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拓辩驳无力,却犹不肯认输,他说道:“你个孩子读些兵书就觉得自己能领兵打仗了?” “我早已行过冠礼,已算成人。朝堂是严肃之地,难不成国朝能让一个未行冠的孩子在此大放厥词?魏相公怕是忘记了,今年四月新科武举,下官不才,得了外场骑射武功和内场兵书策论的双榜首,被陛下亲自点为武状元。魏相公如今依旧说我是孩子,难不成是说国朝科举是孩童玩乐,可随意处置吗?”许琛说完后不理魏拓,转身再拜天家,“臣许琛,愿率军前去支援,请陛下允准。” 天家不知在盘算什么,朝堂上众人也都各怀心思。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天家才缓缓说道:“许琛,领军监司衙都统制,率两万江淮军……及京畿军一万人,午后出发。” “臣遵旨。”许琛领旨。 夏翊清在公服袖中攥紧的手随着许琛的这三个字缓缓松开,他知道许琛早晚会跟随公定远公的步伐走上战场,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散朝之时,许琛快步跟上夏翊清:“等等我。” 夏翊清恍若不闻。 “四大王!”许琛追上夏翊清,“你怎么不等我啊。” 夏翊清依旧没说话。 许琛:“你可是生气了?那我给你道个歉好不好?你知道我早晚是会从军的,只不过是时间的事。” 夏翊清加快了脚步。 “和光!”许琛压低了声音,“你说句话好不好,我知道我事前没跟你商量,但这是事出紧急……你慢些走,你赶时间吗?” “我不赶时间吗?!”夏翊清站住脚直视许琛,“我赶着回去给你准备可能用到的药!” “啊……?”许琛愣愣,问道,“那你不生气了?” “我生气有用吗?我是能跟天家说我不想让你去?还是能把你锁在侯府不让你出去?”夏翊清转身,边走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别人看不出来,你还看不出来吗?他根本不想议和,你刚才若不站出来,他也会叫你,他就算不叫你,也会把姑母请来,我拦得住吗?而且他方才说再调一万京畿军,那是把自己身家性命都压上也要打赢这场仗。” 许琛悄悄去拉夏翊清的手,却被夏翊清躲开:“莫让旁人看了去!” “一会儿我去找你好不好?”许琛低声问。 夏翊清没好气地说:“在你书房等我!” “遵旨。”许琛躬身一拜,“四大王慢走。” 夏翊清也不理他,径直离开。 “哟,寭王这是怎么了?”宏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二大王安好。”许琛敛了神色,“四大王刚才跟下官说身体不适,要回家歇息了。” “身体不适?”宏王笑了笑,“我看他是心中不悦才对。你这个同窗好友就要带兵去送死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心里定是不好受的。” 许琛:“宏王说这话,是认定我会败?” 宏王反问:“你觉得你能赢吗?” 许琛扬声道:“战事是国之大事,下官刚领了皇命去前线支援,人还没迈出这垂拱门,宏王就说下官必败,这是何意?是要败我仲渊气势,长他耶兰国的威风吗?下官还要回家收拾行囊,恕不奉陪了。” 许琛声音洪亮,来往的一众官员将这话听得清楚,不禁都窃窃私语起来。宏王自讨没趣,也惺惺离开。 勤政殿。 天家问陈福道:“他真这么说的?” 陈福点头:“是。平宁侯确实是这么说的。” 天家端起茶盏,面色不明,只缓缓道:“这孩子心里倒真是向着我仲渊的。” 陈福:“平宁侯在长主膝下长大,不是不懂事的。” “你说这次三姐会不会找我来闹?”天家问道。 陈福躬身回话:“臣以为,长主不会。” 天家将茶盏放回陈福端着的托盘上:“为什么?她不是一向把知白护得紧吗?” 陈福道:“这事是平宁侯自己请的,且是国事,长主就算再心疼,也会以国事为重的。” 天家笑了笑:“你倒看得清楚。” “臣见识浅薄,不该妄言。”陈福请罪道。 “知白确实有叔亭年轻时的风范,只是那俩孩子,都不像朕啊!四郎一贯低调谨慎,办事倒也不落错处,就是没有野心,从来不争不抢。衍儿被废之后,卓儿倒是活络了些,可他今日这话说的,也太不识大体了,这种心思也是难堪大用。” 陈福站在一旁不说话。 天家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去让即墨允带人暗中保护,必要的时候把叔亭和知白安全带回来。只要他们活着,就总还有机会。” 陈福立刻领命。 许琛刚一迈进侯府书房,夏翊清就立刻上前抱住了他。许琛拍了拍夏翊清的后背:“好了,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夏翊清低声说:“你一定要好好的。” 许琛:“有你在等我,我一定好好的回来。” 夏翊清拉着许琛到桌前指着桌上的几个瓶子说道:“这个是护心丹,危急时刻舌下两粒。这个是金创药。这个是安眠的。还有止疼的,你上次吃过。还有……” 许琛打断道:“瓶子上都有写,我识字的。” “我要是能跟着你去就好了。”夏翊清嘟囔着,“我还能照顾你。” 许琛:“你跟着去我会分心的,你就在京城好好待着,我一定完好无损地回来。” “刀剑无眼,你千万小心。”夏翊清环住许琛的腰,“不要逞强,知道吗?” “我知道,或许等我带人赶到,父亲已经解了困局,我便只是去迎父亲回朝。” 夏翊清用力箍住许琛,闷声说道:“出城时我不能送你。” “不要你送,我怕我舍不得。我不在的时候若是有事就去找小叔,或者去找明之。总之你一定千万小心,那两个暗卫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还有宏王,我不在临越,他便少了分忌惮,你一定要提防。” “不要说了,我都知道。”夏翊清双手环住许琛的脖颈,二人把所有的情绪都融在了一个吻中,一时间亲得难舍难分。 最后分开时,夏翊清已红了眼眶。许琛连忙哄道:“怎么还哭了呢?该是用个碗接下你这金豆子才好。” 夏翊清垂首,强忍心中不舍,道:“我不哭,你是要去打胜仗的,哭不吉利。” “放心,我一定好好的。”许琛安慰道。 “知白,你能不能……”夏翊清有些犹豫。 “什么?” 夏翊清摇头:“没事,你还有三个惩罚没有兑现,所以你一定要回来。” “好。”许琛郑重说道,“我一定回来。” 午后,平宁侯在公府给长公主磕了三个头,带着三万士兵奔赴前线,于六月十七与大军汇合。 六月廿五,定远公亲率骁骑卫再行突破,终于将耶兰国的军阵撕出破口,伤敌过万,但骁骑卫也折损了近两千。 七月初二,耶兰国突然进攻,长羽军重骑列于阵前,耶兰见势立即回撤。 七月初六,平宁侯夜探敌营无功而返。 七月初七,双方再次对垒,依旧不分胜负,此时西楚国中却出了乱子。 长羽军主帅帐内。 定远公屏退众人,只留许琛在内:“琛儿,你说实话,西楚那边是怎么回事?” “我真的不知。”许琛看向定远公,“我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啊。” “这不是季亭告诉你的招数?”定远公还有些不信。 许琛道:“父亲,小叔是比常人聪慧一些,但也并非事事知晓。更何况若真是小叔给了我什么,我定然是一到这里便交给父亲了。这可是战场,不是闹着玩的。” “你还知道是战场!”定远公有些生气,“你跟纪寒两个人就敢往敌营去,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长啊?你若是被抓住了,这仗还怎么打?!” “我已安全回来了。”许琛上前拉住定远公的手臂。 定远公指着许琛手臂说:“你这叫安全?这也就是你母亲不在,不然她非得军法处置了纪寒!” “所以父亲要帮我瞒着母亲。”许琛笑着扶定远公落座。 定远公尚未坐稳,就被许琛直接扑在到地上,紧接着多支利箭刺入帐内。 “琛儿!”定远公立刻拉着许琛躲到安全处,“你忍一忍,我得把箭给你拔出来。” 许琛伸手从后背将箭拔出,递到定远公面前:“幸好啊,幸好这箭是射在我身上。” “你没事?!”见那箭上没有血,定远公松了口气。 许琛拉开衣领道:“我有软甲。不然父亲以为我凭什么敢不穿甲就在营帐中行走?凭我胆大吗?” 定远公掐住许琛的手臂道:“我看你不是要气死我就是要吓死我!” “父亲饶命!” 等一阵箭雨停住,定远公出了营帐,见到纪寒匆匆赶来:“大帅!都统!你们可有受伤?” 许琛如今已经领了军职,纪寒自然也改为军中的称呼。 定远公对纪寒说:“我们都没事,你去查看一下其他营帐。” 纪寒道:“这些箭是冲着帅帐来的。” 定远公笑了一下:“这是想先拿下我?耶兰国扛不住了吗?” 纪寒:“我们刚刚得到的消息,西楚可能要出事。” 定远公神色不变:“知道了,今夜加强警戒。我这帐篷是睡不了了,今夜我去琛儿帐中。” “是!”纪寒行礼离开。 副帅帐内。 许琛裸着上身趴在床上,定远公则拿着药坐在一旁给他上药。 “有软甲?”定远公没好气的说,“有软甲你现在这算什么?” 许琛趴在床上闷声道:“淤青而已,连皮都没破,不用上药的。” “你穿着软甲,我还穿着黑甲呢!你说你替我挡什么?”定远公拍了一下许琛的后背示意他上好药了。 许琛坐起身来系好衣服:“儿子那是本能反应,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 定远公把药放到桌上:“你最好别再受伤,不然回去看你母亲怎么收拾你!” “儿子尽量。” 定远公拍了拍许琛,道:“跟我说说,夜探敌营探出来什么了?” 许琛:“我想放火。” “烧不起来。”定远公说道,“前两天刚下过雨,如此湿润的气候很难起火。” “不用烧很多,烧几个就好。”许琛说,“我在他们后方的一排营帐外放了些东西,父亲且等一等时机。” “时机?” 许琛点头:“最快明天,最迟后天,时机便到。” 定远公无奈地戳了一下许琛的额头:“你这说话云山雾罩的,就跟你小叔学的!”
第85章 八十五 反击 七月初九,军帐内。 定远公把信递给许琛,语气有些严厉:“还说西楚的事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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