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还能再醒几次? 一路到了宫殿门口,大监在帘子外头恭敬地说道:“公子,请下马车。” “……” “公子,请下马车。” “……”马车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监们开始觉得不对,其中一个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掀开车帘,却见宇文毓倒伏在坐椅上一动不动,头埋在臂间。 “公子?”他弯腰将他的头抬起来,却大惊失色。 宇文毓脸色灰白,双目紧闭,已经失去意思了。 “公子?公子?来人啊!” 大监们一左一右地架起宇文毓的胳膊把他扶起来,可是他浑身软得跟一滩泥似的,如何起得来。
第26章 梦境 无奈,大监们只能让他先靠在一个人的肩上,另一个抱住他的腰,一个使劲将他扶起来。 宇文毓一站起来就直直地要往前面怕,两条面条一样的腿完全不能支撑自己。 再来一个赶紧抬起他下垂的手架在他的肩膀上,才勉强稳住他的身形。 宇文毓的头低垂着,整个身子无力地靠在大监身上,几个人就这样费力地将他扶进大殿。 到台阶的时候,宇文毓过不去,一个人就将他的腿抬起让他跨过去,到了床上的时候,再慢慢扶着他坐下来,再扶他躺下来,将他的头放在软枕上,再将他的腿抬上去,给他盖上被子。 宇文毓脸色发青,连嘴唇也是灰白一片,已是险症。 大监忙去报告皇帝和请太医。 太医很快就到了,他一看这个情况就知不好,当机立断单手将他扶起,在他后心扎了一根银针。 宇文毓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只听得他喉间咕噜一声,就吐出一口浊气来,但是脸色并无好转,反而更加灰败。 太医取出银针将他扶回床上,“心存死志,无力回天。” “你说什么?!”突然有一只手扼住他的喉咙。 “皇、皇上!” “再说一遍。” “宇、宇文公子他……心思郁结,胸口积了太多淤血,恐怕不好……” “不好?什么不好?他死了,你们整个太医院都要陪葬!” “皇、皇上……臣有一言,您放宇文公子出宫吧!” “出宫?他出宫一趟,回来就变成这个德行,你还要朕放他出宫?” “这……” “朕、不准!” 宇文泰很快就知道了宇文毓命悬一线的事,他眼前一黑,瘫软在椅子上。 “毓儿,毓儿,你这是何苦呢?毓儿啊!” “皇上有令,即日起,剥夺宇文侯的兵权,并打入天牢。” “你凭什么?” “凭什么?凭你私铸兵器,意图谋反。” “你!你!”宇文泰倒在椅子上,一只手颤抖着指着面前面无表情的老者。 “你们会逼死他的……杨英,希望你不要后悔……” “现在该后悔的是你!来人呐!” 冲上来两个人抓住宇文泰的胳膊就要将他提起来,宇文泰不知为何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他们的脚步走了。跨出那道门槛的时候,他回望一眼。 宇文家,到底是败在我手里了。 …… “你听到了吗?宇文泰下狱了,想要他出来,就醒过来吧。” “宇文毓,你这次是真的铁了心要惩罚我吗?” “宇文毓,你睡了好几天了。” “宇文毓,你再不醒来!我就将他凌迟处死!把他的首级悬挂于城门之上!” 宇文毓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待在一个他并不熟悉的地方。 满眼刺目的血,飞舞的羽箭。 他看见自己的父亲,冷漠地望着自己,还有宇文护,他搭弓引箭。 “倏”的一声,他心口中了一箭。 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 为什么…… “啊!!!” “醒了醒了!”
第27章 回京 千里之外,宇文护似有所感,他捡木头的手一顿,觉得京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宇文纯悄悄走到他身后,突然伸出手来替他擦拭额上的汗珠。 “护哥哥,想什么这么入神呢?” “你怎么来了?”宇文护猛地回过神,“怎么不在屋子里休息?” 说着,他伸出手去探探宇文纯的额头,感觉还是有些烫手,“快进去吧,我陪你。” 这段时间,宇文纯和他一起安抚灾民,搭建木屋,把自己累病了都一声不吭。这让宇文护对他改观不少,心想或许之前对他有什么误解吧。 他不知道,宇文纯的病,都是自己洗井水造成的。 “这里的事情也差不多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我……我不知道……” “回去吧,义父或许对你有些误会,等我回去跟他说说,他会让你留下的。还有毓儿,你知道他脾气不好,没事别去招惹他。” “我知道的……” “你也别多想。” “护哥哥,我都明白的,大哥一向不喜欢我,我,我不去讨嫌就是了。” “你怎么又说这种话?”宇文护莫名有些烦躁。 “对、对不起。” “好了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宇文护走到外头来站了很久,他要想清楚他的感情,以及,他们的未来。 殊不知,让他痛不欲生的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 但是,当天下午,他就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宇文泰入狱了!皇帝收缴了宇文家的兵权,将宇文府上上下下四百多口人全部收监。而宇文毓在这个时候,却升迁了。 太子太傅,虽然是个虚职,却是正一品。东宫恩师,一般这种人有两种下场,要么万劫不复,要么得道升天。 宇文毓会是哪种呢? 宇文护可不管这么多,他在乎的是宇文泰入狱的同时,宇文毓升迁了。 可他不愿意相信,直到,传信的公公一句话打破他的幻想。 “宇文侯是在宇文太傅归家又离去之后入狱的。” 宇文毓,真的是你吗?检举自己的父亲?你会这么狠吗? 我不信。 你等我回去,我要跟你当面对质。 “啊!!!” 宇文护恍然回头,却是见宇文纯大叫一声,晕倒在地。 宇文护抱起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面目可憎的众人,就跨上马,绝尘而去。 而此时的京都,宇文毓终于接受了杨英给的好意,和他的关系也缓和了下来。 只是因为杨英说,只要他顺从,就能保宇文家上下几百口人安全无虞。 他知道不能相信,可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现在的宇文毓,倒真真成了一个提线木偶,没有自我,没有灵魂,有的只是,永远也暖和不起来的肉体。 “毓儿,今天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好多了,多谢皇上关怀。”宇文毓从鬼门关回来,将养了好久才能勉强倚着软垫坐会,不多时就又要滑下去。说话也有些气虚,听得人心疼。 杨英此刻是真真有些后悔了,可他实在拉不下脸面,只好在其他方面尽力补偿他。 他忙过去坐着,稳住他下滑的身子,说道:“你不要多想。我……” 正要往下接的时候,却看到宇文毓已经闭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叹了一口气,把人慢慢放倒在床上,盖上被子走了出去。
第28章 心死 宇文护快马加鞭赶到京城,可是他一没有根基二没有关系,不要说就宇文泰,就是连天牢都进不去。无奈,他只能先在一家客栈住下来。 宇文府被封了,昔日的光鲜亮丽,权倾朝野,都已成梦境。 不过是几天,杂草便已长成半人高了,无不预示着繁华不再,萧条景象。 这日正午,一个纤弱的少年跪倒在门口,痛哭失声,丝毫不顾旁人的指指点点。 “这是宇文家的人吧?看着风一吹就倒了,可别哭坏了。” “旁边的年轻人怎么也不劝劝啊?” “唉,可怜啊,谁能料到这飞来横祸啊!” 这两个人,就是宇文纯和宇文护。 “别哭了,回去吧。” “护哥,我走的时候,还见到爹爹,可如今、如今……护哥,是不是我真的是克星?是我害了爹爹!” “关你什么事?你别这样……起来。”宇文护伸手去拉地上柔弱无骨的宇文纯。不料宇文纯完全瘫在地上,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不错,你就是克星。”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两人回首,竟是多时不见的宇文毓! 宇文毓看着地上的宇文纯,他多想上去,狠狠地扇他一巴掌!如果不是他通风报信,他怎么会被萧家那个畜生截住,又怎么会被杨英看到?如果不是他打掩护,霍度怎么会潜入他的房间,将他劫入宫中?甚至连父亲所谓造反的证据都是他提供的!如今在这里装什么无辜?! 自始自终,他都没有分一丝目光给宇文护。不过,宇文护却在打量他。 他瘦了,也更虚弱了。甚至连站着都要两个人来扶持。好想上去抱抱他,可是他不行。 “哥哥?” “别叫我哥哥!” “哥哥,你怎么了?” “怎么了?宇文纯,你害爹爹下了大狱,还在问我怎么了?” “哥哥,难道不是因为爹爹不同意你和皇上的事,所以才……” “啪!!”宇文毓气得整个身子摇摇欲坠,就快支撑不住,他终于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打了宇文纯一巴掌,丝毫没有顾及这是在大街上。 “你做什么?”宇文护惊呼起来。 “宇文护,连你也被迷惑了吗?” “什么迷惑?你在说什么?” “你难道看不出来,你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害我们家,衰败至此的罪魁祸首。” 宇文毓原本以为宇文护还会继续站在自己在一边,却不料宇文护却是一脸痛心的看着自己,说道:“毓儿,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宇文护?” “纯儿得知义父入狱了立刻就大病了一场,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他怎么可能是害义父至此的罪魁祸首呢?” “纯儿?不可能?宇文护你……”宇文毓没想到,他以为会是救赎的宇文护,最后也站在了敌人这一边。 孑然一身啊,孑然一身。 你宇文毓,终于还是众叛亲离了啊! 他脸色苍白,双目微阖,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过去。 宇文护看了又有些担心,忍不住过去扶着他,“毓儿……” 不料被宇文毓甩开,“别碰我……” 他太虚弱了,说出来的都是气音。 宇文护一看不妙,忙把他整个人揽在怀里。 不料这时,地上的宇文纯低呼一声:“护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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