无事,何必派归平来传信?走驿站传信就好了,而且归平那时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看我一眼,大概是因为心虚。” 许琛苦笑:“竟是我弄巧成拙了。” “也不算,当时确实没想那么多。不过他离开后我收到了院里的消息,说南境一切都好,这消息太刻意了些。”夏翊清解释道,“院里的消息都是明之挑选过才传给我的。那日捷报传回时我正在勤政殿,他没必要单独再告诉我一遍。后来我收到所有南境的消息都是很简单的‘平宁侯安’。一直到十月才第一次提到你跟着霍与韬巡视边防。而且你每月一封的家书,也是直到十月才终于有了些真实的感悟。你确实藏得很好,但我太了解你了。” “最重要的是……”夏翊清低声说,“你还没有停药,身上这药味散不去的。” 许琛刮了一下夏翊清的鼻尖:“你这鼻子,我特意换了衣服才过来,竟还是教你闻了出来。” 夏翊清将手搭在许琛腕间,诊脉后说道:“你如今脉象平和,给你用药的郎中定然医术不错,就算我在怕是也只能做到这般。那郎中可有跟着你回京?我想看看他的药方。” “是我表妹。”许琛补充道,“孙太医的女儿。” 夏翊清微微点头:“孙太医医术很好,想来他女儿也不会太差,过几日你将现在正在用的药方给我,我看看还能否再调整一二,毕竟这些年我最了解你的身子。” 许琛:“我明日就去姑姑家找她。” 夏翊清却道:“不如把她约出来,我亲自问她。” “好,都听神医的!”许琛揉了揉夏翊清的脸颊,“神医,莫要再板着脸了。” 夏翊清这才笑了一下,说:“你赶路回来辛苦,趴下我给你解解乏。” 许琛听话地趴到床上,任由夏翊清在他背上按揉起来。 “这半年发生了好多事。”夏翊清轻声说,“大姐嫁了行正,前几日进宫去看纾儿时,娘娘说大姐已有了身子,只是尚未坐稳,并未对外宣。纾儿如今也认人了,我每次去看他时他都能认出我来。” “我过几日随母亲进宫,到时候定能见到他,”许琛趴在床上闷声说道,“我还没见过你儿子呢。” 夏翊清:“纾儿挺有趣的,你定然喜欢他。” 许琛略顿了顿,问道:“天家为何说没有朝会了?往年不都是腊月二十五才休沐吗?” 夏翊清:“不是休沐,只是如今除了每月朔望两朝,只余初五、二十五再行朝会,腊月望朝后天家便取消了二十日的小朝会,让大家好好过年。” 许琛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他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你就别操心了。”夏翊清的手顺着许琛的脊柱一直摸到了腰间,稍稍用力,问,“你伤到腰了?” “嘶……!”许琛皱了皱眉,“轻些,疼!” “我摸着你腰间不太对劲。”夏翊清说,“你忍一忍。” “……”许琛还是没忍住,“神医!” “好了。”夏翊清松了手,“以后每日都得按一按,你刚这般年纪,不能留下旧疾。” 许琛幽幽说道:“我刚回来就对我下狠手,你竟也忍心?” 夏翊清轻拍许琛示意他起身:“你自己伤成这样,竟还问我忍不忍心?” 许琛没有动,只轻声道:“和光,再陪我待一会儿。” 屋里笼着火盆本就不冷,许琛又是个不怕冷的,一床薄被就能过冬,是以夏翊清只将被子搭在了许琛腰间,轻轻拍着他。 过了许久,夏翊清才开口道:“知白,能跟我说说吗?” 许琛却未回答,夏翊清低头看去,许琛竟是睡着了。他看了一眼屋内刻钟,时间还早,便让他再睡一会儿。 待到夕阳西下,夏翊清才将许琛叫醒。许琛在床上呆愣片刻,喃喃说道:“最开始的那些时日,我一直在做梦,无数梦境堆叠,可每次让我醒来的都是你。就像方才你叫醒我那样,无论是什么梦,只要我在梦中找到你了,就能醒来。” “……”夏翊清垂首。方才看伤时没哭,听到他被铁火炸伤时没哭,摸到他削瘦硌人的肩胛和错位的腰椎时亦忍住了,现在却被他这一番讲述弄得鼻子发酸。 许琛见夏翊清这般神情,连忙住了嘴,起身说道:“我不说了。让我歇过几日,我们可以慢慢说话。” 夏翊清哽咽片刻,终是将眼泪收回,含笑说道:“我给你梳头。” 许琛点头,安静坐到桌前,夏翊清拿着梳子一点点将许琛披散的头发拢好,在头顶挽成发髻,又用发簪固定好。 “你竟然还会这些。” 夏翊清转身靠在桌前,面对许琛,摸着他的手说:“知白,你不能再瘦了,再瘦下去可能连黑甲都穿不住了。” 许琛轻轻开口:“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夏翊清觉得自己耳根发热,一股酥麻之感顺着脊背向上,直冲得他头晕。 许琛在夏翊清的唇上蜻蜓点水般扫过,低声说:“那时欠你的三个惩罚,再还你这一个可好?” 夏翊清抬手勾住许琛的脖颈,深吻缠绕许久,待到分开时说:“这样才勉强够用。” “竟是馋成这样。” “犹未尽兴。”夏翊清笑笑,道,“明儿上午我要去户部,你不必特意等我,我散值后去你府上。” “好。我明日不会出府。”
第119章 一百一十九 辅政 晚间,公府。 长公主数次给许琛碟子里添菜,直到他面前碟子里已叠成小山,仍觉不够:“你瘦得衣服都松了!” “母亲,我这也不是一顿饭就能吃回来的。”许琛笑了笑,“总得慢慢来过,母亲再这般给我加菜,我今晚怕是要撑死了。” 长公主这才停了手,心疼地说:“怎的就瘦了这么多?!” “哪都没有家里的饭菜可口,自然就瘦了。” 长公主微微一笑:“你这孩子,如今倒是口齿伶俐了,小时候你可不会这般说话!” 许琛笑着问:“母亲这半年可安好?” “好得很。幼婷常来陪我,永嘉出嫁时我也帮着操持,倒不觉得闷。” “我没想到永嘉……楚国公主嫁得这么快。”许琛扒拉着碗里的菜说,“更没想到行正竟成了驸马都尉。” 长公主笑笑:“如今还是都按以前称呼。永嘉还说要给你谢礼,她那次跑出宫来玩,你带她出去吃饭才碰到了袁学士。” 许琛想了想,恍然大悟道:“竟是那次?我还以为是天家选中的呢!” “是永嘉自己求的。”长公主解释说,“那次之后她又自己跑出去找了袁学士几次,袁学士对她不错。” 许琛颔首:“行正确实是个好人。” 长公主:“你改日去看看永嘉,她大婚时你不在,我们送了礼,但你的礼还是你自己准备比较好。毕竟你们多年情谊,我也不好替你挑选。” “是。”许琛笑笑,“我在南境时就已经准备好了,想着过两日就给她送过去。” 长公主缓了缓,道:“琛儿,这京城要变天了。” “母亲这是何意?” 长公主讲起了国朝旧事:“高宗四岁即位,高宗的皇叔承渊哲煦亲王辅政十六年,直到高宗成年。哲煦亲王病逝后,被高宗追为中宗,并保留太始年号,在哲煦亲王病逝后次年改年号为永承。因为哲煦亲王还政后不到一年就病逝了,所以如今很多人都以为中宗年号太始,高宗年号永承,可其实从来就没有过中宗。” 许琛惊讶道:“母亲的意思是……寭王?” 长公主点头:“仲渊建国至今,唯有承渊哲煦亲王的封号之中带着国号,现在四郎是第二个。” “可是……还有别的皇子啊!” 长公主轻声说道:“大概是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许琛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情。 勤政殿里那道屏风之后隐约可见的桌案,原本应该在栩园等他回去的夏翊清却出现在勤政殿,还有夏翊清说明日要去户部,一切好像都有了答案。 他也想通了一向多疑的天家为何会放心地让他拿着兵符在南境半年。霍与韬那道言辞恳切的奏章固然有用,但更大的原因恐怕是天家想让他快些对军务上手。 夏翊清注定不能继承大统,宏王看样子最后也会被放弃,那剩下的是谁?是雍国公?衮国公?还是挂在夏翊清名下那个还不会说话的长纾? 无论是谁,如今看来,天家都选定了夏翊清来辅政,剩下的便是军权。若军权旁落,夏翊清的辅政之路会变得极为艰难。自己身后是长公主和定远公,若掌握军权的公府未来站在夏翊清与新帝这一边,那么想闹事之人多少都会有所忌惮。 而且在天家那里,夏翊清是不能生育的,这更是彻底绝了他篡位的可能。所以无论是谁继位,最终夏翊清都会还政,这仲渊的江山终将血统纯正地传下去。 长公主继续说道:“当年是我和你父亲手中的兵符帮着他坐稳了那把龙椅,如今我的兵符已经在你手中了,有些话不用我说你也该能明白。” 许琛颔首:“母亲放心,儿子明白。” “不过……”长公主叹了口气,“就算你跟四郎关系再好,就算你以后拿过了我和你父亲的两块虎符,长羽军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也不会是四郎的。无论何时你都要记住,长羽军只能是……” “长羽军只能是仲渊的。”许琛接过话来,“母亲放心,我明白的。长羽军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长羽军守的是仲渊国土,保护的是仲渊百姓。” 长公主笑笑:“岁数大了就是容易啰嗦,我知道你都懂。” 许琛连忙说:“母亲还年轻呢,看着像珩哥的长姐。” “又胡说!他们才七岁,像他们的长姐?难不成我才十多岁吗?”话虽如此,长公主确实笑意盈盈。 “儿子说的是实话。”许琛真诚说道,“母亲现在的样貌与我那年在城外初见时一模一样,丝毫未变。” “行啦!你这嘴甜的!”长公主温柔地看向许琛,“你太瘦了,我看着心疼。” 许琛连忙说:“母亲放心,现在有家里的饭,我很快就能养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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