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晃?真是愚蠢且大胆,就算不知四楼是何人,也不该用如此粗鲁的手段试图擅闯,宁元昭恍然着想,也不知殿下会如何处置他。 “杀了。”顾景懿把玩着宁元昭的手指,语气变都未变。 杀了……杀了? “不可以。”宁元昭反手按住顾景懿的手。 “他是来找阿昭麻烦的。”顾景懿不在意地挠了挠他的手心,“阿昭心疼他?” “不是。”宁元昭缩回手。 慕容晃一家备受圣上器重,其父兄在朝为官,其亲姐在宫为妃,只因为这样的小事便杀了他,对公主全然有害无益,还会招惹无穷无尽的麻烦。 蚂蚁尚能杀死巨象,公主以后是要摄政把权的大人物,如此而来,不划算。 “那是为何?”顾景懿饶有兴致地问。 “杀了他,殿下以后会很烦心。”宁元昭简单说了说自己的顾虑,又顿了顿,“而且,说不定会牵连到臣。”以慕容家睚眦必报的性子,一定也会找他们家的事情。 顾景懿歪了下头:“我会护着阿昭。” 宁元昭摇摇头,似乎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不知道能不能信。 顾景懿亦是不言,他紧抱着宁元昭,轻轻蹭了蹭宁元昭的脸颊。 先前的不是错觉,他的小狗确是很胆小。胆小且畏惧着什么,之前一定发生过他不知道的事情。 即便如此,宁元昭仍然关心着他。 许久之后,他妥协般叹了口气:“那便听阿昭的。”接着,他对侍女道:“将他们扔到柴房,叫人看着,不许他们合眼,谁若敢吵就差人掌嘴。” “是。”侍女退了下去。 经此一事,宁元昭是彻底不想睡了,虽然他的脑子还因着醉意不太灵敏,却清楚感受到了公主对他的纵容。 公主本不必回应他的顾虑。 潜在心里的委屈在这纵容之下,又悄悄地冒出芽来,疯狂乱窜。 “怎么了?”顾景懿捧起他的脸,“还是不满意么?阿昭说想怎么罚他,我便怎么罚,好不好?” 宁元昭摇头:“不是的。” “小可怜。”顾景懿点点他的眼尾,“还睡么?我陪你睡。” 这话为何如此怪异? 宁元昭没太想,说:“不睡了。” “那就继续与我说悄悄话吧。”顾景懿看他神色犹豫,直接说,“不许拒绝,方才答应我的。” 是吗? 宁元昭到底还是混乱,理不太分明醉酒后发生过什么事。 他隐约觉得公主应当没有撒谎,于是轻声问;“说什么悄悄话?” “悄悄话就是,阿昭想说的,不愿意告诉别人的,都可以跟我说,我亦是。” “殿下是想套我的话?”宁元昭未加思索便蹦出了这句话,说完又觉得不妥,想说些什么来补救。 哪想顾景懿奖赏般说:“好聪明啊,小阿昭。” 完全把他当小孩对待,一点也不诚心,这样想着,宁元昭竟感到一丝无奈和好笑。 “我先与阿昭说好不好?” “好。”宁元昭真起了几分好奇。 “阿昭还记得玄霓吗?” “记得。”那条不算大的黑蛇。 “我养了它很多很多年。”顾景懿说,“它是一条很坏很坏的蛇,它总是伪装得很温善,阿昭不要被它迷惑。” 真和小孩子聚在一起说小话一样。 “它……”宁元昭问了个很无稽的问题,“它看上去很小,像条小蛇。”陪伴了很多年,应当不会那样小才对。 “嗯,它长不大的,最大便是那样了。” 非常应时的,一道滑腻的触感倏尔划过宁元昭脚踝,他以为是什么错觉,低下头看时,居然看到了熟悉的一尾玄黑。 许是酒意放大了他的敏感与情绪,他骨子里潜藏的害怕此刻由五分化成了八分。 “有蛇。”他奇异地没有退缩,而是向顾景懿求助,“黑色的。” “是玄霓。”顾景懿握住他的脚踝轻轻抬起,将惊吓到他的蛇拎了起来,“它刚才窝着睡觉,现在醒了,阿昭不认得了吗?” “认得的。”宁元昭脑中忽地出现了个很奇怪的想法,公主说蛇很坏,可她来望烟楼这种烟花之地都要带上它。 难以分离一般。 真奇怪啊。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他太怕了。 他下意识就想离拿着蛇的顾景懿远些,却忘了自己脚踝还在人家手里。 他没逃成,最后只是笨拙地动了动。 顾景懿淡笑着将他的脚踝握得更紧,直接将他拽了回来。手下细腻如玉的触感让顾景懿心气躁动,仿佛他也喝了两壶桃花醉似的。 宁元昭险些跌到顾景懿怀里,也险些碰到那蛇的鳞片,他不高兴地用手撑住床,轻轻蹬了蹬腿,试图摆脱顾景懿的束缚。 “怕蛇。”顾景懿问。 “嗯。” “怕玄霓?” “嗯。” “和它相处了那样长时间,还是怕?” “……一点点。” 顾景懿轻笑起来:“是玄霓无能。” 说罢,他随手将蛇扔到地上,淡声命令:“滚远些。”蛇晃着脑袋假装没听到,然后想继续往床上爬,顾景懿睨它一眼,眼含警告。 玄霓不敢再试探,只蔫巴巴伏在床脚,委屈地盯着二人看。 放在以前,宁元昭定会注意到它,指不定还会心软地让它上来。可惜今时不同往日,醉了的宁元昭可看不到它。 他的目光太专注了,给了一个人就不可能给另一个人。 顾景懿是得到他目光的幸运者。 “好了,没有蛇了。”幸运者说着,重新贴近宁元昭,“阿昭别怕。” “我不怕。”宁元昭又觉着公主变回那个温柔的公主了,非常非常可亲。 “我的悄悄话说完了。”顾景懿不知不觉抚上了宁元昭的小腿肚,“该阿昭了。” 宁元昭有些痒,眉目间不自觉多了些笑意:“我……没有悄悄话说……” “那我问阿昭吧,阿昭回答我就好。” “……好吧。” “阿昭今日来望烟楼,是想学什么?” 宁元昭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傲气表情,没有隐瞒地说:“是滴蜡燃香之术。” “看不出小侯爷还有这般喜好。”顾景懿没什么表情。 宁元昭哼了声,不太想提这事。 顾景懿看不懂眼色似的,接着问:“是谁得了小侯爷的青眼?能让小侯爷与她欢-好留痕……” 公主误会了…… 误会他与别的人有了床事,误会他喜欢上了别人。 宁元昭的直觉告诉他,公主不高兴。 “……殿下,你在生气。”宁元昭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 顾景懿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难题,一时间完全找不到答案那种。 他避重就轻地将手抵在宁元昭唇上,径直将问题抛给宁元昭自己。 “那阿昭呢?刚才在气什么?” 他替宁元昭承认了生气的事实。 宁元昭完全被这小把戏带歪了,当真思索了起来,一字一句道:“……殿下将我当小丑一样玩弄。” 他低着声音,眼睛开始被水珠润得模糊,“明明有这样多的男宠,还要责备我没有在宴席上献艺,殿下分明就不是真心待我,是看我年纪正好,合你心意,所以才假心假意与我玩玩情意。” 和前世完全不一样…… “颠倒黑白。”顾景懿并不生气,只碰了碰他湿润的眼睫,“小哭包,我哪里责备你了?” 似乎是在梦里…… 自然了,这话宁元昭不可能跟顾景懿说。 “在皇宫里。”他这样回答。 “好吧。”顾景懿没有追究,面对面地看着他,“是因为这个在生气啊。” “是我的错。”顾景懿抚去他的眼泪,直接承认,“是我的错,但我没有玩弄阿昭,是阿昭想错了。” “骗人的。”宁元昭很冷静。 如果真是顾景懿说的那样,那她叫那么多小倌做什么。 顾景懿看出了他的想法,解释说:“他们不是来服侍我的,是我好奇龙阳之法,特地召来看看,阿昭方才也看到了,不是吗?” “那些人都是吗?” “是,阿昭进来之时,那些站着的人还没来得及献演。” 宁元昭想起那些怪异的动作来,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为何不让他们出声?”他问。 “难听。”顾景懿言简意赅。 “别骗我,殿下。” “……没有骗。” 这一刻,宁元昭所有难过很轻易地散去,他将手搭在顾景懿的肩膀上,作为什么内敛的示好。 然后,他得到了一个深深的搂抱。 哄好宁元昭依然是这样一件轻易简单的事情,但顾景懿知道,他今后都不可能再以任何玩弄或者不真心的方式试探宁元昭。 尽管这违背他的天性。 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宁元昭的心情倒很古怪。并不是他毫不触动,冷血无情,相反,他很喜欢顾景懿抱着他。 顾景懿抱着他的时候,天然的冰冷便化了,变成一个鲜活而温热的人。 至于古怪的缘由,恰恰是公主的那些小倌们。 “……公主。”他主动开口。 “嗯?” 宁元昭伸出手臂来,卷起袖子,给顾景懿看烛泪烫出来的红痕。 “没有和谁欢-好。”他仰着头,很乖巧地说,“我听说殿下喜欢滴蜡燃香,刺针鞭笞,便想学一学,讨殿下欢心。” 顾景懿手掌覆上那伤痕,竟也似感同身受,泛起炽烈的烫意来。 “公主欢喜吗?”宁元昭很直白。 顾景懿不想承认,他抚着那伤痕不言,片刻后终是忍不住般,慢慢点头。 “……那我可以请求殿下一件事吗?”宁元昭声音小且犹疑。 “什么事?”顾景懿灵敏觉察出了异样。 “可以让我也看看那个……龙阳之法……吗?” 话音渐落,空气如同胶住般,漫出一股绝强的冷意。 宁元昭无名瑟缩了下。 他也不想提出如此要求,可他太好奇了,他本来并未在意,只是不知怎么,那四个人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他现在就想摸索个清楚。 再者说,公主看得,他必定也看得,公主与他并无什么不同。 “不好看,阿昭,我们不看,好不好?”顾景懿的语调硬邦邦的,简直是某种□□的命令。 “不好。”宁元昭断然拒绝,“我还没有看过,若我也觉得不好看,那我们以后便不要再看了。” 他期待地注视着顾景懿:“可以么?殿下,我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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