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可注意到了那店家手里的烟袋?”裴霄小叶清两个月,这声兄长叫的及其顺口。 叶清没想到裴霄人后还这么称呼他,不禁有些脸热,却又故作镇定,“那烟袋里传来的味道,和咱们在街巷中闻到的香味一摸一样。我见那店家似乎烟瘾极大。面无血色,脚步虚浮,只有抽过一口烟之后才有了几分精神。我觉得这镇子里的古怪定与这烟有关!” 裴霄也注意到了这点,伸手在房间桌面上按了一下,五指印清晰可见:“你看这房间像是许久没人打扫过了。这么大个客栈,竟连个伙计都没有。” 叶清叹气,从箱子里拿出几张毛皮,“这店里被辱怕是也很久没换了,劳您用这几张毛皮铺下床,我去下面打些水来。” “那就有劳兄长了。”裴霄笑眯眯拱手。 叶清不知道叫人兄长有什么好开心的,以往在镇北军,他们都是恨不得让对方叫爹的。叶清神色无奈,撸起袖子下了楼。 不一会儿就带着一桶清水和两块儿抹布回来了,虎啸骑四人见状急忙出门,要帮忙收拾,却被叶清拦下了,只吩咐他们自去清理灰尘,再去拿箱子里的毛皮铺床。 叶清在军营长大,习惯了万事自己动手,即便回了京,也还是不习惯别人伺候。 等叶清回到房间时,裴霄已经把床铺好了,兔皮作褥,虎皮作枕,狼皮作被,看着就十分暖和。见叶清回来,又亲亲热热叫兄长,还主动接过木桶,要帮忙收拾。 “殿……贤弟坐着歇歇,这些事为兄来便好。”叶清禀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理念,接受了这个新称谓。 一个南苍皇子,一个虎啸骑将军,就这样在这个偏僻小镇里做起了便宜杂役,偏偏两人还都乐在其中。 第24章 深夜探查 转眼就入夜了,晚饭过后,叶清和裴霄把虎啸骑众人叫来了房间。 “你们以客栈为中心,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探查,一个时辰后回来。着重记录这镇子中有多少和这店家一样抽大烟的,又有多少朴阳教信众。记住只是记录,切莫打草惊蛇。” “是。”四人领命,各自散去调查。 “殿下与我去一趟官府衙门罢。”叶清换好夜行衣,蒙住面,冲着裴霄递过去一张面具。 “素光是觉得朴阳教和官府勾结?”裴霄接过面具,覆在了脸上。 “殿下可还记得朴阳教宣扬的那两句话?” “帝王将相无有种,一梦黄粱逍遥烟。”裴霄沉吟。 “没错,今日刚一进入镇子就觉得异香扑鼻,又闻见这客栈店家手里的烟袋味道和那异香分明一样。再联系起这两句话,难免叫人怀疑这一切都是朴阳教的手笔。再说这槐宁镇官衙,这镇子都快被烟腌入味儿了,他们不可能没有察觉。” “素光说的有理,但若真是这样,你我此行便难办了。” 二人想到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便不再耽搁,运行轻功,飞檐走壁。 叶清内力深厚,所过之处悄无声息,速度也飞快,矫捷如豹。只是没想道裴霄的轻功竟然也十分了得,紧紧跟在叶清身后一步的位子,如蜻蜓点水,不留痕迹。半柱香的功夫二人就摸到了官衙里。 “殿下功夫不错。”叶清见裴霄能从容跟上自己的速度,还不发出声响,更觉得裴霄身上迷雾重重。自己的功夫是和叶麾学的,叶麾虽然是南苍朝廷的将军,但在江湖上也颇富盛名,战力可排进天下折枝榜前五。叶清的刀法内力都是被叶麾一点点喂出来的,时至今日,纵然战功赫赫,也才堪堪进入前十之列,但也已经是一流的高手了。 叶清暗自打量了一下面不改色,气息平稳的裴霄,从这轻功和之前展现出的武学功底上看,至少能排进三十。 可裴霄幼时被皇上冷落,长大又被卢相挟制,这一身功夫是从哪里学的呢? 裴霄似乎看出了叶清的怀疑,捏了捏对方的手,低声道:“回去和你解释,先做正事。” 叶清点头,算是应允。 两人穿梭在官衙内院,鼻尖萦绕的香气越来越浓重,对视一眼后,跳上了房顶。 叶清轻手轻脚地移开了一块儿瓦片,那香味儿顿时从里面喷涌而出,差点叫他咳出了声。 裴霄伸手帮叶清顺气,叶清背过头大口呼吸,这才缓了过来。 等熟悉了这股味道后,二人才探头观察房间内部。 只见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斜躺在贵妃榻上,身上穿着的官服半敞着,漏出布满暧昧痕迹的胸口。手里拿着一支很是考究的烟袋,玉质的烟嘴,红花梨的斗柄和斗嘴,烟杆儿上隐隐约约似刻着字。 榻下,两个穿着清凉的美人正小心伺候。一个给那男子捏着腿,一个时不时递上水果。那男人眯缝着眼,好不享受。 裴霄打了个手势,示意要去别的房间看看。 叶清把瓦片摆好,随裴霄跳上了旁边的房间。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正坐在桌子旁,手里也拿着一杆烟,伺候的丫鬟正帮她装着新烟丝。 “时候差不多了,先回去罢。”叶清压低了声音,对裴霄道。 等他们回到客栈房间时,衣服上已经沾满了烟味儿,可见官衙中味道之浓重。 “喵~”门口响起一声猫叫,这是他们和虎啸骑四人约好的暗号。 叶清起身开门,将四人迎了进来。 “爷,这镇子怕不是个烟鬼镇,十家有九家抽大烟,回来的路上还看到有人扒着别人家的窗缝闻烟味儿。” “是啊,不仅如此,属下还在镇子西面发现了一处花圃,外面有重兵把守,但里面的花香,属下闻着就是那店家手里烟袋的味儿。” “不仅如此,属下还发现这些人的烟杆子上都刻着‘朴阳’二字,样式和材质也都差不多,应当是从同一个地方得来的。” 四人把自己一路所见悉数禀告,听的裴,叶二人眉头紧锁。 “这槐宁镇的官衙里巡逻守卫者不过寥寥数人,轻而易举就能闯进,却有重兵把守一个花圃。想必这花圃里的花就是这烟丝的原料了。”裴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叶清看了看天色,吩咐道:“快子时了,你们派一个人去郊外报个平安,其余人早点休息,明天和我们出趟门。” “是。”四人领命退下。 “殿下也早些休息罢,明日你我带人去街巷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找人套套消息。这镇子里抽烟者众,总要又个卖烟的地方,找到了这个地方,事情也就也就有头绪了。”叶清换下衣服,小心藏好,准备出门烧两桶水洗澡。裴霄则是去寻木桶。 这客栈店家除了上午收钱的时候露了个面,便再也没见到过了。晚饭热水都只能他们自己解决。 叶清回来时,裴霄全身就只剩了条亵裤,正一下下擦拭木桶内侧的灰尘。 “皇子亲自擦木桶,说出去都没人信。”叶清笑着把热水倒进其中一个已经擦好的木桶里。 只见叶清一手扶着缸身,一手托着缸底……等等!缸?! 裴霄这才注意到叶清竟然是抱了个半人高的水缸回来,连缸带水得有百斤重。 “你……你这是。” “哦!”叶清擦了擦被热水熏出的薄汗,“这一桶一桶往上拎太麻烦了,正好看见他们有个闲置的水缸,就借来用了。” “素光,果然勇武。”裴霄神色复杂,心里暗下决心:看来要更努力练武了,不然素光会不会嫌我不够威猛…… 两人把两个木桶倒满后,终于舒舒服服地坐了进去。 裴霄看着叶清光洁的脖颈,有些心猿意马。但肩膀上的淤青和爪痕却又叫他蹙起了眉头。 “素光,你肩上的伤恢复的如何了?还有之前被尉迟广淮伤的腿,可落下病根?” 叶清睁开眼睛,透过水汽,轻声道:“都好了,不过是些皮外伤,以往在战场上再重的伤都受过,这些不算什么。” 见裴霄还是目露担忧,叶清赶忙扯开了话题,“殿下还没和我说,您的功夫是和谁学的呢?” 裴霄听出叶清不想再谈伤势,便不再问了,只想着回去之后给他寻些祛疤的药膏。叶清这一身伤痕看的裴霄心里实在难受。 “素光可还记得福安?”裴霄很早便想和叶清交底,好让他多了解自己一些,“福安是我母妃留给我的人,她过世后,一直是福安照顾我。” 叶清诧异,往日和福安公公接触,并未发觉他会武功,原竟是个高手,“您这身武艺,是福安公公传授?” “福安原是先皇身边大太监何显的义子,后来被派出去做任务时受了重伤,被我母妃救下。为了报恩,在何显死后就跟在我母妃身边伺候了。” 何显的名字叶清是知道的,从前在折枝榜上,是和叶麾不相上下的人物。本来只是深宫中的一个小太监,机缘巧合下得到了点拨,修习武艺。后来因为武艺高强,被先皇提了作大太监,专门保护先皇的安危。先皇驾崩后,他也染了病,没多久就过世了。想不到福安公公竟然是此人的义子,想必也得了真传。 “说起福安你可能不熟悉,但柳戮的名字你肯定听说过。他跟了我母妃后,母妃说他名字杀气太重,就给他改了名字叫福安,希望他脱离血海,日后福寿安宁。” 一柄长剑韧如柳,戮尽天下拦道人。天下折枝榜排行第十一的柳戮,叶清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柳戮竟然和宜妃娘娘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殿下的母亲,一定也是个很温柔的人。” 叶清发自真心地感慨,寻常人给下人起名,也无非是金银财宝,福寿安康,但也只是为了给自己讨个吉利,又或者是琴棋书画,来体现主人家的风雅。像宜妃这样为了祝福仆从才如此起名的,的确不曾听闻。 “是啊……”裴霄低下头神色不明,“可如今,人只记得她行事疯癫,不敬龙颜,谁还想着她的良善。” 叶清回京一年间,对裴霄的过往也有了些了解,知道他过的苦,也知道他对母妃发疯和自戕一事一直心存疑虑。同样是幼年丧母,叶清有叶麾爱护,有镇北军将士关怀,虽挣扎在生死间,却活得自在。而裴霄生在皇家,身份尊贵,却要靠着假意顺服,屈从隐忍才能走到如今的位置。 “殿下,会有人记得的。”叶清伏在木桶边,伸手摸了摸裴霄的发顶,“你记得,福安公公记得,待日后查明真相,所有人都会想起宜妃娘娘的好的。” 裴霄抬头对上叶清透着温柔的眼眸,心头柔软,缓缓将唇贴了上去。 叶清睫毛微颤,抬手帮裴霄轻轻顺背,以作安慰。 (天下折枝榜:江湖上对习武之人战力的排行榜,每三年发布。由江湖上号称无所不知的传音阁主导品评。其中叶麾被称为‘黑刀破云一夫在,万马千军无处来’,位列第四;叶清位列第九,人称‘赤月乌云踏雪去,上弦光转自风流’;尉迟广淮与叶清战力接近,位列第十,人道是‘蒲牢兽吼天地动,狼牙流星震荒州’;福安/柳戮位列十一,人称‘一柄长剑韧如柳,戮尽天下拦道人’。裴霄的战力可排进前三十,但因为从未在外展露过手脚,故而未曾上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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