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口其实并没有挨到地上,但闻濯还是怕脏,不想直接这么给他喝。 沈宓倒是没别的意见,照着他说的扬起下巴,由他随意将壶中剩的酒水倾倒下来—— 打湿了他半个前襟。 “闻旻!”沈宓实实在在恼了,一把抢过酒壶,皱着眉瞪他,随即在他嬉皮笑脸中扬起面,痛快干了壶里的最后一口酒。 这酒倒也不是太烈,清冽甘醇,但对他这种隔了一年半载没怎么喝过酒的人来说,却是烈的过了头。 而且他那一口灌的太急,入了腹中,呛到了喉咙,舌尖辛辣一路顺到心坎儿里,难受得他紧紧拧起了眉头。 闻濯拂去他眼角呛出的水色,拍了拍他的后背,“怎么就那么争强好胜呢,不给你喝,还偏偏要喝。” 沈宓呛得喉咙仿佛被热风刮了一样疼,睁着一双含泪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闻濯教他看的心底着火,二话没说扯了外袍铺在船舱里,翻身将他压到身下,穷凶极恶地讨了一个深吻。 他看着沈宓迷蒙的眼神只想折腾的更狠,忽闻见水声,抬眸望见船头的濂澈落荒而逃一般抬脚蹬出去,跟条水蛇一样迅速钻进了湖畔的丛林,张扬的心思顿时更加肆无忌惮。 他入沈宓袍下,眸色由浅渐深,听着耳边细细低咛掺着水色在夜里飞溅,还有夏虫躁动在湖畔丛中,游鱼嵌身,狠狠跌上船头,撞出一连串的砰砰声响。 湖中水草招摇,柔软潮湿,缠在游鱼之身流转,似是渴求又如抵触,松松垮垮自它身拂过裹过,又紧紧缠绕在一处,缠的它挣脱不能。 汩汩水声与喘息交织,与水面上的雾气相得益彰,天边月色在这期间遮掩过一瞬,又在船舱响动闹的实在堂皇时,从云后探出了脸。 今夜月色皎洁明亮,天幕上压根儿瞧不见星点,可沈宓摇摇晃晃望着天边圆月,被撞的眼冒金星时,眼前好像有无数个光点在漆黑处闪烁。 他不知是疼是醉是酣畅,浮沉之中欲伸手揽一捧星河,堪堪停驻虚空之中,却只握住一丝湖面柔风。 摊开手来看,什么也没有,随即很快就被另外一只手过来覆住。 闻濯骨节分明的指节挤入他的指缝,同他食指相扣,沉重的身躯再次卷土重来,刺激的他指尖微颤,窒息与极乐之间,又被紧紧按在了头顶。 眼前是清醒人,眼中有星辰幕。 今夜“满船清梦压星河”,他品的不能再够了。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 偷欢一晌,满船浊梦。 沈宓自星河中摇曳的筋疲力尽,透着四肢百骸的酸痛,坠入浅眠。 闻濯用帕子替他擦干净身子,顺着流水摇桨上了岸。 濂澈是时已经拉着马车在等,望见他二人上岸,连忙拿过车上的披风给闻濯围上,遮住了他怀中人的大半身形。 随即跟在身后行至马车旁。 “殿下,方书迟出事了。” 闻濯怀中还抱着沈宓,听他这般口无遮拦地谈论旁人,顿时皱了眉。 低眸看了眼怀里的人,发觉毫无动静,才稍稍舒展了眉头。随即抬步,弯着身子一声不吭地上了车厢。 沈宓起初没醒,由他抱着闹了些大的动作,还以为是在船上,生怕两人缠在一起要翻进水里,兀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对上了他昏暗中仍旧明亮的双眸—— “做噩梦了?”闻濯往他面上摸了把,跟哄着似的问。 沈宓缓了两口气,冷静下来摇了摇头,“没有,怎么没点灯?” “怕光晃着你。”闻濯解释道。 沈宓此刻正坐在他大腿上,半边身子靠在他怀中,腰身被他单手锢的牢实,夏夜里紧贴的体温灼热,短短片刻就将衣衫透出了汗。 他衣衫前襟原本在船上就让酒给打湿了,折腾一个时辰晾的半干,此刻又浸上汗,贴在胸膛上格外黏糊。 他伸手堪堪扯开前襟,闻濯正好也将手边的火折子吹亮,刹那间,那些留在皮肤上的深色斑点在光亮底下印的格外刺眼。 沈宓一直骂他是个牲畜也不是没有根据。 这些痕迹触目惊心,沈宓一边低眸查看,一边皱眉伸手按上去,好在它并不如样子那般折磨人,丁点儿不疼。 闻濯趁着他这会儿功夫,已经将车厢里的灯笼挂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内里,才俯首过去好好瞧了瞧那些浑像梅花花片一样的印记。 “疼不疼?”他并未用齿列下太重的力道,但瞧见红紫一样的淤痕,还是很怀疑。 沈宓伸手掰起他的下巴,警告道:“你再来一回,就得疼了。” 闻濯听到这话哑然失笑,逗着他说:“还想再来呐?” 沈宓恼的用脑袋撞他,“跟谁也不跟你!” 闻濯架起他身,让他两腿分开而坐,环抱着他的后背,膝盖故意往上蹭了蹭,“你说什么?” 沈宓腿根原本抽筋的酸痛,他这么一弄,原本撕扯的那股痛感又紧跟着涌上浑身,隐隐约约也感觉袍子底下落了一片泥泞,回过神,才发觉闻濯并没有给他清理干净。 他羞愤的红了面,照着面前人的眉骨狠狠咬了一口,咬的闻濯发出抽痛的嘶声,才肯松开齿关。 上头教他咬了两排不大的牙印,痕迹深的发紫,还破了层皮,可见他羞恼的程度。 闻濯边捂着额头,边喊冤,“怎么又咬?” 沈宓夹了夹双腿,克制住重重汹涌的潮浪,又贴着粘稠的衣物极其不爽,怒目瞪着他,“你到底留了多少!” 闻濯见他抬着身子,立马窥透了事件始末,随即好声好气给他重新并起双膝,侧揽坐进怀里,扯了扯他的腰带,“那不穿了,回去我用披风裹着你。” 沈宓还没这么干过。 这跟在屋里不着寸缕的感觉压根儿不一样,这可是在外面,还会有府上下人看着。 “不行!”他拒绝道。 闻濯没辙,探手往下徜徉一把,收了满指自己的东西出来,对上沈宓极其羞恼的目光,如数把那些蹭在了他的长裤上。 “现在里外都沾了,你还要穿着么?” 沈宓真想一口咬死他。 不过事实证明,干净的衣物裹上,他浑身都舒坦的多了,双膝并拢稍微压着,便不会再脏。 到了王府,哪怕被闻濯揽进怀里抱着进门,也没人敢抬眼多瞧。 两人一路越过院子进屋,沈宓的心才松下,脏的衣物也没有换,丢下那件披风,便径直下了屋后的浴池。 闻濯就站在池暗看着他,目光灼灼,似乎要将他盯穿。 以往清洗都是他手把手地来,还从未见过沈宓自个儿动手,今日难得他作壁上观一回,沈宓却有些艰难。 他是金枝玉叶的身子,从来由着人伺候惯了,全番交给自己的话,他心里总有些别扭。 “你下来。”他看着池畔的闻濯说。 闻濯冲他伸手,见他穿过池中朝他挪步过来,随即挟上他的下巴,“想让我帮你?” 沈宓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态度之中的不满。 仔细回想今夜至此,他好像一直都没有问过画舫上的事,明明应该好奇,却半句也不曾提及。 这会儿这种居高临下想要他告饶的姿态,真的与从前见到姚芳归与他谈事时一模一样。 他在吃醋。 想明白这个,沈宓无奈抿了抿唇,忽而就不气了,他舒展开眉目,抬眸望着闻濯,“对,只想要你帮我。” 闻濯却顽劣地笑了笑,“含着不好吗?” 沈宓眯了眯眼,往前挪了两步,抬手抓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拽了下来,又在他水中起身时,连忙贴过去哄道:“洗干净了这次,再由你弄,好不好?” 闻濯很难拒绝这样的要求。 于是说到做到,替他用水清洗干净后,又将他抵在池边折腾良久,临了逼他好好留着,抱他上岸到榻上,从屋里找了个暖玉做的小玩意儿让他自己用上。 沈宓可以体谅他这些恶行的由头,于是背对着他故意用给他看,临了穿整齐衣服,站在他面前,狠狠撩拨了他一把,随即侧卧进被衾,看着他笑眼盈盈,“不躺过来么?” 闻濯折腾不起他,怕将他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骨撞坏,于是挪步出屋,让濂澈找来了冷水冲凉。 待他再收拾整齐进去,沈宓已经睡着了,还留着侧身的姿势压在被衾中间,面朝外被朝里。 闻濯附身过去,看着他的恬静的脸良久,越瞧越好看,于是轻轻送上一吻,伸手悄然摸到他身后,扒下了他整齐的衣物。 随即将他捞入臂弯,挪步屋后重新没入换过一道水的流动浴池之中,着手将那枚暖玉取出,顺着水流给他净身。 沈宓身子不好,他心下虽各式各样恶劣的想法,却还是不舍得。 大抵是累的不轻,这一趟直至洗完,他都没睁开眼,睡的昏沉,也不像做梦。 闻濯光是看他心都能静,挪身榻上,围着薄衾拥他入怀—— 直到天明。 …… 作者有话说: 沈宓:游鱼暗喻什么,水草又暗喻什么,你们知道吗? 方书迟:别忘了我他妈还在湖里! 注:“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唐温如《题龙阳县青草湖》
第129章 日沉楼(三) 方书迟自混沌的梦中醒来,就让背后的灼痛刺得冷汗淋漓,他半边身子疼的没了知觉,其他地方能动弹的余地更是少的可怜。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躺在一方干净整洁的榻上,有人给他处理了剑伤。 近来东厂纠察之事他出了太多风头,京都之中有人想要除掉他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些人竟然这样等不及,也不挑个好点的时机动手。 他扶着床架撑起点身子,花了半晌才艰难坐起来,冒了满头大汗,后背的伤口牵扯起来疼的钻心,他坐在榻沿缓了良久,指尖都在发颤。 脑海想起了许多事,都与痛相关。 他想起前阵子池霁破指抚琴的痛,他与他发疯交缠激烈的痛,还有他执刀穿入他后心的痛。 最后那一种痛,现在他也感受到了。 他煎熬地躺着,分毫不能动,就算此刻有陌生的人拿着兵器进屋,他也无法保证能一瞬间起身下榻。 那么当日,池霁又是如何从榻上起身拦住他的? 病痛真的最容易溃破人心房了。 当日他剖露心声,施五分真情给他,从他那里得了个平局的结果。 今日他回顾伤痛,生出几分怜惜,却只是把自己往输的结果上推了好大一步。 他起初怕的事情一一应验,他不想促成的局面,赤裸裸地躺在他心间。 事实其实很明显,他的平局只是池霁判的,而他也清楚,自己根本没得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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