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寒戟正忙着玩小石子,碧绿色的小石头会跳动,大概是惧怕执寒戟身上的煞气,都要跳的离他远远的,执寒戟便伸手去堵路,用两个手掌限制了小石头的活动范围。 “这些空聆石再过一阵子就要成精了。”执寒戟转首去看空聆玉,“算不算咱俩看着长大的‘孩子’?” 空聆玉观察着他的表情,问:“发生何事?” 执寒戟这个时候还不怎么会隐藏情绪,轻而易举就被看了出来,被看出来之后他也不打算藏了,直接道:“担心你和我哥会打架。” 空聆玉说:“不会。” 执寒戟捡了一块桃子吃,想了想,觉得以他和空聆玉如今的关系不应该那么见外,便直接问道:“空,如果哪一天青帝要揍我哥,你会帮忙吗?” 空聆玉没有丝毫犹豫:“不会。” 执寒戟露出喜意:“那也不会那什么……肯定不会跟他你死我活对吧?” 空聆玉点了点头:“无论如何,他是我师弟。” 介寻单方面认为他们关系不好,但空聆玉显然不这么认为,自他有生命以来,除了近些年占据了他身心的执寒戟,教导点化过他的青允帝尊,余下最重要的便是与他同出杳山的介寻了。 只是他不会表达。 “空!”执寒戟扑过去,一把抱住他,全身每一处都是欢喜。 他觉得纠结在他心头最难的问题解决了。 他最担心的就是空聆玉和介寻会有生死相决的那一天,他们在他心中同样重要,他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他知道神兵法器对主人命令的无法拒绝,他害怕空聆玉会听从青帝的命令。 不过,空聆玉是最独特的空聆玉,青帝有冷酷无情的一面不假,他清楚空聆玉冷漠孤高的外表下尽是温柔,空聆神君的神力早已在青允帝尊之上,他肯定可以不遵从青帝的命令,就算有一天青帝不辨缘由要处罚介寻,没有空聆玉帮忙他也不能把介寻怎么样。 至于声浪滔滔的那些神鬼妖仙,他们才不怕。 他兴奋地去亲吻空聆玉。 唇舌纠缠,气喘吁吁,呼吸之间尽是甘甜美妙的气息。 空聆玉的双手落在他的背上,渐渐加深了气力,把他往怀中收紧。 如果这是一场放纵,那他想必已沉沦其中,甘愿不受控制。 他甚至觉得他们相伴的时间总是太短,执寒戟是介寻的执寒戟,不可能永远都在他身边。 把他抢过来吧……空聆玉忽有了这个想法。 又很快惊醒,他不应该对任何人任何事有执念,他的平静就是介海之林的安稳,以往就算喜爱执寒戟内心也基本可以保持平静,现如今竟有了如此可怕的念头,这让他万分羞愧。 何况他总是这般淡漠,如果每时每刻都跟他在一起,执寒戟想必会觉得无趣,最绚丽灿烂的虹彩本来就属于缤纷多彩的世界……空聆神君为此,又有了些惆怅的心绪。 “空?” 空聆玉抱着他,手掌顺着他的背脊渐渐往下。 执寒戟反应过来:“你想来吗?” 空聆玉问:“你可愿意?” 执寒戟笑道:“当然愿意,只要是我跟你,怎么样都行。” …… 在介寻面前,夜诀笙将一把匕首刺入自己心口,眼睛都不眨一下。 介寻飞快地去拦,眼看那匕首已经刺进去三分,鲜血都涌了出来,皱眉道:“你干什么?” 利刃割破了他的掌心,夜诀笙慌忙松开,介寻指骨收紧,匕首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夜诀笙一张脸惨白,无力地说:“事情皆因我而起,若非因为我你不会介入紫悬殿,也不会与各个妖王起冲突。” 介寻道:“跟你没关系,我只需知道堕神法器真正存在,如今没证据,迟早有一天我要揪出他们的阴谋。” 夜诀笙道:“我保证我亲耳听到过,介寻,我绝对不会欺骗你。” 介寻点了点头,他与夜诀笙有相识多年的情谊,曾患难与共,乃生死之交,他从来不会怀疑朋友。 执寒戟在旁边看着,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介寻不会怀疑朋友,他却是怀疑过这位紫悬妖王的,感觉到夜诀笙某些地方有点奇怪,但只要一想起夜诀笙对介寻隐忍难诉的感情,便感觉那点怀疑站不住脚了。 孤昊拍了拍介寻的肩膀,算作安慰:“想不到旭山那些家伙也敢出来叫嚣了。” 他们都清楚,各方觊觎者蠢蠢欲动,皆因划出介海之林的青允帝尊正在衰落,介寻虽强,武力或许能震慑四海,但其威信远远无法与青帝相比,青帝未曾衰落时,六界神鬼妖仙别说阴谋层出了,他们连看都不敢多看介海一眼。 这类事情在介寻面前都是敏感的话题,孤昊不敢直接问他青帝相关,拐弯抹角去问空聆玉的情况,借以关心介海之林:“空聆神君还好吗?” 执寒戟心中一紧。 青帝衰弱,支撑介海之林的便成了空聆玉,此事并非人尽皆知,但只要有心便都可以猜测出来,若想对介林出手,难免要找上空聆玉,更何况……执寒戟想到了魔君撷雾对自己的执着,那是追求至强之道的神鬼妖魔对绝世神兵的迷恋,他们连介寻的神戟都敢觊觎,对于神秘但颇具传奇色彩的空聆玉不可能不心痒。 介寻道:“师兄安稳无事。” 他对空聆玉的称呼终于不再是“那块石头”。 孤昊道:“这便好,只要神君安稳,这些家伙就不会有可乘之机。怕只怕,介寻,你与他们也有许多事情难以解释,就怕神君听了那些流言误会于你。” 说着空聆神君,其实是暗指青帝会对介寻产生误会,以青帝的脾气来看,若然介寻引他动怒,他一定会降下惩罚。 对此,介寻还未出口,执寒戟便急声道:“他不会!” 介寻看了他一眼,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咱们就可以放心了。”孤昊望向窗外长空,喃喃道,“已到风起云涌之时,神魔之争不可避免,妖族七殿在寻求强大的机会,冥鬼只能在夹缝中拼命求存,就连我们一直忽略的人族,也早已今非昔比,他们在修一座登天之梯,你们知道吗?人界新近兴起一个说法,他们认为以登天梯可以抵达介海之林,得到介林深处的宝物便可以获得无穷的力量,长生也不成问题了。” 碧蓝的天穹下,银白色的天梯已修成一半,人族的生命力与创造力让神魔都忍不住心悸,而他们对介海之林的疯狂向往也让介寻很是暴躁。 “他们知道介海之林存在的真正意义是什么吗?!” 听闻此言,夜诀笙和孤昊都沉默了下来,执寒戟却懵懂不解,因为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他去追问介寻,介寻却避开不谈,而介海妖神也都个个回避,不愿多说。 他却不忍心去问空聆玉,因为随着青帝越来越衰弱,空聆玉身上的担子便越来越重了。 云荒神尊的陨落不可避免,即便强如介寻,也找不到阻止的方法,他只能看着青帝一天比一天虚弱,而他们之间的某些矛盾也愈发激烈,介寻后来基本不回介林,非他不想,而是青帝不愿再见他。 若说压力,介寻身上的也不少。 他不会在旁人面前泄露忧惧,只有一回醉了酒,在执寒戟面前痛哭。 “我寻遍了四海六界,尝试了那么多方法,为什么?为什么他却病得越来越重了?”他抱着头,“究竟该怎么做?究竟该做些什么青允才不会离开?” 赤瞳之中流出鲜血,另一边幽蓝的眸子里则混杂着汹涌的煞气:“我只要青允存在,哪怕六界毁灭,哪怕要我去死也行!” 他的执念成了心结。 青允帝尊不见他,是想让他放下执念,他却因此而疯魔,从此神戟之下再不留余地。 执寒戟随他而动,他们意图杀尽探向介海之林的所有目光,因而己身血气与戾气便越来越重,某一回执寒戟回到介林,介海的生灵明明想要欢迎他,却又惧怕地后退,执寒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身血腥,咬了咬牙,选择转身离开,他不能以如此污秽的模样去见空聆玉。 介寻的杀势被缪菱帝姬拦了下来。 缪菱以长剑挡住神戟带起的罡风,神戟收势退后,长剑顷刻间碎裂,缪菱把碎剑扔掉,冲到介寻面前:“二师兄!你到底在干什么?!” 介寻道:“妖界果然在炼造堕神锥,弱彻也在弄心魔种,他们在针对谁?我要灭了他们!” “我看你才是有了心魔!”缪菱道,“你还记得师尊的心愿吗?你跟大师兄保证过什么?你都忘了!” “师尊……”介寻终于冷静了几分。 缪菱道:“妖魔两族祸心渐起,你说的堕神锥和心魔种便是证据,神族不会坐以待毙,我会联合几位神将上书天帝,妖魔之危不止是介海之危,我会帮你的!” 她又看向执寒戟:“你看看小执,你把这孩子都带成了什么样子!” 介寻随她看向执寒戟,眼中的煞气沉了下去,涌上来一些复杂的东西。 执寒戟看不懂那些复杂,他从来不知道他和介寻之间还有复杂之处。 撷雾死后,魔族意识到了危机,九脉魔君中最强的弱彻趁此机会将四分五裂的魔界九脉融合到一起,向九重天阙、向介海之林发出了战书。 神魔之战开始。 那是一场漫长而惨烈的战争,介海之林与九重天阙在缪菱帝姬的努力之下联手,虽然介海出战的主要战力只有介寻和执寒戟,却已胜得过天庭的八府武神,而妖界除了紫悬殿一脉都接受了魔君弱彻的同盟邀请,他们联合在一起,势要将日月翻覆,换一个天地。 执寒戟饮尽了妖魔之血,兴奋无比,他为自己的愈加强大而兴高采烈,又为满身污浊的自己与纯净无瑕的空聆玉不相衬而自惭形秽,更为介寻身上再起的煞气而心惊胆战。 他从杀戮的快意中醒过神,不止一次地劝阻介寻适可而止,可介寻内心已被痛苦填满,只有不停地杀伐才能让他稍稍心安,他说:“杀尽妖魔,天下方能安宁,介海才能安稳,这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可是太过头了。 他那些本不参与战事的魔族朋友纷纷与他决裂。 介寻没有理会,他知道师尊的心愿,也在大师兄面前做过保证,他会好好去履行,哪怕为此而疯魔,哪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六界第一战神携手执寒戟,刨出了七殿妖王的妖丹,砍下了九脉魔君的头颅,毁去了人族的登天之梯。 那双红蓝双瞳里的戾气令众生恐惧,他浴着腥血挡在介林之前,成了超越神魔的存在。 神魔之战最终是仙神的胜利,没有一把魔刃侵入介海之林。 执寒戟却没能参与最后一战,他在魔界的支离山前遭到重击,重伤昏迷,被介寻放到裂云之巅深处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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