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监跪在一旁难以自禁地开始发抖,作为鸿阳帝身边的贴身太监,他远比其他人知道得要多,比如鸿阳帝鸩杀了昭光帝,比如皇后秦氏与鸿阳帝不仅是不合,甚至可说是相见两厌水火不容,但他仍然因为得知了新的秘密而害怕,知道秘密多一个,他觉得自己离死亡就进了一步。 鸿阳帝今日对兰鹤亭一个半大小子笑脸相迎不过因为对方是苗楚王室中人,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应与其交好,但他可不会容忍秦皇后,他两步上前扬起手,一个清脆的耳光“啪!”地甩在了秦皇后脸上。 “你是我的皇后,要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走!” 鸿阳帝扬长而去,秦皇后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无泪无笑,喃喃说道:“是,陛下,我当然记得,我一直是你的皇后……”
第11章 失窃 “皇后?” 见兰鹤亭点头,沈愈有些诧异,“你怎么会问到她?” 兰鹤亭今日穿得厚,还是沈愈搭了把手才把他扶上车,兰鹤亭反手拽住沈愈,把他也拉到了马车上,坐定后才说话,“好奇所以问问,似乎与姐姐熟?我倒是没怎么听姐姐提起。” “或许吧……”沈愈不甚肯定,“毕竟你姐姐是女儿身,出入内宫应该是皇后接见。你说你姐姐下山是五年前,我那时也刚下山历练,知道的不多。” 兰鹤亭面露不虞,“我姐姐是苗楚的王嗣,兰月教的圣女。虽然苗楚疆域无法与中州相比,但经国之道惠民之策,我姐姐学得可不差,与你们皇后怕没什么可聊的。” 沈愈一边回忆一边说道:“皇后也算是名门出身,秦家是武将世家,娘娘的祖父曾封忠勇公兼一品镇国将军,听说皇后娘娘自小随祖父驻守边疆九岁才回京城,因不善琴棋女红、性情刚烈,名声并不算好。据说是后来陛下对她一见倾心,跪求先太后娘娘赐婚,也正因此忠勇公百年后,由当时的陛下承继了他部分军权。” 马车里备了两个小巧的炭炉,门上又挡了厚厚的棉帘子,这一会儿里面已经暖和了。兰鹤亭想要解开披风,偏生系得紧又贴着脖颈,看也看不到,他用手摸索了半天,脸都被熏红了还是不得其法。沈愈看不下去,凑过去拍开兰鹤亭的手,自己帮他去解系带。 “按你们苗楚的规矩,即位还需要兰月刀?之前倒没怎么听说过。”沈愈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的手尽量不碰到兰鹤亭,往日持剑的手稳若泰山,今日却不听使唤似的,蹭得兰鹤亭咯咯直笑,也掩住了沈愈如揣了个兔子似的心跳,他心里已经有了重重盘算,兰鹤亭是他唯一的变数,可能也是唯一的机会。 “别…不是…嘻嘻嘻好痒啊沈大哥,”兰鹤亭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告诉你个秘密,这是我编的。” 沈愈手下一顿,随即又恢复了动作,说话间系带也解开了。兰鹤亭把狐裘扔到一旁,露出内里身材,宽肩窄腰,精瘦有力,已不似刚到中京时虚弱的模样。沈愈拉住兰鹤亭:“你编这个作什么,若被发现,纵不会治你罪,也怕是不好交代。” “自然是为了拿到兰月刀,那是我教圣物,原是作为两国交好之证留在中州,但它同时也是一个兵符,凭此宝刀,可调派我苗楚十万教众。”谈及正事,兰鹤亭神情严肃,“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中州局势不稳,乱局就在眼前,我们不可能把十万儿郎白白送到这个火坑里,哪怕这事不一定发生,但我们赌不起。” 沈愈闻言久久没有说话,兰鹤亭小心翼翼地问道,“沈大哥,你是生我的气了么?” 沈愈摇头,“怎会,不过中州若乱,岂不是苗楚的机会?” 兰鹤亭摇头,“时机不到,祖母曾说苗楚与中州千年同源万年同祖,刀兵相见乃是下策,作为君主当心怀天下,如非侵我国土辱我子民,苗楚绝不会轻易宣战。”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沈愈长出了一口气,苦笑道,“苗楚兴盛看来不远了。只不过你堂堂男儿,用些坑蒙拐骗的伎俩,不算正途。” 兰鹤亭抚掌大笑,也不生气,“合该是父亲说的‘凡事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得了兰月刀,不开战,不伤民,至于是骗是偷是抢,名声好不好,我是不在意的。但凡你们的帝君还有理智,也不会因为一把刀发兵苗楚。” 沈愈心中激荡,面上却是平静。说兰鹤亭狡猾,偏他玲珑心思,纯善如孩童;说他天真,偏他敢使计诓骗一国之君,中州人人看重的名声荣耀礼教规矩,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却为了两个小姑娘对邱家不假辞色,又因此对他倍加信重。沈愈垂眸敛住眼中异色,复又不无担心地和兰鹤亭说道:“要偷要抢,你也得知道兰月刀在哪儿,可有消息?” 说到这里兰鹤亭颇为泄气,“就是这事最难办,宫阙重重高手如云,连打探个消息都不容易。” 北风凛冽,吹起边窗上的帘子,外面不知何时开始下雪,沈愈的眼神从兰鹤亭身上转向窗外,目光渐渐悠远,“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急……” 这个冬天格外地冷,自兰鹤亭入宫那日起,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三天,中京城简直是被埋进了雪里。边境传来敌人入侵的消息,蛮族逐草而居生无定所,遇到老天无情的时候只能掠占中州或苗楚,鸿阳帝点了元破军为辅国将军领了一万兵马到边境,还因此又宣召了一次兰鹤亭,说中州与苗楚均苦蛮夷久矣,当携手逐敌,却对归还兰月刀的事只字不提,兰鹤亭也权当不知鸿阳帝的意图,尽职尽责地四处游玩,明明跟梢的尾巴就在百米之外,兰鹤亭也装作浑然不知, 正当月明溪暗地里探听兰月刀消息时,突然一夜之间,关于兰月刀的传言街知巷闻,而且都在信誓旦旦地说,可号令十万兵马的兰月宝刀,已从宫中被偷!。 “一夜之间?” “正是!”月明溪眉头紧皱答道,“现在便是后厨洗碗的崔婶也跟我打听,问说隔三差五来的这个小公子和这把刀什么关系。少爷,您……确实没偷吧?” 月明溪生怕他一个年少轻狂,况且九重宫阙偷东西岂是好玩的,那不足之症前阵子刚发作一次,若是在中京再出什么岔子,真是要以死谢罪了。 月浓闻言马上反驳,“自然不是!原本咱们想悄没声地打听着,鸿阳老头儿若是愿意把圣物给少爷,咱们拿回去厚着脸皮拖他个一年半载三年五载的,他不还也还了;他若是不给,咱们就偷出来。这下可好,也不知道东西还在不在宫里,就算还在,连人带刀怕不是都被八百双眼睛盯着了?” 兰鹤亭手指轻扣额角,“若兰月刀在宫里,鸿阳帝想必会宣召;若真被偷了,他恐怕也要最疑心我,我看入宫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且等等我的消息。要我说,兰月刀八成是真被偷了。” “所以,”兰鹤亭起身走到窗前,嘴角微微勾起,“究竟是谁这么大本事能把兰月刀偷走,他又有什么目的呢?” 不出兰鹤亭所料,刚从月和楼回去,宣召的旨意马上追到了驿馆,待兰鹤亭觐见时,鸿阳帝表情像是丢了儿子般愁苦,兰鹤亭也连忙把眉头皱得更紧些,“陛下,我教圣物丢失,这可如何是好!” 鸿阳帝一口气不顺,呛得连声咳嗽,他原也想会不会是苗楚的人把刀偷了去,但兰鹤亭自始至终动在麒麟阁的视线之中,身边婢女功夫一般,况且如果是兰鹤亭偷走了自家圣物,也该是将此事捂得严严实实,最好谁也不记得了才好,现在传言甚嚣尘上,堂堂中州被人从宫里偷了东西固然可笑,但一刀可号令十万教众,才真真是把苗楚放在了火上烤,苗楚想要回兰月刀,也不该使这么个损人不利己的招才对。 思及此处,鸿阳帝的脸色更加阴沉,宝刀在中州丢失,千万眼睛盯着,无论如何都得给苗楚给兰鹤亭一个交代,还得提防着偷刀贼背后意欲何为。 “兰公子,朕对不起你祖母,对不起你和你姐姐,朕心有愧啊!” 兰鹤亭单膝跪地,神情真挚,“陛下,恳请陛下允我追查此事,我只求圣物归还,贼人自然交给陛下处置。” “这话见外了,快快请起!”鸿阳帝走下台阶,将兰鹤亭扶起来,“来人,快去把九门都督、康年,还有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叫过来!” 人到齐后,鸿阳帝眼神在几人脸上巡睃,“怎么回事你们估计也知道了,此事有失国体,有辱国威!哪个贼子做下这大逆不道之事,朕定要重重治罪!元卿,你与向卿去内库瞧了,情况如何?” 被称为向卿的是九门都督向敬,他一张嘴一副八字胡随着抖动,显得有些滑稽,“回陛下,臣与元阁主分别查看了存放宝刀之处、内库门窗,均未发现明显痕迹,也盘问了巡守的侍卫和内官,当夜均正常在岗,无人形迹可疑。只在库中闻到有隐约的兰花香,内库门出来右转约十丈之处有一条素帕。” 向敬把素帕呈上,元康年紧接着说道:“若非内贼,皇宫守卫森严,非武林高手不得入。这方素帕看着平淡无奇,却是倭人独有的织锦方法所制,另外江湖有传言,江南一偷盗高手摘星子爱兰花香味,凡他所到之处均会染上味道。这两个线索是否与宝刀丢失有关,尚需查证。” 鸿阳帝冷哼一声,将素帕展开查看了一番,“竟然和倭人有了牵扯…老二、老三,你们怎么看?” 元文昌抢先上前一步,“父皇,此事事关重大,儿臣请命,与向都督、元阁主一起调查此事,誓要追回宝刀,给兰公子一个公道!” 元司空是兰鹤亭今日第一次见,这位二皇子相貌只能算中等,身材敦实,显得憨厚有余机敏不足。据传他极爱黄白之物,虽说这点爱好上不得台面,但也是不可忽视的一股朝堂力量。虽没抢过元文昌,元司空也赶紧表态,“儿臣也愿前往江南,为父皇追回宝物!” 两个儿子都想要追查兰月刀被盗的案子,鸿阳帝下意识地看了兰鹤亭一眼,兰鹤亭一脸茫然,鸿阳帝心中摇头,又问道:“向卿、元卿,你们觉得呢,朕这两个儿子都有分忧之心,你们觉得谁去合适?” 向敬闻言汗都下来了,九门都督之位看似要紧,实际上外有京郊驻军,内有麒麟阁和近卫,刑名重案还有刑部,他这个都督顶多也就处理些鸡毛蒜皮的案子,不过向敬既做得九门都督,自然早就练得八面油光滑不留手,“两位殿下龙章凤姿,陛下派谁都是臣等之福,必能马到功成!” 鸿阳帝再看旁边,元康年一副神神在在的样子默不作声,鸿阳帝暗骂滑头,一时还真有点犯难,正犹豫着,元司空奏道:“父皇,三弟刚刚成年,前几日您和贵妃娘娘还张罗着给三弟选妃,这个时节离京,怕是要耽误他的大事。” “确实!”鸿阳帝轻拍下桌案,“老二能替兄弟考虑,甚好,那这次就委屈你跑一趟吧,务必拿回宝刀,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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