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应声鱼贯而出,几个常与林向说话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连眼神都不敢传递。 林向剥开糖纸,是块方糖,含在嘴里甜得麻到舌根,他没被药苦死,险些被糖腻死。 从那次以后,府中便没有一切酸味的东西,就连新鲜的草莓葡萄也被林析沉打发犒赏处理掉。
第11章 桂花味的 很少有暗卫在府中受罚,大多都是在校场或者外出执行任务犯了军规,而受罚地一般是在后院,林析沉故意似的,安排到林向偏殿外打。 许涧风尘仆仆回府,整个人沧桑巨变,又不修边幅,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乡野村夫,见了这阵势不禁有些新奇。 林析沉招呼道:“正好我也有些饿了,你烤几个红薯去。” 许涧刚刚回京来不及回府先去了营地,交代好一干事务写完上报折子才赶回来,明天还得进京述职,满腔怨言和愁苦来不及吐出来还得去给他烤红薯? 许涧痛彻心扉道:“你不知道叫厨房伙计去烤吗?” “那你去啊!”林析沉吼了回去。 “……”许涧咬牙切齿,“好的呢。” 没过一会儿许涧捧着俩烫手的红薯,递给林析沉一个,俩人排排坐在林向门口的台阶上,受完罚的暗卫早就散了,夜幕渐渐拉开。 “边陲天高皇帝远的,烂在根里的东西不是一朝一夕治得好,除非扒皮抽筋。”许涧掰开焦透的红薯外衣,露出软嫩的果肉,用嘴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红薯,“钦差是个清臣,背景还算干净,翰林院出来的,要我说,这次皇上必会重用翰林的,寒门必会屹立于朝中,相比那些尸位素餐的世家,足以保他们博得皇上青睐,同时也达到平衡的状态,而且可别忘了,皇上以前也是从一个小小的参将慢慢打拼后起……” 林析沉谨遵医嘱,所以对许涧提的政事充耳不闻。 “我看皇帝提拔任用不少是翰林,连国子监的老师也不少是翰林出身,知道前朝那个连中三元的状元吗?仕途一路畅达,你将前任户部尚书扳倒,还没有打这个位置的主意,替他人做嫁衣,让人家干到了这个眼红的位置。”许涧见林析沉只顾吃了,没什么兴趣,顺带提了他一嘴,“别不上心,人人盯着科举这块肥肉,是个安插人手的好机会。” “安插人手?”林析沉听这一句话头不对,“肥肉谁都想夹,烫嘴啊。你去猜皇帝的心思,谁知道他下一张牌怎么出。” 林析沉来了点活人气,许涧又开始喋喋不休。 江御把许涧叫回来是真的替他解围分心的吗?气死他的吧。 许涧唠地舌头都干了,一直没有得到林析沉的回应,不禁戳了戳他的手肘,“在听吗?” “在在在。”林析沉生无可恋地点点头,指了指许涧手上的红薯道:“你再不吃就凉了。” 许涧啃了口红薯,回头望了眼林向的寝殿,他们俩守在这里干什么? 许涧把食物咽了下去,侧耳轻声道:“你们俩怎么样了啊?” “还不错啊。”林析沉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诶,养孩子得循序渐进,不能太过急于求成,可别像你爹那般不闻不问,你爹的教育方式是个例,咱毕竟收了个儿子,也不能亏待人家是吧?来日还得你盼着人给你养老送终。” “……”林析沉用帕子擦了擦手,起身往外走去,“得了吧你。” “你上哪儿去啊!”许涧把剩下的一口塞进嘴里,追了上去。 林析沉出府只带了寥寥几个暗卫,许涧上前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欲牵马,被林析沉叫住了,“走,花天酒地去。” 南鸿大街热闹非凡,往东而行有一条大河,上跨了一座拱桥,来来往往人流攒动,摩肩接踵,水里还有几只画舫,曲春楼顶可以揽尽繁华,正逢何二少排练舞曲,声乐一起,姑娘闻声而舞,婀娜多姿,引得不少行人驻足观看,不比宫宴的差。 许涧跟在林析沉身后,同几个暗卫闲聊,其中一个是给许涧“通风报信”的叛徒,叫吴隶。 繁华民巷声音嘈杂,是工作摸鱼的好掩护,许涧低头压着声音说道:“我离开近一个月,大人平常都来吗?” 平常在大街上巡视勘察原本是从守备军里抽来的公子哥,徒有其表的丘八,宫变之后好好整顿,暂时由暗卫兼顾。 林析沉起初是非常反对的,因为这是个闲差,哪里有人力给他充表面功夫,无可奈何,只好从工部找人来干,暗卫走个表面功夫就行。 吴隶便是负责这一块的。 吴隶十分肯定道:“第一次。” “看样子也不像是寻花问柳啊。”许涧见林析沉应接不暇地看着夜市的喧闹,并没有发现他们俩浑水摸鱼。 “莫不是在家憋坏了?” 许涧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吴隶奇道:“大人曾经办案出巡可去过风月雅楼?” 林析沉曾经无论做什么事情,总会稍上许涧这个亲卫。 许涧还没有发现过这个小细节,“从未啊!哪怕是宴请客会,都不曾见过。” 正聊着,林析沉已经凑到一个老头摊前,买了瓶桂花酒。 许涧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拦,林析沉就仰天喝了口,朗声夸道:“佳酿啊,老头儿,支个铺子生意兴隆!” “少喝点吧,平常喝一口就瘫了。”许涧上前劝道。 林析沉微醺,脸上染了点薄红,冲许涧笑了笑,转身抽过许涧腰上的佩剑,三两步踏上了石护栏,展开双手走起了独木桥。 吴隶担心道:“哎哟,大人不会一不小心踩河里去了吧?” 林析沉晃晃悠悠地在围栏上走,眼看着快掉进河里,右手的剑熟练地换了下位置到左手,又稳住了,然后又晃晃悠悠地走着。 “啧,那倒不至于,毕竟……” 毕竟没出来,下一秒水花四溅——他真掉河里去了。 许涧跟吴隶大眼瞪小眼,才反应过来救人。 林析沉烧得厉害,要请大夫可是夜已深,也是不愿拖到第二天,吴隶忽然想到林析沉提到过的老军医,将他请了过来。 老军医一过去,江御就听到风吹草动,以为有什么大事,先前明明特意叮嘱放松怎么又生病了,于是跟着梁永琮一起过来。 江御快人一步,把许涧吓了一跳。 他摸过林析沉的脉,有些紊乱,还好腕上的毒痕并未作祟显现。 梁永琮看过诊,迟疑不决,江御很是看不惯人吞吞吐吐,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等他放屁。 梁永琮收起药箱,抹了一把虚汗,“这……不是说休息休息放松身心吗?怎的又……处理公务发烧了?” “散步,掉河里了。”江御言简意赅回答道。 “……” 梁永琮顺了顺胡子,一边开药一边想:散步如此凶险的吗?大人物身边都是明枪暗箭啊。 许涧蹲在林析沉殿外的台阶上,梁永琮出来时他旁敲侧击套话无果,心中有些恼,蹲在门前等江御出来。 江御用干帕子把林析沉湿润的头发擦干,不慎碰到了林析沉右肩伤口,泡在水里积了些湿气,林析沉给疼醒了。 他一把拉过江御揉搓他头发的手,放在鼻尖嗅了嗅,熟悉的体香晕染开来,哑声道:“你怎么来了。” 江御抽开手,继续拿帕子擦,嘲讽道:“散步掉河里,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事情?” “哪儿有。”林析沉耍着无赖,这确实是一件丢人的事。 “你喝酒了?”江御闻到清幽的芳香。 “没有。” 林析沉死不承认。 江御凑到他唇边细细闻了闻,舌尖探到林析沉嘴角舔了舔,“桂花味儿的。” 林析沉愣了愣,江御见他那副样子好笑,“为什么你喝不了酒?” 醉酒这事情只能怪林羽,那时候林析沉太小了,小孩子精力充沛,大半夜睡不着瞎溜达,刚好瞧见了鬼鬼祟祟的老爹,如此猥琐的动作直接勾起了人类的好奇心。 林析沉看着老爹走进灶房,自己踮着脚尖扒拉窗纸偷看。 等老爹离开时,林析沉吃力地揭开酒塞,闻到一股特别冲的味儿,却不知道有什么好喝的,值得三更半夜蹑手蹑脚偷藏吗? 小孩子太小了,想尝尝味儿,竟然掉进酒缸里,而酒还是林羽讨来的陈年烈酒。 林析沉在柴房里不知道睡了多久,下人找遍整个府邸都没找到,还是他哥无意间发现了柴房里揭开瓶塞的酒缸。 好像还因此挨了一顿板子,记不清了。 从此,林析沉沾一丝酒就醉得不省人事。 “你还有哥哥?”江御从来没有听说林析沉有兄弟。 “原先有个哥哥,后来死在大火中,祖父把此事遮掩了下去,世人只知道林家只有一个嫡子。”林析沉又补了一句,“他待我很好。” 林析沉至少还体会过亲情,而江御从来没有感受到过一丝温存,连军中同袍都很少与他说话,那次大捷后回京,大多都想阿谀奉承他或者避着他,敢打他玩笑的只有林析沉一人。 林析沉乱发散落,衬得脸更加白皙,如一朵出水芙蓉。 想到这里,林析沉不禁问:“你出身毫无背景却能封侯拜相,有高人指路?” 江御难得一笑,“你是在刺探皇帝私事?” 林析沉似是不快,换了敬语:“是臣多嘴。” 江御并未置气,点好香薰燃起火炉后便闭门而去。 许涧听见动静立马起身单膝行礼,江御也没拦,随口一问:“你就是许涧?” “回皇上,正是在下。”许涧掂量措辞,“皇上可知大人身体异样?” 许涧这话不是在问高烧。 “他没告诉过你吗?”江御不了解许涧,没敢随意透露,却不怀好意地故意使绊子,挑拨离间道:“亲信都瞒,林总指挥小心谨慎得令人钦佩。” 江御言罢匆匆而去,许涧当了回冤种,守完林向守林析沉。
第13章 进退维谷 林析沉起了个大早,天才蒙蒙亮,府中静谧无声,要知道他平日里都是卡着时间起床上朝,下人们深知这一点,也不敢走动吵闹。 林析沉掩饰地浇花,伺机打量周围有没有人注意他。确定无人后,蹑手蹑脚做贼似的跑到林向房里。 林析沉坐在榻边,从被窝里将他的手拿了出来,红疹并未消退,他又吩咐下人照着药方再熬了一碗,提前加了些蔗糖,一口一口不耐烦地喂了进去。 他守在林向身边,轻轻抚摸林向满是红疹的手,贴近自己温热的额头。 林析沉守了很久,他没当过父亲,也不会照顾别人,他自己还等着别人照顾呢。 他只会照猫画虎学林羽的教育方式,但也觉得许涧说得对,他爹的教育方式真的是个例外。 林析沉是林羽用鞭子抽出来的,起初年幼时他有哥哥,全家的希望寄托在哥哥身上,他可以痛痛快快无忧无虑做一位纨绔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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