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 高冲寒:“你怎么那么不管事?好歹一个掌门呢?” 掌门拍开他的手:“说什么呢?没大没小!” 高冲寒看着他。 掌门神色一僵,过了片刻,咳嗽了一声,又摸了摸胡子,最终不自在道:“行吧,是我没大没小。” 高冲寒道:“这事儿拜托你了,把骆逢空安排在我附近。” 说完便打算走。 掌门道:“他是天生聚灵之体,的确特殊,莫非你守在千仞山就是为了等他?” 高冲寒回头。 “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不是你该问的。”高冲寒脸上没有表情。 掌门并不会真的畏惧他,这些年也自认算得上他的老朋友了,又道:“妖蛇,血魔,还有雁煌山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内情?” 高冲寒挑眉:“想让我帮你们?” 掌门正色道:“我心中预感不详,四方恐有危难降临,如能得你相助,自然再好不过。” 高冲寒扫了眼千仞山的四座山峰,低声道:“我的实力不如从前万分之一,如今只是一个普通修士罢了,帮不了任何人。”
第8章 火炎 虽然拒绝了,当晚高冲寒还是跑到了北面那座山峰看了看,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为什么。 这下头压了一只至少有三千年道行的大妖魔,凶残至极,若有什么动静那就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摆平的。 然后他仔细看了又看,整座山都很平静,封印完好,山上的花草树木长势也很好,如果不说完全看不出来这下面有什么东西。 一切都像是掌门的杞人忧天。 但高冲寒心里明白,掌门的预感没有错,即便不是脚下的血魔出世,也一定会是别的危机。 他也的确帮不上什么忙。 高冲寒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有火焰的影子若隐若现。 妖物都惧怕跟他面对面,仙剑都承受不起他的御剑术,就连他自己,也快要承受不了自己了。 火焰犹如幻影,时隐时现,有时淡若烟尘,有时赤红浓烈,火舌从掌心卷向手臂,越烧越烈,直到燃向他的心口。 衣物并未损伤,那火烧的是他的躯体和灵魂。 疼痛让他想要嘶吼,最终却只是咬牙忍受,汗水滚滚而落,卷曲的长发潮湿狼狈,有一些散在额间,垂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眼尾的泪痣红成火焰一个颜色,就像在燃烧。 他整张脸都妖邪浓丽,比道行最深的魅魔还要勾魂摄魄。 “啊……若我是妖魔……” …… 高冲寒匆匆检查了一遍儿自己,除了灼烧的痛感难以消散,没有其他特别的异常,最多像是从河里游了一圈……那些火烧得那么烈,连衣服都烤不干。 他跳进院子,打算悄悄回到自己房里,转头却看见骆逢空正站在窗前,手里握着一卷书,抬眸时恰好跟他对上视线。 掌门说话还是比较管用的,他一开口,骆逢空的房间果然就换了。 “空,这么晚还没睡啊?”高冲寒连忙摆出了最灿烂的笑容。 骆逢空道:“去哪里了?” 高冲寒小跑到他窗前:“季眠那个小崽子非要吃烤鱼,拉着我去后山小溪浪了一下午,结果一条鱼也没有捉到。” 骆逢空说:“去洗澡,别着凉。” “明白!你也早点睡吧!” “嗯。” 高冲寒往自己房间那边走了两步,又回头:“空,你想不想吃烤鱼?明天我带你去捉鱼吧?” 骆逢空笑了一下:“好。” 笑容虽然很浅,但的确是笑了。 高冲寒便心满意足,感觉自己一点都不痛了,蹦着回了自己房间。 他刚要换身衣服,身后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 骆逢空站在门口,问:“你受伤了?” 高冲寒愣了愣:“没啊。” 骆逢空走进来,看着他,犹豫了片刻,问:“可以解开你的衣服让我看吗?” 高冲寒故作调笑:“这不好吧?” 喂!你让人家脱衣服的时候人家可是很干脆的! 骆逢空道:“我担心你。” 高冲寒脑子一热,也没想起来自己身上究竟有没有伤痕,当场就把衣服给扒了:“看吧,我完全没有事。” 然后就经历了再一次的打脸。 骆逢空看向他的胸口,皱起眉,握住他的手便要探他的脉。 高冲寒赶紧低头看了看,糟糕……竟然有一片火烧的痕迹。 “为何会有烧伤?”骆逢空已经探出来他身体里隐约跳动的火焰。 高冲寒:“前几年跟着师父下山降了一只火炎兽,当时学艺不精嘛就没挡住它吐过来的火,然后有一点小火苗留在我身上了。” 骆逢空的眉头皱得更深,因为众所周知,火炎兽的火不好灭,若是不甚被火炎击中,那火便会留在身体里,时间长了会像血肉一样无法割除,灼烧感一直存在。 高冲寒伸手抚他的眉毛:“只有一点伤,那个火炎兽也只有百年道行,其实不怎么疼的。” 骆逢空道:“我会想办法帮你除去火焰。” 他这样说,就是一定要做到。 高冲寒道:“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骆逢空找来治疗烧伤的药膏,坐到他面前细细地给他上药,眉间忧色始终未解。 他的众多情绪变化,诸如喜悦和担忧,大部分都是为了高冲寒,高冲寒不可能不知道,却不敢再深想。 大概他们都没有深想。 高冲寒只奢望——若是可以一直如此。 …… …… 舌尖上还有骆逢空血液的味道,那一下肯定是把他咬疼了的。 这家伙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高冲寒苦笑了一声。 他的身体倒不怎么难受了,尤其在火焰灼烧过一轮之后,冰潭的冷与火焰的热中和,让他轻松了不少。 缚仙索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许多,他如果奋力挣一挣,想逃走也没问题。 那些荧光更明亮了些,点点漂浮于洞窟之中,好似最绚烂明媚的夜。 石头小人坐在岸上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睡着了,高冲寒想,应该是没有睡的,毕竟骆逢空要它盯着自己呢。 想到骆逢空……高冲寒甩了甩额上的湿发,目光落在冰潭一角,从那些冷绿色的幽光中依稀看到一块形状奇异的石头。 我会想办法帮你除去火焰。 冰潭水减弱了火焰灼烧的痛苦。 潭水本身没有那么强的效果,定然是那块石头的功劳,这东西或许就是骆逢空找到的克制火炎的法宝。 可惜高冲寒身上的火炎并非来自于火炎兽,所以法宝并不能起到完全驱除的作用,白费了骆逢空的一番心思……是他又撒谎了。 更让他感觉错乱的是,明明许多事情无法挽回……他站在执玉山下,身后有气势汹汹的三百剑修,他们都剑指骆逢空,叫嚣着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他还把骆逢空引入了伏魔阵……骆逢空却把他放进了冰潭中,却还要为他驱除火炎。 为什么啊? 难道我还不够努力吗? “叮嗒!” 石头小人蹦了蹦。 骆逢空回来了。 缚仙索松开,高冲寒一下扑进了潭水里,其实这水并不深,只到他大腿,可他一扑进去便感觉满身疲倦,趴在水里让冷水浸润全身,动都不想动一下。 “叮嗒!叮嗒!”石头小人很着急。 耳边水声一串,骆逢空走过来一把把他捞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岸上生了火,骆逢空将一件氅衣铺开,拿了毯子罩在他脑袋上干脆利落一顿擦,擦完就把他丢到了氅衣上,又扔给他一套崭新的衣袍。 高冲寒任他摆弄,接了衣袍也不犹豫,脱了湿衣便换上,他换衣服的时候骆逢空的目光一直没移开,大概是想看他身上还有没有烧伤的痕迹。 冰潭水里泡了一天一夜,灼烧感淡去了不少,身下是柔软的氅衣,旁边有温暖的火堆,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他还闻到了烧鸡的香味。 见他换好衣服,骆逢空便把油纸包着的烧鸡递了过来,除此之外还有一包点心和一壶酒。 不能更周全了。 高冲寒挑了块点心咬了一口,里头包着核桃仁和花生仁,还撒了熟芝麻,又香又酥。 骆逢空什么都不吃,只坐在不远处盯着火堆发呆,眼底一片空茫。 “喝酒吗?”高冲寒问了一句。 骆逢空转来目光,有些出神,伸手要接酒坛。 高冲寒却又不给他,自己灌了一大口,满足地叹了口气。 骆逢空收回了手。 高冲寒偏要作死招惹他:“我不过是千仞派的一个小小弟子,以我为质并不能威胁三山六派,他们还是要来围剿的。” “叮嗒!叮嗒!”石头小人跑来他俩中间,很生气地蹦了蹦,像是在为它的主人不忿。 “我给你想个主意吧,”高冲寒啃着鸡腿道,“杀鸡儆猴,你拿着那把壁立剑在他们面前把我串了,吓一吓他们。” 骆逢空道:“这样算是恨你吗?” 高冲寒想了想,点头。 骆逢空:“我杀了你,究竟可以让你得到什么?” 高冲寒顿住。 骆逢空:“我折磨你,你就会快乐吗?” 石头小人走到他身边,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脚踝。 骆逢空没看石头小人,只等着高冲寒的回答。 高冲寒一时难以回答。 这几句话讨论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骆逢空一向没什么情绪的声音里泄露出几分伤痛:“究竟如何……才算恨你?” 高冲寒心脏忽地抽痛……我也想问,都已经是这种状况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能恨我? 天快亮了,荧光便不太明显,火堆也已经燃尽。 高冲寒吃完了东西喝多了酒,脑子说不上来是混乱还是清醒,他看着骆逢空,发现骆逢空靠着石壁闭上了眼睛,石头小人蜷缩在他脚边打瞌睡。 以前的骆逢空是端雅君子,现今他被强行剥去了仙门弟子的身份,又服下了千年妖丹,身上也依然不见妖邪之气,只是人清瘦了许多,气质也显得阴沉忧郁了。 那墨绿的衣袍衬得他肤色更为苍白,仍然给人一种一碰就碎的错觉。 目光落在锁骨上的墨色痕迹上,高冲寒觉得自己受到了蛊惑,他慢慢走了过去,跪在男人身前,抬手抚摸他的锁骨。 骆逢空睁开眼。 高冲寒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缓缓低头,用牙齿咬开他一边衣襟,眼睛微眯,又俯首去咬另一边。 微凉的气息吐在胸口,湿润的舌一点一点浸湿了心脏上方。 朱色的泪痣在引人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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