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裴致这张脸,当真称得上花容月貌,沉鱼落雁。胡柯不敢多看是真,但是委实太令人难忘,如今不施粉黛,格外的清丽素雅。 “见过裴娘子。”胡柯抱拳行了一礼,“某是东宫护卫将军胡柯,殿下带领人马追捕潜逃魏王,就在前方,娘子可要去和殿下打个招呼?” 裴致对这人没什么印象,确认李知竢在,裴致便也没有多想这位胡柯将军是如何认识自己的。碍于是公事,裴致踯躅片刻:“见过胡将军。若是公事,殿下可有不便?” 胡柯又抱拳:“现下定然都已经处理好了。” 他想想,没准儿是裴娘子跟殿下怕人非议,又补充了一句:“娘子放心,在场都是殿下的亲信。” 这事后来跟青柏说起来的时候,青柏拿着拂尘柄敲了敲这呆瓜的头,要不殿下罚你绕着太极宫跑圈呢?那一地的死人,金尊玉贵娇滴滴的小娘子看了能不怕吗?你让娘子等一下,回去回禀殿下让殿下过去不就成了? 被认为娇滴滴的裴致压根没有注意到路旁的尸体,走过拐角便看见李知竢剑上的血,心像被人攥紧了一下,心惊胆战地唤了一声李知竢,见他僵硬地转身,衣角的血迹明显极了。 裴致顿时手脚冰凉,愣了一下才跑上前,鼻子酸了,眼睛也有些发热:“你受伤了吗?怎么有血迹……愉安,你有没有事?” 他的眼睛里有很浓重的情绪,还没等裴致看清楚,就被他用力拉进怀中,贴着宽阔的胸膛,裴致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声,“还好。” 裴致被他抱着,也顾不得羞不羞,闷在他胸口,小声说:“还好什么啊……你有没有受伤?” 李知竢在她耳畔沉沉笑了:“没有。” “那就好……”裴致放下心来,意识到身旁还有不少人,挣了下:“愉安……愉安,你先放开我。” 李知竢顺着裴致的动作放开她:“怎么这时候在城郊?” 说完,他看着一旁的尸体,下意识皱了皱眉,一只手搭在裴致的眼睛上:“等等。” 裴致“哦”了一声,并不知李知竢看了胡柯一眼,对面的青年将军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歪打正着忙把马牵过来,“殿下,现在还要清路和交接,不如您和娘子先走,一会臣带着后头娘子家的人到前方与您会合?” 空中飘着淡淡的血腥气,裴致见李知竢没出声,扇子一样的软睫刮着他掌心:“愉安?” 那痒从李知竢手心传至心头,待跟胡柯交代完后续之事后,李知竢估算了一番,“半个时辰后,城门外五里处。” 胡柯再次行礼,就见李知竢将人抱上马,虚环过裴致腰腹,带着她穿过一地尸首,同向长安方向前去。 “阿致,你怎么会在此处?” “今日是我祖母的祭日,听我阿翁说她年轻时与清凉寺的师太有缘,因此我昨日捐了香火,在寺中留宿一夜,定好今日早起后回家跟着阿翁祭拜祖母,不想在路上遇见了你们。” 李知竢哽了一下:“这倒是意外。” 她虚虚靠在自己怀里,温香软玉,李知竢环抱着柔软温热的身体,收了一身肃杀气:“可被吓着了?” 裴致不好意思地说:“刚刚只想着看你受伤的事,没注意到路上的尸体,没有吓到的。” 说完,她仰头看李知竢:“愉安,你这时候不是该在骊山吗?怎么回了长安?你是得了魏王要潜逃的消息吗?” “是。”李知竢温声为她解释,“魏王存了想逃往蜀地的心,若在长安拦截,一不便找出接应之人,二来惊扰百姓,到底是宗室之间的杀戮,如果可以,自然要隐蔽些。” “能抓到人就好了。”裴致道,想到刚刚李知竢在她颈间说的“还好”,裴致忍了忍羞涩,“你刚刚……为什么说还好?” 李知竢垂眉看她一眼,伸出一只手拢了拢她的披风,而后继续看向前方,语气很轻,像是怕惊碎什么:“还好你没有畏惧与怕我。” 裴致总能迅速地读清楚他的意思,看着他剑上熟悉的剑穗,裴致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低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见到这样的事,一定会心存仁慈,还怨你怕你伤人?” 李知竢闻言,低头看她,裴致只伸手理了理他被风掀起角的袖口:“愉安,我阿翁教导过我,要对生命抱有仁慈之心,但他也教育过我,像我们这样的家族,各有立场。” 她松开李知竢的袖口,抬头坚定甚至带了些固执地看着他的眼睛:“裴氏站在你这一边,裴致也是。我相信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考量,方才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心里敬佩还来不及,怎会怕你怨你?” 李知竢握紧缰绳。 今日是她祖母的祭日,并不适宜说儿女情长。再过些日子,再过些日子,他要展明自己的心意。 他在心里无声道了一句感谢,低头,在她发心落了一个轻不可察的吻。 裴致对此毫无察觉,感觉到他的手臂更紧了些:“那……魏王的事到此就算了了是吗?” 他这人看着劲瘦,但却结实,身体的热度穿到自己身上,裴致觉得这热气上了脸,心又开始“噗通噗通”跳起来。 和他在一处的越久,这样汹涌的,难以控制的喜悦情绪便越发明显。 “算是,后续只需在大理寺……” 李知竢的话音渐渐沉寂于秋日风中。 ----
第57章 误会 ===== 近日长安怪热闹的,新起家没三十年的邹氏一族长子邹大郎对裴致一见钟情,邹侍郎遣媒人上门向裴公提亲,求娶裴娘子。 裴娘子回长安将近两月,不过露面几次,绝世美人容貌极盛这样的传闻不胫而走,又传性情温柔大方,总之裴致自己听买脂粉的济兰回来复述这话都有些不好意思。 说起这邹泉奕,父亲现任中书侍郎,在京兆韦氏家娘子办的宴席上对裴致一见钟情,回到家中茶不思饭不想,瘦成一条条,愁的邹侍郎嘴上起了两个火泡。 裴致是个香饽饽,陛下就这么召裴公回长安,谁知是不是有结亲的意思?但邹侍郎看将近两月陛下和太子都没什么反应,既心疼儿子,又想拉拢一下裴公和裴良靖,一咬牙,带着儿子上门,话里话外都是结亲的意思。 也不知这邹侍郎出门是不是不看黄历,赶在裴老夫人祭日第二天上门,裴公听了这事,又看那邹大郎举止言谈不稳重,见了自己孙女眼珠子跟不会转了一样,当场冷着脸让人送客,一点情面都没留。 裴公有美名,倜傥潇洒进退有度,能让人这样,邹侍郎自己都有些抖,还没等裴家做什么,裴公在御史台的门生直接弹劾邹侍郎,折子上将他父子批得是狗血淋头一文不值,什么轻浮佻薄,居心叵测,毫无诚意,不敬先老夫人与裴氏门楣全抛了出来,偏偏邹侍郎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只得咬着牙咽下。 李彰近日本就心情不虞,皇室宗亲犯下的罪罄竹难书,儿子为了自己的名声独揽魏王一事,还有改税赋的重重阻力,一听有人跟自己儿子抢媳妇,还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气的当场好一顿训斥。主要意思是就这么对待一代名臣?裴公当官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人家在三省六部存档的治国策比你写过的参议表章都多,更何况人家儿子现在在边关守着康朝等等。事赶事赶到一起,邹侍郎被骂的头就没抬起来过。 甭管邹侍郎是有心还是无意,但不敬裴氏是板上钉钉的事。李知竢在朝堂之上本想出手压一压,阿耶这么一申斥,自己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除了这点,他倒是没把邹大郎提亲这事放在心上,没人上门求娶李知竢倒真要意外。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知竢不至于连这点容人的肚量都没有。 至于话题中心的裴致,好些日子没出门,一则阿翁每年在祖母的祭日前后都沉痛乏力,二是对外头的事知晓几分,倦于理会风言风语。 好在还有李知竢时常命人送些有趣的小玩意儿,聊以解闷。 因着挂念姚溪元,等这事了了有快二十日,裴致才到姚祭酒府上探望姚溪元。 姚祭酒与姚夫人年近四旬,夫人热情,祭酒严肃,裴致在前头跟着两位长辈寒暄了一会儿,才在婢子的带领下前往姚溪元的院子。 与姚溪元的清丽不同,她的院子里满是盛放的艳丽花朵,金菊和桂花渐渐绽放,飘着香气,满目望去一片金。 姚溪元正靠在榻上,身上披着虎皮褥子,没跟裴致故作客气,有气无力道:“你来啦。” “我来啦。你还好吗?” “好多了,只是前些日子不小心吹了风,再养几日便好了。” “那就好。如今入了秋,更得照顾好自己。” 姚溪元歪着头看着裴致,边看边点头:“怪不得邹家郎君为你闹成这样,若我是男子,也得为你神魂颠倒。” “你就别取笑我了。”裴致苦着一张脸,“就因为他这件事,害得我阿翁气了好几日,陛下那边也……总之真是让人没话讲。” “谁让你生的这般好看?”姚溪元打趣她,“不过,你今年有十六岁了吧?怎么还没议亲,难不成裴公和裴将军舍不得你嫁人?” “我阿耶和阿翁的意思是让我自己挑郎君,所以这事就一直没定下来。” “在诏州,就没有合适的郎君吗?” “没有的,”她笑着否认,“和我年纪相仿又玩的来的郎君都是朋友,之前倒是有旁人提过亲的,但我阿翁也不喜你曾说过的盲婚哑嫁,于是就拒了。” “这样……那倒是不能急。” 既然提到这事,裴致记着崔倬的拜托:“阿元,过些日子就是崔氏的诗会了,届时大约会给我们下贴,你要去吗?” “诗会啊?”姚溪元回忆了一下,“你忘记啦,我书读的不好。不过几年前去过一次,花儿倒是挺好看的,你要去吗?” “崔氏的贴子,是要应的。”裴致替她掖好被子,“你若是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结伴一起去。” 姚溪元想了想,笑着咳了下:“好啊。诗不作,看看热闹总成的。只不过,届时你身旁怕是要萦绕一群郎君娘子,到时候可不许怪我离你这小权贵远去。” 想到长相风流实则有趣可爱的崔倬,裴致将茶杯放在一边,“溪元,方才一直在说我,你如今,对婚嫁之事可有什么打算?” 姚溪元撑着手臂,竟有些开心地说:“自从有了前头的事,我阿耶阿娘也不急着给我议亲了,又买了两个铺子放在我名下,就算我不嫁人,以后还是有吃有喝。不过我并不抗拒成亲,以后若碰上有缘的,结亲也好。” 裴致在心里默默鼓励了一下小崔。 又和姚溪元聊了一会,裴致才打道回府。 两家离得不是太远,今日天气又好,主仆两人许久没有好好一起出门,裴致和济兰便让马夫和马车先回家中,两人沿着坊间往家中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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