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孤独。 执寒戟想着这些,脑子里浮现出碧湖静水之上独自安静的身影,感觉自己更动心了。 那抹温柔的蓝和细腻的白一起映衬在了心里,与此同时,空聆神君的孤独在他看来也成了一种魅力。 …… 真要问起来,最了解空聆神君的该是介寻才对。 他们同出神山,同被青帝赋予力量,同拜青帝为师,后来又有很长一段相互扶持的时光,本该是最熟悉彼此的关系。 执寒戟只是隐约了解,并不熟知那些过往,他见了空聆神君一面之后便开始日日想念,放在心里抓心挠肺,连青帝都敢去问,自然不会放过介寻。 介寻的日常还是到处与人干架,遇强则更强,赤手空拳便能打的四海跪俯,带上执寒戟那就更加不可一世。 执寒戟长大一些后脑子里也开始思考一些吃喝玩乐之外的正事,他渐渐明白介寻到处干架不仅仅是因为喜欢干架,当然他也的确喜欢打架,好战的血气埋在他的骨子里……除了这一原因,便是为了施给四海八荒以威慑,让神鬼妖魔不要盯着介海之林搞事。 他的那些朋友其实都是友好介海之林的,他的那些仇人则都是觊觎介海之林的。 觊觎的一方里,以魔界九脉魔君最为突出,这些生性残暴狂躁的魔族早就不忿天神居于九重天阙,可又没有绝对碾压天庭的力量,便打着空聆天境的主意,他们想放出天境中的上古妖魔。 空聆天境一毁,介海之林最先遭殃,介寻当然不允许,所以他时不时就要找九脉魔君切磋一下,魔族也并非全都是一种想法,介寻的有些消息还是他那些魔族朋友传递过来的。 近日便有一朋友传来消息说,魔界九脉魔君之一的弱彻正带着一支魔军寻找介海之林的入口。 介寻一听,当即就带着执寒戟冲过去了。 打的挺惨烈,执寒火焰烧融了许多魔族之血,魔君弱彻则逃跑了。 执寒戟趁着介寻包扎手臂上一条伤口的空档,问:“哥,你跟空聆的关系一开始就不好吗?” 介寻:“当然不可能好,他分走了青允那么多关注,有他在一天,我必然要被拉踩。” 执寒戟一笑。 介寻:“不过,关系不好也是我单方面的关系不好,他不在意。你问这干嘛?” 执寒戟道:“听说了一些事情,怕你俩有一天会打起来。” 介寻笑道:“臭小子终于长心长肺了,知道关心你哥了,放心吧,你哥打得过他。” “我没担心这个,我这不是怕你俩闹起来介林的哥哥姐姐们伤心吗,”执寒戟又试探,“你真不会跟他打吧?” “不会,跟他打架没意思。”介寻道,“有点眼色,过来帮我上药!” “好嘞!” 他放心了。
第60章 情思 关于“动心”这件事,执寒戟暗自琢磨了很长时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溜达到人界玩的时候听过不少男女痴缠的故事,还算理解是怎么回事,但毕竟是头一回没有经验,琢磨的还是有些费劲。 他也没有谁能咨询,介海一众妖神活的时间都不短,恋爱的经验却个个都没有,叠雨和残阳在他瞧来有苗头,却只会幼稚的吵架,他哥也是个失败的例子,就因为喜欢的是师尊,整天都把痛苦和自责闷在心里。 而介海之事不足为外人道,所以他也不会把他对空聆神君动心的事告诉介海之外的朋友,最多就是从介海之外多学习一些经验。 学习动心动情之后应该做哪些事。 此后每一次回介海之林执寒戟都往碧湖静水边上跑,向着空聆神君殷勤表达自己的欢喜。 然而空聆神君仿佛生来就无心无情,他的力量眷顾了那么多生灵,他却好似对任何生灵都没有多看一眼的兴趣,他知道四海六界百态万情,却又把自己割除在外,只是沉默的在一旁注视,并不参与其中。 衍君说他适合安静,他们都默认了空聆神君会将永世固守孤独。 执寒戟很心疼,他不怕空聆神君身边的妖魔之息,也不惧从万道轮转里溢出来的六界浊气,更无法理解妖神们所敬畏的神君的威严和纯净……因为威严,所以心中生畏?因为纯净,所以不敢触碰? 他才不管,他要让空聆神君知道他的心动,最好神君也可以为他心动。 可惜空聆神君除了第一次见面时看了他一眼,同他说了一句话外,此后皆视他为空气,把他当作介海之林万千生灵中的一种,任他欢笑,任他撩拨,都不予理睬,也没有再用水浪把他卷出碧湖静水。 换个旁的,不说敢不敢到神君面前这么蹦跶,被神君如此无视肯定就灰心放弃不敢再骚扰了。 但是执寒戟非同旁物,别的事上他或许三心二意,唯独在空聆神君面前执着到固执,不知道“放弃”是个什么东西。 他爱这美玉,每次看见都会比上一次多爱一分。 若哪一天神君肯与他交谈,他恐怕会欢喜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终于,十年磨得玉回眸,百年磨得玉开口。 执寒戟原本一个天真烂漫的小朋友,在这锲而不舍的撩骚时光里修成了满身浪荡妖邪气。 活泼又热烈的小火苗如今是许多妖魔的恐惧,它们可以烧毁一切,它们无所畏惧,但它们也可以凭主人的意识控制温度、变换任何形态。 一个个小火苗飞到碧湖静水之上,幻化成花朵的模样,随风悠悠扬扬漂浮,又慢慢落下,灿烂的色彩抓人眼球,美丽的姿态令人忍不住去追寻。 空聆神君抬眸看着,眼睛里浮起一阵很细微的涟漪。 执寒戟看不见那些涟漪,只是一如往日那般笑着道:“我的火焰使的越发好了,特意过来给你看看,空聆,你喜欢什么样的花?我变来给你看啊。” 介海之林也有日夜轮转,在夜幕降临之后,那些火焰变化的花朵更加绚烂迷人,点缀在星辉之下,比梦境更让人沉醉。 空聆神君抬起一手,接住了落下的一朵火焰花蕊,那火焰花蕊的温度并不灼烫,而是温暖地触碰着他的掌心,为主人传达着欣喜。 神君感受到那欣喜,说:“都喜欢。” 静水边上的神戟一蹦三丈高,兴奋的不知道该怎么好,但他还是拼命压制住了兴奋,令火焰不断变换着花朵的形态,有时是桃花,有时是雏菊,有时则是木槿。 他笑着道:“空聆,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神君转首,隔着缱绻飞舞的火焰花蕊看向他,当初的少年不知何时已有了成年男子的形态,一切似乎都发生了变化,微卷的长发收拾整齐,颀长的身体却隐含着强劲的气力,含笑的眉眼更显精致,几乎可称妖丽,面容则英气俊秀,比从前似添了几分成熟,唯周身的炽热与滚烫不变,依旧是闯进他身边的最鲜艳的一道虹彩。 他虽然刻意忽视了他,却一直都无法忽略他的存在,从来没有谁会对他笑得如此轻松又明媚,就好像他不是万千妖神敬畏的空聆神君,而只是普普通通的介海一生灵。 这让他难以自抑的心生欢喜,而后又为这陌生的情绪微感惶恐。 可是执寒戟对他说:“空聆,你一笑,我觉得山水林木都比从前更好看了,多笑一笑好不好?” “嗯。” 整片介海之林都为空聆神君的欢喜所感,向来沉寂的碧湖静水竟似也有了些热闹的光景。 誓月对星衍道:“我还以为空聆不会笑,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竹林深处,竹栖心有所感,以指下琴弦记录,新成了一首曲子,那是为介海而谱的曲,她轻声叹息:“为介海千千万万年。” “千千万万年不变,真的好吗?” “有何不好?我的幸运便是可以见证这不变中的万千小变化。”竹栖单手奏出一段弦音,“六界纷繁多彩,不及介海的晨光朝露,眼睛看尽山川河海,心却记挂着此处的安宁祥和,纵我多次往来万道轮转,也从未想过离开介海之林。” 一旦宣告离开,便不再属于介林了。 “我以为……竹仙喜欢外界的自由。” 竹栖:“这世间从没有真正的自由。” “你不觉得此间是束缚?” 竹栖温柔笑道:“从来不觉得,何况心中得自在,哪里会有牢笼呢?” …… 青允帝尊出了一趟远门,他的老友、隐在东海之滨的一位神尊陨落了,消失的无踪无迹,云荒时代从这里开始渐渐落幕。 介寻得知之后,前去祭拜了一场,连着失落了好些天。 执寒戟知道他并非全然为这位曾教导过他的神尊伤心,他是在忧心青允帝尊。 沧海变幻,六界更新,上古众神恐怕都是要陨落的。 用来失落的时间不多,夜诀笙告诉他们,妖界七殿似乎也有打探介海之林的意思,他们渴望介海之林所孕育出的那些奇妙力量,为此在秘密冶炼一种堕神的法宝,除此之外,九脉魔君中最强的魔君弱彻似乎也有了针对介海之林的法门。 介海之林以青允帝尊的神力划出,介海妖神以青允帝尊为信仰这些东西针对的是谁很明显。 介寻勃然大怒,妖界七殿中有两殿妖王都是跟他一起喝过酒的朋友,他们承诺过永不犯介海之林。 介海之林与万道轮转、空聆天境的平衡是空聆神君在维系,执寒戟也很担心。 孤昊皱眉道:“真是可怕,有什么方法应对吗?” 他凭借着与介寻交好的关系得以拜到青允帝尊面前,得过青允帝尊的几句指点,因此也很挂心介林的境况。 夜诀笙抚着袖子下面新添的伤痕,道:“我也只是偷听了一回大哥他们的谈话,大哥总是口无遮拦,说出口的话多半都做不到,或许是我多心了。” 介寻紧紧凝着眉,他心知绝不可掉以轻心。 执寒戟则道:“介海之林的护盾坚不可摧,谁敢来窥探,我灭了他!” 夜诀笙给他倒了杯茶:“小执,别动那么大火气,事实如何还不一定,且等我再去调查。” 孤昊说:“紫悬妖王一直苛待于你,你自己千万小心。” 执寒戟看着夜诀笙:“辛苦夜哥哥了。” 夜诀笙笑道:“跟我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都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何况我也不想妖族生出什么波澜,我只希望大家都安安稳稳的。” 他一直是如此温和没有脾气,几乎温和到了软弱的地步。 却又愿意为了朋友挺身而出。 但他那个大哥真的很不是个东西,不知道夜诀笙调查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被紫悬妖王发现,紫悬妖王折断了他的一只翅膀送到了介寻面前,向介寻发出挑战。 介寻早就怒火盈心,带着执寒戟直接冲了过去,要碾压这个妖族的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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