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隔的不远,林析沉便探了手,不曾想即将触及的手扑了个空,打算放弃时,对方又把契纸往前挪了几寸,尔后紧跟着的又是扑空…… 重复不过三次,迎着那人越发猖狂的嘴脸,被人当街戏耍着实气怒,林析沉甩了袖子也不管什么契纸,脚步迅捷地掠过这人,不做理睬。 江御连忙踱步去追,从后面去抱人,一边赔礼:“何计变卖房子,御赐的东西哪能这么轻易打发,回头御史台少不了骂你。” “松手。” 林析沉只在意被死扣在宽袖之下的腕骨,江御的指甲陷在骨缝,腹茧反复抚摸揉搓,亲昵的动作透露着一股淡淡的缱绻。 “不松。”江御颇为固执,仿佛在宣泄为什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指间发力更甚。 “你闹够没有!” 林析沉红着耳扒开对方钳制的手,恰好逢一队暗卫巡查,经过一番面面相觑,便不约而同地朝江御亮了剑。 管京城巡防的暗卫有法令规定不能僭越,再者江御也不喜欢抛头露面,自然是不认识圣上,只对这个光天化日之下挑逗总指挥的登徒子义愤填膺。 眼见着剑刃缓缓逼近,江御却不为所动,他默默地望着趁自己深陷囹圄撒腿就跑的人兀自伤感。 未等为首的官兵怒喝,林析沉忽然快步回来,伸出了手把人堆里的公子拉了出来。 他一只手伸进去,雪亮的刀片生怕碰伤了它,任由了把人带走。 泛寒的指节牵着江御的手掌,街口繁华,连衽成帷,林析沉想穿过闹市,把人往宫门口拉,即使底下的人不认识,等到了那儿,自然有人把这个祸害给轰走。 江御由他拉着,比至华荣馆台前支起戏台子,便分了神,一个手滑,转眼不见人影,林析沉焦急中回望,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戏台子的人群中。 林析沉确保了视线范围内没有让人走丢,只听台上管弦繁奏,妓子吴侬软语地唱着什么调子。 江御簇拥在前台,林析沉够不着,心思就这么入了曲调。 闹市太过华丽,他驻足的小片街口皆是锣鼓喧天,川流不息的百味人间纷纷扰扰在身后,任尔低语。 太平盛世之中,前面凭风自倚的俊公子心不在焉地敲着掌中的碎银,回首望了一眼人潮,将银子投了出去,欢欢喜喜越过人海,蹦跶到林析沉面前,指了指戏台:“可是柳娘唱过的曲子?” 可谓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江御总踩着林析沉的雷点,话音刚落,林析沉忽然甩袖扭头就走,也不管有没有把人带到。 “欸?” 江御有些诧异,连忙赔礼追上前去拉人。 林析沉的母亲便是出自青楼楚馆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地方,有传闻林羽当年是如何如何的艳遇,如何如何的多愁善感。 这首乐府千传的相思曲,就是林析沉的母亲曾唱的,要知道当初林老爷子为了此事发怒,还下过狠手禁止大肆传唱。 而林析沉对他这个来自青楼的母亲感情非常复杂,他怀念母亲的巧手怀念母亲的一颦一笑,他也憎恶少年时期女人对他的不辞而别,憎恶伴随着成长世家子弟口中的冷嘲热讽。 总归是陈年旧事,当然是不会常向外人宣扬,而今被他意有所指地道出,原本就一肚子的火气怎么憋得住。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江御死皮赖脸地站定在人群中去抱他的肩,想把他与这红尘隔开。 指节被搓得涨疼,林析沉用力反摁住江御的手,语气不快,“人多眼杂,待会儿再说。” “待会儿是多久?”江御不依不挠。 袖口之下起起伏伏交缠的双手隐没在无数擦肩而过的潮流之下,林析沉未言,仿佛妥协一般,承受着独属于他的酸楚。 他想,他终有一天会被这个人折磨死。 有人欢笑在灯火下,林析沉却不为所动,又觉得分外讽刺,“难得觅一处盛世太平,重担在肩,你为什么要耿耿于怀?” “北边好远啊。” 江御攥得愈发紧了,巴不得将人永永远远抓到自己手中,一辈子也不松,“你是不是后悔了?” “……” “你是不是后悔,后悔当初没能在宫变时反攻彻底除掉我?” “……” 江御并不是很喜欢这一段噤声,唇齿咬合在耳后,踩着步子把人抵靠到巷角,急不可待一番耳鬓厮磨。 追寻着泛红的指节,江御往上揉那片如墨长发,欲望的促使,让冰凉的指尖淫荡在款款肩袖。 他好像忽略了颤栗的眼睫,气若游丝的哼唧声。 他又用力咬住后颈的软肉,就像在固执地捅出一个洞,想把所有声音都放出来。 林析沉半敛着眸色,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抬手将衣服穿拉得体,清凉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你以为我对谁都这样吗?” 作者有话说: 新文没有存稿,拖拖踏踏,以后会吸取教训,太对不起追更的小可爱了,不好意思,更新不稳定,小伙伴们慎追 (′へ`、 )
第74章 “你我夫妻同心,可抵千军万马” 历来的行宴少不了走君臣推杯换盏的步骤,然后将士们在此刻掩面而泣,再来一个酩酊大醉草草收尾就是。 碍于有几个三省的高官在场,不好放任一帮糟老爷们儿喝大酒,只好约束着让他们,最后干干如坐针毡地看着满盘珍馐。 林析沉此次送行可谓是以黄金盘相宴,以象牙席相待的礼遇,偏偏每等龙椅上的人含情脉脉时,迎接的总是一束刻意回避的余光。 有下人上前斟满了果酒,林析沉低垂着眼眸,熬到宴会尾声,离席了些恭维之人,只剩些自家人,都没了拘束,笑闹声一片。 忽然,原本平静的盏面微泛涟漪,映出了一抹颀长的身影,林析沉颇为懊恼地盯着影子,也没有抬头。 江御活生生站在面前,竟然都故作姿态,让他不是很开心,随手将自己壶中的酒另斟了满满一碗,当下朗声道:“今日有宴,是国宴,亦是家宴,行迹匆忙,来不及设大宴主宾尽欢,军中有言,临行浇三碗。朕敬总指挥一杯,预祝北上三战三捷。” 那壶下的酒味儿浓,市面上这般高纯的酒少见,嘴上说敬一杯,分明满了一大碗,平常人喝光都够呛,何况自己基本没沾过酒水。 他抬了头,有些愠色地看过去,江御已经微醺了,众人因为皇上的言语纷纷噤了音,投了目光,才知这茬。 林析沉不喝酒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江御故意不绕开似的,指着碗中的高纯度酒让他喝。 林析沉慢慢站了起来,二话不说端起影青釉色的碗身,喉结上下滑动几下便将酒水一饮而尽。 他亮了碗底,杯壁不滴一滴残液,江御看得心恍了恍。 未等他在开口,林析沉接过案上的酒壶,自己又斟了一碗,饮尽,然后又是一碗。 总共三碗下肚,一滴不少,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仓促中顺着衣领遗落的酒液。 滚滚浓烈的酒水割过咽喉,平静在胃里蓄势待发一场狂风骤雨,林析沉摔了杯,依旧微皱着眉宇,透露着淡淡的怒火:“承皇上吉言,此次必定旗开得胜,攘除奸贼,重戍十二大营!” 他欲再做礼,招架不住踉跄的步伐,胡乱摇晃了几步,江御心下慌措,他没真想灌这人的,脱口一句激他,又给惹生气了。 江御欲做出搀扶的动作,刚刚伸出手的苗头就弄得林析沉赶紧后退躲开不合礼节的触碰。 众人纷纷附和陈言,有几个喝高了了的士兵胡言什么,被林析沉瞪了一眼,当即就有人七手八脚地抬起醉鬼下宴。 临近尾声,有人轻轻把门扣响,“咔哒”一声尤其凝重,江御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无伤大雅的音律,一直盯着醉红了脸的眉眼,瞪人的时候粉嫩的眼尾狭促,弧度悦人。 林析沉也跟着要退场,只是没有料到醉鬼不止一个,正死皮赖脸夺步上前纠缠他,耳边酒气逼近,浑厚的低音紧贴耳廓:“又生我的气了?” 江御的手抵触在软腹的那滩灼人的酒水之间,抚得叫人心颤,林析沉后劲上来头重脚轻,心中更为烦闷,就去拍他的手:“走开。” 江御悻悻地撒了手,委屈地从后勾住林析沉的衣角拉了拉,“那你是气我那天晚上亲了你吗?” 林析沉莫名其妙绯红了整张脸,倒是有几分恼羞成怒,江御瞧见他的样子,便笑了,哄道:“我下次控制住自己不亲你了好不好?” 林析沉受不住闷热的燥气,更加听不进插科打诨,甩不开衣袖上的爪子,反而又叫人黏上了,涔凉的薄唇蹭在颈侧,酝酿一场歇斯底里的贪欲。 不知是不是因为某处传来的阵痛,林析沉才拨弄清昏沉沉的意识,当即伸手制止,呵斥道:“外面是我的人。” 正说着,江御仿佛才注意到阁窗影影绰绰的剑影,松懈了钳制的的双臂,被人轻易挣脱怀抱,他低声自嘲地笑了一声,喜怒不变,神情自敛:“知道叫人了。” 江御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摇了摇残存酒水的壶,叮当作响:“可惜人带的人少了。” “杀你绰绰有余。”林析沉冷冷地往上提了提松垮的领口,正欲迈步出门。 “时远舍得杀我吗?”江御一口饮完,没有尽兴,郁郁寡欢道:“时远舍得,我可舍不得啊。” 远处瓦房参差,要知道这宫中,除了正经拿牌子的人外,还有一支来无影去无踪的私军,或许正坚守在殿前,守株待兔任何一个图谋不轨的壬人。 残羹冷饭人走茶凉,江御浑浑噩噩倒在杯盘狼藉之中,却能清楚地感知到踏离而去的步伐,“外面不止有精兵强将,他们背后,站着的是千军万马呢。” 林析沉忽然驻足,忍不住回头,江御困倦得快要阖上眼帘,所言像是下意识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 千军万马这个词太具诱惑力了。 林析沉回到他身旁,微微躬腰倾耳,“怎么说?” 江御依旧闭着眼,感知到回来的人,忍不住从鼻腔里发出了丝笑音,指了指殿门:“等你把折扇门再围严实一点,我就告诉你。” 林析沉冷哼了一声,“番邦人能扶持你上位,现在倒是想防着他们了?” 江御没有搭话,手指悬在空中,忽然捂住胸口咳嗽,是真喝多了。 “这可是你说的。” 林析沉静默半晌,子夜三刻,原本熟睡的校场接受到指令,长驱直入向宫中,午门一线瞬间封锁,太和殿前涌出了更多银剑出鞘的暗卫。 他满意地再次合上门,“够了吗?” “少了。” 丑时,掌灯的宫女被刀剑围困,宫中把守的御林军被轻易拿下,最高的瞭望塔上没了眼睛,惊动了披戈带甲的黑影。 “现在呢?”
76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