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看人低。”傅敏起身让开,任由狱卒试毒。 傅敏神情淡定得紧,尾随进来的蓼实却发现他的身影带上了几分不自然的僵硬。 狱卒试了毒,发现当真无毒,不由转头朝身后跟进来的蓼实看去。 蓼实上前来给了狱卒另一根银针,再试。 针刚放进菜里,立即变黑。 傅敏面色悚然惊变,惊声道:“不可能。” 傅胜气得七窍生烟,他就说这儿子没这么好心,居然当真下毒害他。 “逆子,你个逆子!你竟然要害我?你个狼子野心的狗东西……”傅胜像个泼妇似的要上前抓傅敏,傅敏猛地朝后退,蓼实长剑已然出鞘半截,冰寒剑刃横在傅敏的脖子上。 “二公子,下毒毒害朝廷重犯,你好大的胆子。” “没有,我没有,你说谎,我是被冤枉的。”傅敏吓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纤细的脖子不时触碰到剑刃上,落下一道道血痕。 蓼实朝狱卒使了个眼色,那狱卒立即掏出钥匙,打开了傅胜对面的那间牢房,直接把他关了进去。 蓼实是确定了再没有人进来,所以才跟进来的,只抓到一个傅敏,完全不够。 “放我出去,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下毒,放我出去。”方才还气定神闲的傅敏,不过瞬间便沦为了阶下囚。 那个狱卒抱着天牢狱卒常规配置的大刀,另一只手颠了颠手里的百两白银,劝道:“二公子,倘若你能供出主谋,说不定还能留下一命。” “我没有,我没做,哪来的主谋,我是被冤枉的,你们血口喷人,”傅敏咬死不认。 珉武王说过,就算他被发现进了天牢,他也会来救他出去的。 他相信珉武王,更相信珉武王的权势。 狱卒觉得这人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过他们楼主想做什么,他们这帮下属自当全权听之。 更何况,他是真的恨极了这些朝权贵。 若不是他们楼主说时机未到,不只是傅胜,面前的傅敏,也决计活不到明日。 不过他还挺享受这个过程的,看别人——生不如死的过程。 蓼实回去禀报的时候,洛无尘便大概知道了结果,否则蓼实不会回来得这样快。 “这鳖少了一只呢。”洛无尘的肩膀几乎已经痊愈了,只是留下了一道粉色的疤。 “公子,没两天就是十五了,你……”他担心那一日洛无尘都还得去天牢监察。 “无碍。” 听着洛无尘又是一句「无碍」就将他打发了,觉得青黛说得真的不错,他们公子,不论好坏,都是无碍,好似天塌了他都能用一句「无碍」轻描淡写地略过去。 “今日的人没有回去,珉武王必然还有其他动作,天牢里澹台将军的人如何了?” “许是澹台将军吩咐过,并未出手。” 他们解决了珉武王插在天牢里的人,换上了听风楼的人,而澹台卓的人却全程坐视不理,这不论怎么想,都是澹台卓授意,否则早就将天牢的不对劲上奏了。 “倒是很会坐享其成啊。”洛无尘轻叹一声,也不知是该说澹台漭坐享其成,还是澹台卓。 他在宫里卖着力,那边却在幽幽看着戏,怎么想这个人情都轻了些。 “公子,不早了,早点歇着吧!” “等我落下这一笔。” 纸上画的是一只鸟,还是霜燧鸟,只是眼睛变了,被洛无尘画得「怒目圆瞪」。 蓼实几乎已经能想象,霜燧鸟明日要是看着这副自己的肖像,不知道得骂多少句「小混蛋」。 洛无尘吹了吹墨,看了看纸上怒目圆瞪的霜燧鸟,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之后便上了榻。 一连几日,澹台卓都一大早进宫喊洛无尘去天牢监察他审问傅胜的过程。 这几日,傅胜略有松动,却到底没有松口,而珉武王也没有任何动作。 傅敏这几日的审问下来,整个人已经在临近崩溃的边缘,形容比他爹更难看,短短几日便瘦削了下去。 不过想想也是,傅胜在从前虽然对他们不太关心,吃穿用度却从未亏待过他们,更何况这里是天牢。 据狱卒说:傅胜跟傅敏因为牢房对着,父子俩没事儿就破口大骂,两人骂得累了,狱卒还会递上水给他们润润喉,继续骂。 可每次骂到重要处,父子俩就像心有灵犀似的立即住了嘴,吵得像是要把自家祖坟都掀了,愣是没有供出珉武王半个字来。 这日审问完,澹台卓先行,洛无尘落后了一步,两人的关系也从初始的陌生渐渐熟络。 而这边珉武王府,印朗早就知道傅敏进了天牢,但是却插不进去半个人。 傅家三公子傅柳一直在珉武王府没有离开,他没有傅敏的胆子大,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有点怯懦。 他跟傅敏不同,他虽然想活下去,可不会跟他哥一样什么都听信珉武王的,他会想,会分析,用眼用心去看珉武王的许诺究竟值不值得信。 这几日印少明不止一次规劝他,他都作出胆小的样子拒绝了。可他知道,若是继续待在珉武王府,珉武王将不再需要他,他不过是个小人物,还是罪臣之子,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傅柳知道澹台漭向来看不上他,找澹台漭必定无路…… 傅柳想了好几天,终于把视线看向了将将出头的方秋叹身上。 傅胜是方秋叹抓回来的,不过是个太医院的肄业生,却主动请命前去捉拿傅胜,现在几乎是朝堂中新起的一颗新星。 而且皇帝也在傅胜被抓后,在宫外赐了他一座宅邸与仆从。 他必须离开珉武王府,给自己找另一条出路,不说荣华富贵与权势,但他一定得保住这条命。 八月十四,明月将圆,深夜。 珉武王府一座废弃的小院里,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前院摸到后院,傅柳早已看好了地形,径直走到一处颇为破损的院墙旁,这院墙的另一边虽然不是府外,但是他知道这个院子里有一个狗洞,他身形不大,能钻过去。 只是傅柳怎么都没想到,他钻过去后,居然会有人早就在那等着他了。 “三公子,好久不见。”那人身着黑衣,身形纤弱,居高临下地看着从狗洞里爬出来的傅柳。 傅柳神情猛地一变,惊讶道:“是你?!” —— 等印少明发现傅柳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翌日辰时的事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珉武王这几日一直在联络个大臣,可个大臣的言辞忽然就变得闪烁了起来,珉武王知道,这些墙头草,铁定收了别人的好处。 可是当他拿出那些大臣的把柄出来威胁那些大臣时,那些大臣跟从前好似变成了两张脸,竟然分毫不怕。 多日来,那些大臣尽皆如此。 一直不曾怕过的珉武王这次是真的怕了,他看着印少明,他背上的伤还没好完,此时跪在堂前,“叫你看个傅柳都看不住,你还能有什么用?” 珉武王到底没有再动手打印少明,他心里烦闷,不知道是谁这么大手笔,竟能说动所有大臣倒戈。 朝中现在最明显的就是洛无尘,其次便是澹台卓,可澹台卓若是真有那个能力,早就动手了,不会熬到今日才动手。 会是洛无尘吗? 皇帝虽然对洛无尘几乎言听计从,可凭他对皇帝的了解,皇帝不会把自己完全放在被动地,究竟是谁? 朝中现在除了傅胜被抓,全无动静,珉武王担心对方只是为了给他增加压力,让他率先自乱阵脚,他不能慌,不能慌。 印少明看着沉默的印朗,不懂不过丢了一个傅柳,有什么好紧张的,活像大难临了头,皇帝若是真要处置珉武王,凭着一个傅胜根本动不了他爹分毫。 朝中多少人收了他爹好处,动了他爹,那些大臣没一个能逃得了。 “爹,我去把他抓回来。”印少明说一句话,稍微动一动,背上的痂就会被衣服磨到,掉了疤便又会流血,这几日他脸色就没好看过。 印朗不知道这个儿子是真的蠢还是怎么,伤没好不知道包扎,看见他那张脸他就烦,不由挥了挥手,“去吧。” 印少明便领了命去,待离开正厅,他便急急找了身边的小厮帮他把流血的伤口包扎起来。 下手重了还会被印少明大板子,反正最近印少明身边的人就没有不带伤的。 印少明包扎好了伤就疾疾出了珉武王府。 而将军府这边,澹台漭拿着一沓折子,最近他已经造访完全部大臣的家,对结果表示很满意,很也满意他们的识时务。 他做这一切知会过他爹的,不过听到他爹被洛无尘坑了一把后,澹台漭就忍不住想要坑回去。 不是硬让我澹台家欠你人情么,那我就把这份情好好地还给你。 就是可怜他邵兄又走了,他找不到人分享这份喜悦,于是,澹台漭趁着中秋,跑去了春风楼。 澹台漭很久没去春风楼了,老鸨见了澹台漭,语气简直亲热得不像话。 澹台漭也是个嘚瑟人,摸出一个钱袋,豪气道:“给我把彩絮叫来。” 老鸨立即去叫彩絮了。 此时才下午,姑娘们大多都还没起身,春风楼也相对安静。 澹台漭被带去了以前最常去的那个包厢,丫鬟们送上糕点水酒,知道澹台漭爱这一口,酒便多送了些。 很快彩絮就来了。 她倚在门口,抚了抚头上玉钗,有些埋怨地看着澹台漭,“小将军,你都多久没来了?怕是把彩絮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怎么可能呢,我这不有好事儿就来找你分享了嘛。” 彩絮听了他这话,脸上的表情好似才缓和了一点。 不过也知道澹台漭是个什么样的人,无非就是喊她陪他划拳喝酒来了。 “什么好事儿让你这么高兴,来得这么早。”彩絮一边给他斟酒一边问,一般澹台漭都下午来得多。 澹台漭轻轻笑了声,朝彩絮一挑眉,喝了一口她倒的酒,道:“向你打听个事儿。” “什么事儿?”彩絮不解他要问什么事,在心中猜了一圈也没猜出来。 “就是邵公子……” “邵公子?”彩絮不解地看着他,“哪个邵公子?” 据彩絮知道的邵公子,比较有名点儿的,只有一个邵雪月,可他们听风楼跟雪月阁向来不对付,不过一想到从青黛那儿听到的事儿…… 彩絮:…… “除了邵雪月,还能有哪个邵公子。”澹台漭看着彩絮的眼神活像见了鬼,“你们见着人家这么兴奋,转头就把人给忘了?” 彩絮瞬间就懂了,不过……青黛不是说他已经开始怀疑公子并非邵雪月了吗?怎么今儿还来问? “哦,我想起来了,”彩絮语气恍然,道:“邵公子那样儿的人儿,出手大方,又跟别的客人不一样,你也知道,姑娘们都喜欢长得好看的,你说是吧,小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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