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赌一把吗?”江御主动把酒盏轻撞到陈方域的杯壁,然后一饮而尽。
第46章 很不喜欢 望月台雅间。 林析沉跟孟池渊喝大了,主要是林析沉灌孟池渊,他一边含笑看他喝醉的样子,一边摩挲茶杯细细品茶。 他向来不喜欢珠翠围拥,晃的人眼睛疼,寻了处茶楼,茶楼修在城南,一般平民吃喝玩乐尽在此了。 “何故啊!” 孟池渊狠狠地拍桌子,差点拍塌下去。 林析沉风度翩翩如谪仙玉立,好不风雅。 “孟将军,你的儒将之态掉一地,叫人看见够笑你大半年。”林析沉食欲不是很好,见油腻腥荤更加难以下咽,计划着把孟池渊灌醉后耳根子一清静,剩下零碎时间来补个觉。 孟池渊力推林析沉去除匪是同他私底下串通好的,尽管自己非常不理解。 孟池渊一个抖擞,指着屏风也不知道对谁说:“当初西北最开始闹匪不是查清楚了原乃定北侯门下的人吗?那是他的地盘,就算当了皇帝之后,也不至于不闻不问,我心劝大人,此去陌路多,行差踏错,怎言归!” “拱手相让三津,放任西北匪患,糟践自己打的地盘。”林析沉掰着手指头,“你当他真傻啊?” 孟池渊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经点头。 “你见过哪个傻子能以一己之力策划宫变。”林析沉恨铁不成钢,“我去过两江、西南、南海、东三境,唯独西北去的少,没有深入过,连梁王的面都没见到一次。” “说到梁王!”孟池渊精神又来了,“缩头乌龟一个,生怕自己惹上什么麻烦,怕出头引起什么注意,我看啊,做贼心虚!” 林析沉意味深长:“他这个贼,可不好当。” 他说得小声,孟池渊估计没有听见,仍沉浸在自我世界中:“要不是定北侯替他守着一亩三分地,还谈什么食邑,滚去吃沙子都没的吃,如今西北叛乱,承皇上的情连个表示也没有,白眼狼。” “梁王缩了一辈子,一个子嗣都没有啊。” 本摊桌上的孟池渊被这话拉回了神,但很快诧异便抹平:“他要有子嗣,皇帝定然不放过他,明哲保身。” “他有心想要,不知道藏个私生子啊。”林析沉眸光一闪,眼角勾起优美的弧度。 孟池渊不解,酒杯一掷,直眉瞪眼。 “喝傻了。”林析沉低声骂一句,拢了藏蓝色的宽袖口,连袂飘飘,越过孟池渊,合上包厢的门,颇为无奈对孟池渊带来的侍卫吩咐道:“把你家主子抬回去。” 一肚子苦水没倒完,孟池渊就莫名其妙被打发走了。 出了雅间,楼下搭起了戏台子,台下座无虚席,皆品着乐府新出的那首曲子。 除了词曲,竟在此上添了些情,台下看的专心,林析沉觉得曲子谱的精妙,靠在二楼的栏杆上闲听几耳,但没有落座。 他并不打算久坐。 一个白衫布衣的男子从远处迈步而来,林析沉心在曲调,未做留意。 “一时传唱京都,在过两日这楼也就那样了。”男子似是把他当做寻常公子,顾着倾吐愁绪。 “周少卿新谱的曲子很配这首长令。”林析沉言罢对上男子的眼,笑盈盈道:“词更甚。” 林析沉自从卸了甲胄后,身上唯一的锋芒便彻底敛完了,不穿官服混在地痞中流尚可能与其比划比划,也不过凡夫俗子,同流合污。 “词甚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浩瀚烟海的一粒尘埃,万里江山的一片羽毛。”男子悲苦地把手搭在靠栏。 “妄自菲薄什么?”林析沉随口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有这个功夫倒不如另谋出路。” 男子表情凝重,双手不自觉握紧了雕花栏柱,忽然后退一步扬起袍角冲林析沉跪一个干脆利落,继而朗声道:“学生萧鸿云敢请自荐,不负君恩。” 男子在后补称呼官职之际,满堂丝竹声遽然停下,连同在坐众人的嬉闹也不见踪影,齐齐望向发声出,甚至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跟着人群跪了下来。 京城只有一个总指挥。 只有一个大权独揽的林家。 林析沉余光注意到一个书生打扮的人站在楼下一脸睥睨地瞪他,身侧的朋友直扯他的衣角劝让他跪下去,他却岿然不动。 他恨世家门阀。 他恨这个恣睢无忌的臣子。 恶意滔天的冷光刺在脊背。 林析沉没有说话,孟池渊的人恰好还留在茶楼没有离开,顷刻间刀鞘抵在那书生的脖子上,一脚揣在膝盖强行让他跪下。 谁也不愿意触怒他,天子脚下巡防的人是他,近身侍奉草拟奏折案疏的是他,半文不武中,他无形中混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他站队吗?他不屑于站队,也是之前江御口中所说的自成一脉罢。 他最不缺的就是想追随他的人。 林析沉大可把乖张的名头做实,比如在萧鸿云的长令传抄时就把他捕了,连同谱曲的周少卿也扣个名头,再来一个查封乐府,人人自危。 他可以这么做,但他没有。 “扰我兴致啊。”林析沉郁郁寡欢,垂首看他。 林析沉喜欢听曲,年少爱玩大多是怂恿他哥带他去听曲子,那时候戏台子搭在湖中,众星拱月的曲台踩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他总趴在桥边的围栏上听曲。 当年曲子的曲调跟这首长令的曲调很像。 他已经十几年没再听了。 “自荐?” 林析沉盯着面前跪的笔直的人,纠结他的遣词造句,反问道:“岷北的官不算官吗?” 岷北的官哪能算官。 而让他去岷北却是林析沉钦定下的。 萧鸿云不敢抬头。 岷北地处西北腹地,常年战火,硝烟四起,近来又闹出什么匪情,拨调官员下去跟流放有什么区别? 而他,会试高中,还未看尽长安花,风流京都,平白发配远疆,任谁都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他本仕途坦荡 若给他十年,他到底能不能以一个寒门背景官至如林析沉一样的地位还得另当别论。 而今,是死守岷北? 倒不如说自生自灭! 林析沉仍眉眼弯弯,微微上挑的眼尾镀上了层淡淡的暖黄色,柔和闲适:“既已给了你履历,你也称了我老师,谈什么自荐,谈什么架势。” “我看过你的策论。”林析沉想着什么,思吟良久:“我很不喜欢。” “你应是还未就职岷北,连一介微末小官都算不上。”林析沉坏笑道。 没人敢用他。 他是如何越过重重程序跪到林析沉跟前的? 谁在给他撑腰。 林析沉插手拟定的次位,谁敢为了一个寒门学子惹他的眼,驳他的理,他如今弃武从文对外需要的是于政务上完全无条件的服从。 谁指手画脚,就是打他的脸。 “身着白衣,心有锦缎。”林析沉歇的差不多了,没有刻意刁难,抬脚掠过萧鸿云,道:“我在给你机会,请你用另一只方法让我对你刮目相看,而不是苍白无力的自荐。” 作者有话说: 岷字提到多指现今中国四川省北部,绵延于四川、甘肃两省交界的地方。 本文架空,对于跟现在重合的地点名词多做解释! 本文岷北指西北腹地
第47章 横扫大漠 分明是晌午,天色却翻滚着乌云,不一会儿,阴沉的天空飘起细密的雨点,林析沉在街边瞧见卖斗笠的铺子,他着装轻便简单,但身上物什,绸缎面料之类的比起寻常百姓算是非常上乘。 那老贩同其他摆摊的民众要撤,见生意来了也不急着收摊,乐呵呵的要推荐最好的一款。 林析沉却伸手拿了材质差劲,做工粗糙的,他觉得很像张海阳的做工,熟悉的边角毛刺永远也塞不进去。 林析沉没问价格随手抛了些碎银,老贩忙点头道谢,喜色不言于表。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嚷叫:“恁多规矩!打着他正经军户出身,就差呼风唤雨了,贱种!” 老贩大惊,躲雨都没那般灵活,推着小摊子要走,林析沉还在看他手中的斗笠。 老贩边推板车边劝道:“霍家的小子,整天厮混,不讲道理。公子快些走吧,待会儿雨下大了,可惜这一身行头。” 林析沉和颜一笑,他的心思全在斗笠上,它有着宽宽的边沿,由夹油纸和竹篾编织而成,想来已经很久没有逛过京城的闹市了,上一次逛还是小时候趴在老爹肩膀上赏花灯。 叫嚷声逼近,林析沉低头玩弄斗笠,与那群汉子擦身时腰上挂的银袋子轻轻地给顺走了。 手法非常娴熟,一般人很难察觉到,林析沉在他手掏回之际掐着他的掌骨强行让他的手张开。 汉子疼地手一松,林析沉将钱袋子接过系了回去,全程动作流畅,丝毫不影响他把玩斗笠。 汉子脚步停下,见他闲云野鹤的做派不由得大怒,三五个混混围了上来,为首的一把夺过斗笠踩在脚底,桔梗染满了污泥。 林析沉紧紧攥着拳头,眸光泛着寒意,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仿佛耳畔有个声音在不停地问他:你究竟够资格吗? 你究竟够资格吗? 他去西北却上不了战场。 从宫变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再也拿不起兵器,披不上甲胄,或许连奔波千里都是负荷,谁都能将他踩在脚底,到底够资格吗? 林析沉后退几步,霍家小子以为是个软柿子,活动着指节,弄得咔咔响,“这片地头给爷认清楚,他那狗屁的军户也配在我跟前叫嚣,见爷跪地上认个好啊!” 其他的汉子纷纷附和,编排一堆有的没的,林析沉腕上的毒痕每时每刻都在往上侵蚀,每时每刻都在做出警示,他微微敛眸,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浪涌的乌云遮天蔽日。 霍家小子瞧着林析沉不言不语,便伸手去探他的肩,陌生的手闯进他的视线,似乎触及最后的底线。 几乎是在霍家小子伸手的一瞬间,林析沉跨步将他带倒,抽出对方腰间别的小刀,狠狠扎进了心脏要害。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一地。 他杀人了。 他又杀人了。 林析沉的手指在颤抖,却并不是因为害怕,他依旧死死把刀钳进霍家小子的体内,他想把刀再推进去一寸,就一寸,他执拗地用力,手指不堪重负忍不住抖动,幅度清晰可见。 而地上的人早已经没了鼻息。 雨水把尸体打凉了。 同霍家小子一起的一个男生惊呼,他没想到能闹出人命! “这可是员外的儿子!你不怕死吗!” 场外的声音把他的意识渐渐拉回笼,他蓦然松手,怔怔地望向发声处,那双蜿蜒红丝的双眸伴随着轰鸣的雷声,骇人至极,仿佛他是在物色下一个躺在地上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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