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会杀了你。” 话音未落,宁元昭已然斩向了夏侯烨。而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人竟然有着一副异常灵活的身手。 在菩提寺初见时,宁元昭就知道了。 不过那一次,没有铺天盖地的蛊虫咬噬他的血肉。 夏侯烨用袖中藏着的铁甲挡下了宁元昭的攻击,宁元昭震开爬到身上的蛊虫,不知疼痛不受影响般继续挥刀,动作快如幻影。 夏侯烨的体力渐渐不支,不免让宁元昭留下了数道伤痕。 即便致命的地方都被他躲开,也毫无疑问是落了下风。 “你杀不死我的。”饶是如此,夏侯烨还有心情与宁元昭说话,“纵使南祈皇室是天生药体,也没办法立刻净除毒素,待到毒素越积越多,你会拿不起刀,自然而然地败在我脚下。” 宁元昭的动作果然有了细不可察的迟钝。 刀刃无法碰到夏侯烨了。 一枚玉白药丸被送进宁元昭口中,在宁元昭停顿的那一瞬间。夏侯烨面上浮现出早知如此,胜券在握的笑容来。 然而下一秒,这笑变成了僵硬的凝滞。 ……是泠霜斩开了他的喉咙。 所有蛊虫在血飞溅而出之时尽数停止啃噬,无力般扭曲着死去。 万籁俱寂。 唯有不停歇的嗡鸣声在夏侯烨耳畔响彻。 他看到了一只蜜蜂。 他迟钝地感知到了麻痹之意。 宁元昭以其他蛊的躯壳和声音为掩盖,让那只蜜蜂蛰到了他…… 是蛊毒……蛊毒让他的动作变慢了…… 宁元昭给他留的伤痕,是为了不让他察觉到蜜蜂带来的痛意啊! 元昭望着跪倒在地,紧紧捂住脖子的夏侯烨,吐出了卡在嘴中的药丸。 “知道那天在菩提寺,我为什么要打你吗?”他说,“你的武功的确精妙,看起来像是暗杀之术,这样的武功,最容易逃脱。所以我得探出你最脆弱的破绽,才好在你分神时将你一击致命。” 血自泠霜的刀刃一点点滴下,片刻后恢复成雪一般的洁净光亮。 血不留痕。 他的刀,同样是用来暗杀的。 “死在我母亲的刀下,是你的荣幸。” 夏侯烨像是才注意到宁元昭用的是怎样一柄刀,猛烈的不可置信在他眼底爆开。 “泠……泠……” “是泠霜。”宁元昭替他做出回答,“国师,我知道你刚才为什么生气。” 夏侯烨紧盯着他,像是回光返照的恶魂。 “其实你真正想问的,不是我母亲葬在哪里。”宁元昭不紧不慢地说,“你是想借机探一探,我母亲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可惜你太傲慢了,对待任何事情都以一己之见裁定正误。 你一定想,我母亲不会留下任何和自己相关的东西,以避免我卷入与你有关的深渊。 可我想,她留给我刀,不是想让我无知地躲避,而是要让我直面所有阻碍我的东西,然后通通斩开。” 就像她自己做的那样。 不是从所谓的国师手下逃出去,而是湮灭祸患的根源,即便最后失败。 “她……有……没有……留……” “有。”宁元昭斩开了夏侯烨的胸膛,“就是你想的那个东西。” 拔出刀刃时,夏侯烨彻底失去了气息,他的眼睛仍是大睁的,里面是到死都没有消亡的不甘。 与此同时,泠霜坠落。 宁元昭跪倒在地,再也支撑不住一样闭上了眼睛。 - 菩提寺。 伏着的玄霓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阿昭……”顾景懿挣扎地从昏沉中睁开眼睛。 要去找阿昭…… 他的阿昭…… 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动作。 是天淙。 他不知已在顾景懿身边站了多久。 “殿下。”天淙叹息般说,“小侯爷说,他为你留了礼物,待你醒后,便可以去取。” 话音落下。 一点清脆的铃声,在顾景懿耳边荡开。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我来了,大家久等了
第105章 第 105 章 顾景懿再见到宁元昭是两个多月后。 宁元昭曾经的侍女银竹, 将宁元昭带回了京城。 银竹本是夏侯烨给顾琰培养出来的细作,后来被宁元昭发现身份,自请离去。 宫变后,银竹得知宁元昭失踪的消息, 于是悄然寻觅宁元昭的踪迹。最终, 她在夏侯烨的养蛊秘地, 发现了死去的顾琰和夏侯烨, 以及……生死未卜的宁元昭。 宁元昭昏迷了整整两月, 才在某一个星辰遍布的夜里睁眼苏醒。 彼时熙成帝已然病重身死。 皇庭改换了新的主人。 四皇子顾瑜谋反之前, 熙成帝曾召唤三位重臣,写下传位诏书。 诏书共有两纸。 第一纸,是传位于四皇子顾瑜,然顾瑜务必要达成一个条件——无谋逆之举, 名正言顺。 当夜逼宫, 顾瑜败亡,成为乱臣贼子,无法再达成诏书之求。 自此, 第一纸诏书真正作废, 第二纸诏书方被启用。 第二纸诏书与第一纸诏书有同样的条件, 不同的是, 其上所书的皇子, 不是三位重臣认识的任何一位。 这位皇子,叫做顾璟。 熙成帝说, 他的妃子姝美人当年怀胎, 诞下的是龙凤双子。只是顾璟体弱多病, 故而熙成帝将其送出了宫秘密抚育, 以免被人暗算谋害。 这样的说法听起来荒谬, 奈何是熙成帝亲口所言,三位重臣皆有见证,其中一位还是三朝忠臣,极为可信。 而众人纵使有所怀疑,在见到顾璟本人后又通通烟消云散了。 原因无他。 ——顾璟与他一母同胞的姐姐顾宸月简直一般无二。 完全相同的长相让人无可辩驳。 有人在看到顾璟之后,心里对其的真实身份不免冒出了些奇妙的猜测,但无论如何猜测,这位名为顾璟的皇子是大燕朝新帝王的事已成定局。 至于帝王的姐姐顾景懿,在驸马宁元昭失踪后变得心灰意冷,重新深居于菩提寺不再见人。 据传言,她日日为宁元昭抄经祈福,以祈求他平安归来。 而现在,这位公主的祈福,好像确实是有用的。 宁元昭回来了。 只是,他发生了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他失忆了。 银竹说,她找到宁元昭的时候,在他身边发现了一颗可令人忘却前尘的药丸。 药丸并不完整,像是被吐出来的。如果是宁元昭吐出来的,那就代表宁元昭在吐它之前,不可避免地含化了一部分,致使记忆缺失。 至于什么时候会想起来,银竹也无法确定。 宣正侯府。 “你叫什么名字?”宁元昭问。 问的是一个极度漂亮的女人,漂亮到无需珠钗华服的衬托便足以让身边所有黯然失色。 或许正因为此,她只用了支玉簪来绾住乌黑的长发。 是支红玉牡丹簪。 “……顾景懿。”女人回答。 宸月公主顾景懿,是他宁元昭明媒正娶的妻子。 “阿昭。”顾景懿走到宁元昭身边,想要牵起他的手。 宁元昭看起来想躲。 可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这女人的身份,他犹疑地顿住了。 ……他怎么能拒绝妻子的亲近呢? 正是这瞬间的停顿,让顾景懿牵住了他。 牵住的那一刻,他居然产生了点庆幸的心情,庆幸没有拒绝自己的妻子。 因为他感受到了他妻子手指传来的颤意。 他不见的这些日子里,他的妻子一定很担忧很害怕吧。 旋即,另一点诡异的情绪在他心里升起。 ……他发现,他妻子的手修长而宽大,能将他的手完完全全包在手心。更令他沉默的是,他妻子的身量竟也异常高挑,倾身相拥时像是能把他彻底禁锢。 他妻子的身姿如此伟岸么? 还有禁锢…… 他为什么会想到这样的词呢? “夫君。”还没等宁元昭想明白,顾景懿已经带着他进了屋闭了门走到了床边。 身后封闭的床幔让宁元昭产生了种近乎危险的错觉。 他下意识想退。 顾景懿却倏尔将他拽到了怀里,让他的远离变成了背道而驰的贴近。 因此,一张嫣然含笑的绝色容颜猝不及防撞进了宁元昭眼中,他的心不可控制般砰砰乱跳了起来。 “你脸红了,夫君。”顾景懿轻笑出声,指尖划过他的脸颊,掠至他的后颈,而后不紧不慢地摩挲。 宁元昭缩缩脖子,产生了点说不明白的颤栗。 “公主。”他低声唤,语气间有莫名的示弱之意。 “是不记得我了吗?元宝。”顾景懿低头,埋在宁元昭颈间,确定什么一样嗅他的气味。 像是一头万分危险的猛兽。 明明顾景懿并没有展现出分毫与猛兽有关的特质,更没有与宁元昭对视,可宁元昭依旧清楚感知到了某种将他包围覆盖的侵略性。 “嗯……我……” 宁元昭的话还未能说完,湿热的舔舐就落在了他颈侧,一下又一下,用力极了。 堪称过分的亲密,让宁元昭失了一切想法,连想说的话都变成了更加无言的喘息。 被舌尖顶过的皮肤很快泛起桃红,顾景懿似是为这样的景象感到欢愉,再开口时连声音里都含了一点哑:“夫君,你以前很喜欢我这样亲你。” 宁元昭有点结巴了:“是,是么?” “当然是。”顾景懿很是真诚,“现在有想起来一点么,夫君?” 相似的问话。 有些意味不明。 “……没有吧。” 相似的回答。 “没关系。”顾景懿宽和且包容,“你不记得的事情,我都一点点告诉你,好不好?” 怎么告诉?不会是像刚才一样吧。 宁元昭很想这样问,然而顾景懿又冲着他笑了,笑容间是明晃晃的蛊惑,宁元昭知道这大概是个陷阱,却依旧晕头晕脑地撞了进去。 “……好。” 宁元昭听见自己如此回答。 像是得到一个无所不能的允许,顾景懿眼睛都笑得微微弯起。 他覆在宁元昭后颈的手掌开始下抚,宁元昭的衣襟则已经被他的另一只手无声挑开。 “公主……”宁元昭连忙按住顾景懿的手,很不知所措的模样,“……你要做什么?” “帮夫君重现……”顾景懿故意顿了一下,“印象最深的事。大夫说,对失忆的人而言,这是恢复记忆的最好办法。” 看宁元昭眉间浮现出凝重,顾景懿万分自然地亲了亲他的眉宇,宽慰道:“不担心,是夫君喜欢的事,待到重现之后,说不定夫君就能想起来了。”
104 首页 上一页 98 99 100 101 102 10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