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次肯将红珍珠拱手让出, 是因为他的独女周雅儿。 上一月, 周雅儿出街闲逛,谁想被户部尚书的小儿子慕容晃瞧见了。慕容晃见她姿色出众, 背地里将她掳了去。 周雅儿一日未归, 第二日回家后悄然在房中悬梁自尽。 周博海中年失女, 痛彻心扉, 告上官府又无任何证据, 求助无门,继而起了杀心。 慕容家最不缺钱。 且地位不低,树大根深。 若想请得动杀手,非得拿出世间罕见的宝物才有希望。即便这般,愿意接下此请的人也少之又少。 譬如现在,宁元昭与宁亦舟身量相似,经过刻意打扮,又蒙着面,远远看去如同两个一模一样的黑色影子。 诡异极了。 然而发须发白的中年人在看见他们时,并没有露出一丝害怕,像是麻木到丧失了这种情绪。 宁元昭压着声音开口:“就是你要杀慕容晃?” 周博海:“是我,你要接这笔买卖吗?” 宁元昭:“需得让我看看红珍珠串,确定确定真假。” 周博海摇头:“手串不在这,等取下慕容晃的人头后,我自会告知你手串被藏在哪里。” 宁元昭:“我如何能信?” 周博海从怀中拿出一颗红珠子来,“这是那手串中的一颗,你可验验真假。” 宁元昭看了宁亦舟一眼,宁亦舟走过去,看过之后朝宁元昭点了点头。 周博海:“怎样?” 宁元昭:“待我考虑考虑,若考虑好了,自会再来找你。” 周博海表情未变,唯独眼中有着失望和痛苦。 宁元昭与宁亦舟一道踏窗而出,踩在屋顶青砖离开,看见了周博海院内藏着的家丁。 若屋内出现丁点异动,想来这些壮汉会一拥而上,将屋内之人团团围住。 “这周博海,倒不算太蠢。”宁元昭回到宣正侯府,褪下黑衣,换了身自己的常服。 “主子既然不欲夺取红珠,为何还要去夜探周博海?”宁亦舟仍然不解。 宁元昭:“就是觉着,有些蹊跷。” 这蹊跷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实打实。 红珍珠手串一事,他前世亦有所耳闻。不过不是现下这时间,而是几月之后,并且很快销声匿迹了。 “那主子还打算要这珍珠吗?” 宁元昭:“太麻烦。” 慕容家难缠得很,更何况现在的大理寺卿是个寻根究底的厉害人物,他很难保证,不被觉察到任何蛛丝马迹。 就算没有这些桎梏,他同样没有杀慕容晃的想法。 他不喜欢杀人。 “想个办法,让大理寺知道周博海的事。”他说。 说罢,幽幽然叹了口气,给公主的礼物,想来他得再寻了。 - 菩提寺,宝心殿。 顾景懿神色温柔地抚摸着朱红锦绸,轻声开口:“阿昭最近在做些什么?” 锦绸正是宁亦舟送过来的那些,盛着锦绸的盒子边摆了个木雕小狗。 小狗被打磨得十分圆润,还涂了一层光亮的油,崭新极了。 三喜:“探子说,小侯爷近日未曾出过侯府,要么练枪练刀,要么窝在院子里。” 顾景懿:“是么?” 三喜:“确实如此。” 顾景懿脸上的温柔倏尔散了,他捏起一条绸子,缠在木雕小狗的脖颈上,缓缓地系了一个很漂亮的结。 就是系得太紧,看起来有种窒息般的掌控感。 他握着绸尾将小狗拽到手心,亲了亲它的眼睛,“坏小狗,不是说求娶之后会很快来找我么……” 可是宫里的人都刻意来过菩提寺一趟,着意跟他透露了这消息,他又一个人等了许久,宁元昭依旧没有来。 就连送绸子,来的都是宁元昭那个所谓的弟弟宁亦舟。 宁亦舟还说,宁元昭最近养了蚕虫。 顾景懿的手指顿了下,“阿昭进宫那日,发生了什么?” 三喜:“别的倒不要紧,就是小侯爷陪着皇后娘娘去御花园时,见到了周才人。之后闲逛,又路过了东门。” 顾景懿:“这样啊。” 三喜:“小侯爷是否发现了什么端倪?” 顾景懿懒声道:“或许吧,毕竟阿昭那般聪明。” 玄霓慢悠悠爬到小狗旁,一圈圈缠绕着将小狗卷住,略有不安地吐着蛇信,身子不断绞紧,似乎正在以这种姿态来暗示一件事实—— 顾景懿并不如表面平静的事实。 三喜望着玄霓,一贯笑眯眯的脸上罕见地多了点担忧,“奴才瞧着,玄霓比之前躁动了些。” “蜕过皮,会强健些。” 三喜知道,玄霓很久没蜕皮了。 顾景懿伸出手指,玄霓的獠牙当即抵了上去,堪堪刺破血肉。若放在以前,玄霓是不太敢这般的。 顾景懿点了点它的脑袋,“尝过好东西的滋味,如今久久不尝,急得紧,自然会躁。” “许是急着想殿下与小侯爷成亲。”三喜宽慰,“……成亲后慢慢的,总能调养好。” “万一阿昭生了悔意呢?” “小侯爷是一诺千金之人,应当不会如此。” “他现在已不愿来找我了。”顾景懿声音很淡,“他性子纯,想来最不喜被利用。” 三喜哑然,“……保不准是您想多了。” 顾景懿歪着脑袋看小狗,手指一点点将那朱红的绸攥得更紧。 想多了吗? 他不认为。 他被名为“宁元昭”的糖水泡得太快乐,失去了以往的洞察力。仔细想想,宁元昭的异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想,大概是蛇蜕皮后。 连那让他痴迷的冷酷,都悄然潜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 可惜当时的他没发觉。 宁元昭太容易蛊惑得人失去理智。 他却一点也无法看清宁元昭最深层的内心。 这是太过危险的事情。 危险到宁元昭有朝一日想离开他,他可能都一无所知。就比方说现在,宁元昭已经开始食言了。 喜欢是太虚无飘渺的东西,一夕之间就能顷刻消散。 若是没了喜欢,他又有什么能留下宁元昭的资格? ……没有。 殿中沉寂,玄霓不知何时爬离了顾景懿的身旁,蜷在角落里乖巧地看着他,不再靠近。 兽有感知危险的能力。 “悦月呢?”顾景懿问。 “正在笼里睡觉。” “怎么没放它去院子里玩?” “今日它在院里刨坑,险些溜了出去,幸好奴才及时发觉,将它带了回来,暂且养在笼中。奴才想着,让下人们坚固坚固围栏,再放它去院里。” “带过来给我看看。” 三喜说“好”,不多时将宁悦月抱了过来。 顾景懿一手捏住兔子的后颈,一手执住了木刻小刀,柔声问:“为什么想逃?是不愿让我养着你么?” 刀刃抵上兔子的皮毛,兔子瑟瑟发抖,蹬着后腿想要逃跑,却无能为力,只能努力蜷缩成一团,看着可怜极了。 顾景懿盯着兔子的眼睛,感受着手下鲜活温热的皮肉,握着刻刀的手忽而用力…… ……削下了一缕纯黑的兔毛。 绒毛坠落,他轻轻将兔子放于地面,抚摸了两下,像是安慰。 兔子的耳朵动了动,他抬手刺向手臂,血液滴滴答答胡乱落于兔子身上,兔子被吓得呆在了原地。 “我也该给你的父亲做个笼子。”顾景懿语气如常,“要不然,他总是不乖,就和你一样。” 三喜叹气,将悦月抱于怀中,“殿下如何能给人做笼子?” “如何不能?”顾景懿呢喃,“到时,可以将我和阿昭关在一起……” 三喜忧虑更甚。 “三喜。” “殿下。” “我想你说的对,玄霓确实……该有个伴了。” - 宣正侯府。 宁元昭没撒谎。 他养了一些蚕,在府中闲置不用的院子里,还派了专人看护,十分细心。 他在府中等了几日,皇帝赐婚的诏令迟迟无信,让他隐隐约约生了点急切。 终于,在十月中旬之际,皇帝再度召他入宫,细细询问过他的意愿后表示了同意,并暗指会在顾景懿下月生辰之际,将赐婚的喜讯昭告天下。 之后再择良辰吉日,举行大婚。 宁元昭行礼谢恩,在走出宫门之际,无名间生了几分躁意。 ——太久没有去见顾景懿了。 不知道殿下有没有生他的气。 想到这,他当即从回府的路上转道,准备去菩提寺,却不防在中途望见了公主府上进进出出的人群。 还有三喜的身影。 公主回府了,他确定地想。 怎么没有派人告知他一声? 眼见顾景懿就在咫尺之地,他心中的躁意消下去些,片刻后再度涨起,难以自控。 想见公主。 他直接策马到了公主府门前,很快有人进去通报,三喜出来迎他,亲自将他送到了顾景懿寝殿前。 厚重的殿门沉沉闭着,宁元昭推开,转身闭门,门合紧的瞬间,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从背后拥住了他。 侧颈猝不及防间被重重舔过,顾景懿意味不明的声音落在他耳畔。 “阿昭,小骗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30 23:50:14~2023-03-31 23:1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246333 20瓶;38200120 15瓶;每天都为岑岑而努力 6瓶;檐屿、4580577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第 53 章 亲吻来得凶猛而无法招架。 宁元昭被顾景懿逼退至床榻角落, 任由她吮咬自己的唇舌。帷幔和顾景懿拥抱共同组成一个狭仄的束缚,让他难以逃脱。 不过,宁元昭也没想逃。 他自若地倚在床柱上,认真感受着顾景懿的每一道呼吸, 感受着呼吸中的宣泄与痴狂。 还有些隐隐约约的不安。 宁元昭的眼睛里因此倾出点笑意来。 顾景懿捕捉到这一点, 狠狠咬住了宁元昭的舌尖, 当做宁元昭食言还洋洋得意的惩罚。 一点血腥气溢了出来。 宁元昭温柔抚上顾景懿的长发, 又毫不犹豫地顶着她的舌头, 与她分开。 颇有几分强硬的意味。 毕竟与顾景懿亲吻过那样多次, 他可不再是一个只知被动承受的傻子。 顾景懿应是未想到宁元昭会主动拒开,眉宇间的神色不由更沉。 却不想下一瞬,宁元昭主动亲了亲他的眉心,哄道:“殿下都把我的舌头咬破了, 还在不高兴啊。” “我看一看。”顾景懿并不承认, “免得阿昭又要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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