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行礼离去,只是袖中一道劲风猛地刮到百叶先生脸上,百叶先生捡起由这股风吹到他脚边的纸条,展开看了,脸上惊疑不定,心中暗沉。最后一把捏碎纸条,扔进了桌上茶杯中。 都说聚器门少主从小遭人暗算不能习武,可将才明明…… 聚器门真是下得好大一盘棋啊! 听风院里静悄悄的,满地雪白,连风似乎都静止了。薛承英又睡了过去,段素殷给自己倒了杯茶,面向床榻,靠在椅背上。 逍遥门接连没了两位掌门,又因曾与魔教有牵扯,武林正道隐隐将其排斥在外。好容易搭上武林盟,秋盟主又被魔头掳了去,这一阵又一阵的风波,还不知何时才能平息。 这些时日以来,她每每午夜梦回,都是父亲浑身是血,姐姐掩面流泪,甚至还有早逝的母亲站在她面前不住叹息。许久都睡不好觉了,唯有承英,承英是她现今活下去的希望。 她揉着太阳穴,以解头疼。忽听屋顶上有细碎的脚步声,随即有瓦片被掀开的声音,她抬头望去,正瞧见半张蒙了黑布的脸,心中一诧,大吼道:“什么人?” 贼人被逮了个正着,忙趁着这空隙,甩出几尾长针。段素殷急忙躲过,又听那人惨叫一声,踩着瓦片跑远,她推门出去,恰撞到闻声而来的护院。 其中一个护院手中挽着弓,“段小姐莫慌,那人中了我的箭,定逃不远!” 她来不及道谢,又听承英哭声,慌忙进屋,就见一黑衣人抱了孩子跳窗出去。 心中怒火上涌,抽了墙上的鞭子就追了过去,随即眼前一花,不知从何处钻出数个黑衣人来,挡住了她的路。 双拳难敌四手,好在听风院外守着的人甚多,都赶来相助。待将围着她的黑衣人都解决了,院外假山中钻出来一个护卫,喜道:“段小姐放心,贼人都已伏诛,小公子也平安。” 他忙上前将怀中裹了严实的孩子交给段素殷,哪知其掀开覆在面上的纱巾,就猛地变了脸色。 他也直直看去,才发现襁褓里的孩子小脸青紫,容貌陌生。这断不是薛承英,而是一个早已逝去的死婴!
第42章 束手无策 地宫里又静了下来。 秋云尘将那本逍遥心法默念了大半,始终看不出奇特之处。这般实在配不上灵动飘逸,潇洒风流的逍遥剑法。 处处透着诡异。 他合上书册,转眼看向桌角尚未点燃的烛台。之前就觉有异,烛台拢着其中的红烛,桌面怎会有大片的烛泪? 伸出手去,指腹抹上凝固的烛泪,只觉一阵滑腻。手背撞上烛台,烛台却纹丝不动,他眉头一挑,便要将烛台拿起。 果然,烛台像是长在桌面上一般。左右转动后,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他所坐之椅便直直向下,来到一片幽暗的空间。 唯一的光源来自上方,秋云尘四下摸索,发现此地只供一人容身。墙面上凹进去的暗格摆了不少书籍和药瓶,他皆收入怀中。 至于如何出去,又寻了一番,才在椅子两侧扶手上发现暗扣,稍一拧动,便回到了地宫。 然后他发现,这十来本竟都是各派武功秘籍,逍遥剑法赫然便在其中,就连他松灵派的绝学都…… 待他翻开几页,却发觉此处的松灵剑法与他从小练的有所出入,显然是更精妙了几分。一时被其吸引,直至第一重结束,下方有人添了几笔: “吾观松灵剑法甚妙,然亦有不足处,今稍改之,冀臻于完美。” 秋云尘只觉这话太狂,可又不得不承认改过的松灵剑法确实更妙,他愈看愈痴,恨不得就此全然领会。 好歹还记得自己并非在武林盟,不舍放下,再粗略翻过其余几本,毫不意外,都见到了那句话。 能收揽各派绝学,还加以改之,这字迹的主人绝非常人。可其并未署名,也不知是哪位高人。 纵观武林,又有何人能做到? 也难怪姬挽青一手逍遥剑法与众不同,他初时以为是其自身领悟,如今看来,定是学得这上头改过的了。 可这等绝密,为何要让自己知道? 不过这地宫也不安全,连秦长老都能随意出入,也不知是否早就被看了去。 趁着此时他孤身一人,秋云尘默念内功心法,照着改过的秘籍练过一通,越发觉得精妙无比。 时辰过得太快,左教使来时秋云尘还眷念不舍,好在他过目不忘,那些与他从小练就的不同之处都已记在脑中。 至于偷藏,他可不觉陆明是个傻子。 主人的密信昨夜就到了,先是吩咐繁杂事务,最后才谈及夫人。陆明又揽过教主夫人的腰,道了声得罪,这次未与人慢慢走回去,而是一路使上轻功,没多久就把人带回了主卧。 窗外暗黑一片,烛火燃得很亮,暖炉置在不远处,可秋云尘看满室空寂,甚觉寒冷。 热浪滚滚袭来,他停在原地适应了一会,陆左教使已挪开脚步,往外走去。 回了卧房,秋云尘解开身上披着的大氅,移步到书房。不久左教使就端来食盘,一碗肉粥,两碟小菜,一碗药,还有汤盅,里头却是几个白滚滚的元宵。 这还不到十五,怎的煮了元宵? 可秋云尘与陆左教使向来是无话可说,他只捡了合口的用了,又喝下那一碗药,便不再多想。 等人走后,秋云尘翻窗把药吐出来,用雪掩埋好了痕迹,才回到屋中。 洗漱后解衣入睡,脑中却翻来覆去是那本松灵剑法。 可真是…… 却不想,他熟睡后有人立在窗前,借着烛火看清树下深黑的药渍。 * 收到回信时姬挽青正束好发冠。 天很冷,屋外大雪飘飘,有人正铲着挡了走道的雪,都堆积在两旁。屋里炉火正盛,铜炉里红汤滚滚,辣香味扑鼻。 一白衣老者将烫熟的肉片捞起,再蘸上料,夹入口中,细嚼咽下后,感叹道:“还是北方的羊肉嫩,膻味儿都少,教主快快入座吧!” 右教使来了又走,掀起的门帘裹进一阵寒风。姬挽青看完信就将其扔进了火盆里,白衣老者还是没错过他脸上的笑意。 “教主来了这些时日,老朽还是头一回见您笑地如此舒心,信可是那位新夫人写的?” 闻言姬挽青收敛了笑意,坐于铜炉另一侧,“易神医不如多想想几个有用的法子,而不是在这里无端猜测些别的。” 原来这白衣老者竟是封谷不出,扬言再不出手的神医易钰。 说到正事,易钰也不再问,转而肃容,瞧了瞧手里的碗,顿时觉着蘸了料的羊肉片也难以下咽了。他嘴唇张张合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教主何必为难老朽。” 一枚令牌从姬挽青袖中滚落,“我也不想为难易神医,可如今,只有为难易神医了。” 易钰见到这枚令牌,只觉如鲠在喉。 他既入了神医谷,就不能违背谷规,他哪里知道,这世上还真有人能找到这枚令牌,更知晓他谷中的秘密。 神医谷传承已久。与世人所知的悬壶济世,再世神仙不同。神医谷原本名为药岛,远在南海,从岛里出去的人个个医术精湛菩萨心肠,因此都被尊称为神医。 直到前朝,有个亲传弟子出去后沉迷俗世不愿再回岛受苦,甚至当了医官,在百姓当中也颇有名望。 前去寻他的弟子不少被他笼络,却也有固执者被残杀。消息传到药岛后,岛主亲自前往,最后被设计陷害,以刺客论处。 后来,那弟子深谙斩草除根的道理,领着精兵屠杀药岛余下的弟子,更是搬走了岛上所有医书典籍,藏于另一座岛上一谷中。 然而这根除得不干净,还有遗漏者。医官有一回奉命去往北方摘“仙草”为皇帝续命,危在旦夕时为一江湖人士所救。 为表感激之情,不仅给了金银,他还交出曾经的弟子令牌。为掩盖其欺师灭祖之事,在上头另刻“神医谷”三字,并承诺那人若以后需他相助,拿着令牌来找便是,他的后代也会承这一诺。 几十年转瞬即逝,这医官最后无妻无子,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携弟子入了当初藏书的地方,并取名“神医谷”,教导弟子要淡泊名利、济世救人。 包括替他偿还这一诺。 自此神医谷开始在民间流传,且收徒极为严格,非品性端正者不收,非慈悲心肠者不留。因这两条,又要天赋极好的,难,导致神医谷后来都是一脉单传。 而那枚令牌的主人,再未出现过。 易钰抚着自己的胡须,深感不解。他都半条腿进棺材的人了,为何偏偏就让他遇到了? 是谁不好,非要是这个魔教教主! 令他最困惑的倒是这个魔教教主为何知晓这秘密,离神医谷面世快千年,往事难再追寻,怎会还有别人知道? 除非…… 这魔教教主便是那位恩人的后代。 真是……偏偏让他撞到了,倒霉。好容易乔装出来寻个美食,就被魔教弟子抓到了此处。 “恕老朽直言,姬教主已半截身子入了土,救不回了。” 姬挽青只瞥他一眼,“你说过,我知道。” 他的身子他清楚。这世上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更没有白长几十年内力还没有任何坏处的事。 代价便是他的命。 无数不同的内力在他体内纠缠,哪怕他功力日益增长,也难以消除旧伤,再加上体内的毒和蛊,呵…… “我要你尽可能地延长我的寿命。” 易钰有些无奈,“老朽就是神仙转世,怕也只能让教主活到夏日,那时候暖和了,也许还能多捱个十天半月的。” 姬挽青只默然盯着他,易钰忙道:“半年,若是教主肯散了武功,再多活半年也未尝不可,只是……” “只是要苟延残喘,终日躺在病床上,受不了寒捱不了热,以药石续命,”姬挽青嘲讽一笑,“如此和废了有何不同?” 易钰心想你可比我还清楚,但话是不敢说出口,只能低头盯着铜炉里翻滚的红汤,想着他的羊肉片怕是煮得已经老到不能吃了,也不知烂没烂…… “易神医医术高超,想必还有别的法子可用,不然还得请易神医多作几日客。” 出了屋,右教使就抱剑站在对面屋檐下巡视四周,见主人朝他招手,便奔过去。 “秦啸未曾怀疑你?” “秦长老对他的傀儡术向来自得。” 姬挽青点了头,“你做得很好,这几日就去兴南寺看着罢。” 梅楚江自是无异议,回了“是”,又道:“那个桑图来的异族,主人要如何?” 孟常檐给了他失踪无数年的神医谷令牌,却只要个秦慕丘,之后便再无动静。姬挽青不喜有人搅乱他的计划,但那人暂时也不能动,“仔细看着点儿就是,让陆明分神盯着,秦啸那边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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