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鱼跟丛春花商议,若是今日野菜好卖,回头就知会杨秋芹一声,叫她也挖一些,放在摊子上代她卖,算是感谢李青勇开集后天天来帮忙。 昨天傍晚清洗好的野菜已沥干了水分,在家先过了一回秤,柳鱼他们挖的有十斤多点,李大伯家人多,挖得那么些有十七斤。称完了,便把两份混到一起。 吃过饭,柳鱼带上昨日抓的野鸡野兔,跟着李青山一块去县城。 李青山的摊子是长租的摊子,划得还算大,能摆开这些野菜,柳鱼就不再额外花钱租摊位了。且挨着李青山,客人多,这点野菜应当也是好卖。 沿路上,柳鱼瞧见有卖野菜的摊主,已问过价。在这冬末春初时节,这些顶新鲜的野菜能卖到九文或十文一斤,实在骇人。 柳鱼先帮李青山摆上摊,接着就在他旁边铺了两层麻袋,将三种野菜分类都摆上了。 这时候渐渐来了客人,都围着活蹦乱跳的野鸡野兔看景儿,“呦!李老板,今个儿还上野味了!” 柳鱼听见别人喊李青山老板不禁失笑。 李青山宠溺地撇他一眼,一边切肉一边道:“昨个儿运气好,在山上抓得,透活!” 那可不是,瞧这野鸡野兔的凶样,一看就精神! 有人馋了,问:“什么个价?” “兔子三十五文一斤,鸡二十。” 李青山报完价,那人笑骂道:“你抢钱呢!” “嘿!”李青山一点也不恼,笑道:“我这可不光是兔和鸡,还是独一份的野味!别的不说,你掂掂那兔子肥不肥,肉多,值这个价!” 可不是,这一只兔子买回去,肉这么多能做好几个菜呢! 问价的这人开始在一兔多吃和近两百文就解个馋之间展开拉锯战。 不过,不等他想明白,就有其他人出声,“这兔子我要了!” 野味可是紧俏货,能赶得巧一回不容易,还不抢先下手! 这兔子重五斤五两,李青山给抹了零头,收了这人一百九十文。 刚刚问价的人望着大肥兔被人买走追悔莫及,赶紧掏钱把野鸡买了,两样他总得抢上一样。 野鸡卖了五十五文,这两样就得了二百多文,李青山和柳鱼相视一眼,都笑了。 野鸡野兔一卖出去,注意旁边野菜的人就多了。 尤其挎着篮子的妇人和夫郎们,柳鱼这摊子上的野菜,收拾的干净,没有泥团,更招人喜欢些。 “可是李夫郎?”问话的夫郎也是南坊街李青山的老主顾了,虽是对柳鱼是李青山夫郎一事十拿九稳,但他也得问清楚了,才好称呼人,免得闹出笑话来。 柳鱼轻轻点了点头。 这夫郎说讨巧话,“哎呀,你们可是配!这菜怎么卖?” 柳鱼道:“三种都是十文一斤,买一种或者三种混着买都行。” 这夫郎一边捡菜一边还价,“便宜些,你给个实诚价,我多买点。” 柳鱼不上他这个当,说:“我这都是收拾干净的,没有泥巴压秤,已比别处便宜了。” “你可真会做生意。”这夫郎笑了,跟旁边的瘦夫郎合计了一下道:“我俩一人要三斤,你算便宜点行不?” 柳鱼这次答应了,按九文一斤给他们称得。这两个夫郎临走时还顺了几棵,柳鱼没跟他们计较,做生意就得这样让着点,和气着点才行,不能因小失大。 旁边的人有学有样,也三四斤的要,柳鱼都给按的这个价。 二十多斤的野菜不算多,开了张,不多大会儿就卖光了。按照早上称得重量,柳鱼取了九十文算他们家的那份,剩下的他数了数还有一百五十七文呢,李大伯家这一下可得不少钱。 “明天我就不来了,你看着卖。这野菜就贵这几天,我得在家多挖一点。” 过上几日,漫山遍野都长出来的时候,就不值钱了。 这小财迷,李青山忍不住笑了。 收了摊,李青山陪着柳鱼又去布铺,把他这月做得帕子和荷包都卖了。 下个月农活多,且买了骡子后,他常要跟着李青山来县城出摊。柳鱼这次便没裁下月做帕子荷包要用的布料,一共结了七百二十五文。 今日得的钱多,算上家中那头毛猪,柳鱼粗略算了下,他俩手里攒了该是有十三两多钱了,再辛苦两日就能买上骡子了。 今天不用收毛猪,那就不再额外花钱在县城用午饭了。卖完帕子,两人便回家去。 家中,丛春花和关老太太还正在检查刚从染匠那里取回来的布匹。 这匹布便是丛春花一冬织得,留了几尺没染回头给李青山做夏天的单褂穿,剩下的在开集后被丛春花送去,一半染成了绛紫色,一半染成了靛蓝色。 绛紫色留着给她和关老太太做襦裙穿,靛蓝色李青山穿合适。至于柳鱼,丛春花还是打算等买了骡子手头松快了,去县城铺子,给他选些颜色漂亮的布做衣裳。 听见李青山和柳鱼回来的动静,丛春花和关老太太赶紧放下了手头的布,去给他们开门。 得知那点野菜就卖了九十文,两人都很惊讶,计划着吃过午饭赶紧再去地里挖点。 午饭吃得先前丛春花在偏堂用木盆种的小菜,清炒莴菜,脆生生的很鲜。蒜苗切了点腊肉加红辣子炒了,干香下饭,是很美味的一餐。 饭后,丛春花特意去知会了李青山二奶奶家、大庄家和杨秋芹家,也只这三家了。多了,怕卖不出去。 杨秋芹得了信儿,喜出望外,家中正是窘困的时候,能多得一分的进项,都叫人高兴,更何况还这么多呢。 她心中感激,如今却也没什么好东西能送给李青山家,心里琢磨着以后给自家打猪草的时候,顺带要送一筐给李青山家,多少是她家的一份心意。 有来有往,两家关系才能长久。 下午,李青山在地头上翻菜地,柳鱼他们三人便在麦田里寻摸野菜,偶尔看到田间长得比较高的草便顺手给拔了。 这一日便又在这样的辛苦劳作中度过。
第61章 后头几日,卖野菜也一直能得钱,加上卖猪肉挣得,到了月底,柳鱼手里总算攒够了十四两银子,可以买骡子了。 这日柳鱼又是跟着李青山一起来出摊的,收了摊,两人一道去了牲畜市。 这里头卖马、骡、牛、羊或是猪狗等,什么的都有,所以气味委实不算好闻。但农家人都皮实,这没什么好嫌的。 马骡是驴为父,马为母杂交生出的后代,比起马为父、驴为母的驴骡要高大许多,一眼便能辨认出来。 牲畜市走了一圈,了解了行情,李青山跟柳鱼商议,“咱们买骡子回去就得拉车,还是买头齐口的吧。” 马骡力气大,一般两岁的时候就能使役了,耕地推磨不在话下,寻常人买骡都爱买这个年纪的,买回去也能多用几年不是。 但李青山这是要做生意,骡子得拉车,车上的东西可不轻,从桃源村到县城路途也远。若是买头两岁的骡子,长时间使役怕是能给累出病来。 还是买五岁上下,齐口的,这个年纪的骡子也被人训练过了,听话一些,买回去就能干活。 柳鱼点头笑了,这种给家里添大件的事,放在别人家都是汉子自己做主的,也只李青山这样的汉子还能想着跟自己夫郎商议商议了。 拿定了主意,李青山便去询五岁骡子的价,因着要比两岁的骡子多食上三年的料,价普遍要贵上半钱银子,在十二两三钱左右。 但买牲畜可不能尽图便宜了,第一紧要的还是牙口好能干活才行。 李青山把牲畜行五岁上下的马骡都瞧了,最终相中了一头长脖、蹲蹄、四肢健壮、眼睛黑亮倍有神的骡子。是头公的,一岁半的时候已经阉割过了,现在性情还算温顺。 为什么说还算?因为养主说这骡子也相人,它看不中的,你死命拽它,它也不跟你走。 所以直到现在,这么好的一头马骡也没卖出去。倔脾气,旁人牵它,它不跟人走。 李青山一听来了兴趣,让养主解开绳索,他摸了摸骡子的头,试探性地牵起了绳子。 没想到这骡子竟真跟他走了! 往东、往西、转弯儿莫有不应的。 那养主高兴地直拍大腿,“奇了!这倔骡子今天转性了!” 柳鱼也高兴呢,不过他觉着是李青山厉害,才降服了这头骡子。 李青山好生牵着骡子,叫柳鱼伸手也摸摸它,还没摸到呢,这倔骡子就龇牙咧嘴偏头冲柳鱼打了个响鼻。 它喷出的热气还那样热,把柳鱼吓了一跳,手快速抽回去,人也被李青山揽在了身后。 李青山教训倔骡子,“你这就很没眼力劲了,不知道谁才是你的衣食父母。” 平日里他在家多是去干重活,骡子肯定还是柳鱼喂得多,这倔骡子不识相,衣食父母都能得罪,但确实是头极高大精神的骡子呢。 这头骡子不好卖,养主也没多要价,说就按十二两三钱算。柳鱼还价,这养主就不舍得再便宜了,柳鱼转而把话茬投向了一旁的马鞭,叫他送个新马鞭给他们。 养主想了想,答应了。 买了骡子可真叫人高兴,李青山和柳鱼付了钱,养主又陪他们到厩苑司给骡子办了骡籍。 大型牲畜之所以要办户籍,将牲畜的毛色、雄雌、特殊标记、年龄和身体尺寸都登记在册。方便日后丢了认寻还是小事,主要的还是方便将来起战事,朝廷征用。 不过,如今是太平年间,国富民强,日子安稳。总之,没什么好担心的就是。 拿到了骡籍,这事就办妥了,李青山和柳鱼相视一眼,实在没法不笑。 这骡子就是相人,却也是极聪明的,且已五岁被训练过了,李青山拿起绳套,它自己就知道往里头钻,然后拉着板车赶路。 初时,李青山怕骡子不听话尥蹶子还没敢叫柳鱼上去坐着,只牵着它慢慢走。 行了两刻钟,这骡子都很听话,李青山放下了心,叫柳鱼上去坐着,自己也坐在前头车板上,试探着慢慢赶车。 这马骡力气是大,坐上两个人,它拉起来也还那么轻快,还知道避人避石头,柳鱼跟李青山夸,“这钱花得值。” 那可不是,原先从县城回到村里,步行得花一个时辰,而有了骡车只三刻钟不到就能到了,这还是叫骡子收着点力的呢。 两人中途拐进一个村子收了头毛猪,便赶着骡子回村了。 这时候村口田里施肥、浇水、除草的人可多,一些汉子老远看见李青山赶了头骡子都撂下手头的活过来瞧热闹。 李青山扶着柳鱼先下了车,柳鱼道:“我先回家了。” 李青山点头,这些汉子打闹起来嘴里不干不净的,可不能污着柳鱼耳朵。 一下这么多汉子围着骡子看,不好凑上前去的妇人和夫郎们都猜这是李青山家买骡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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