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别说,不仅笔迹像,遣词断句也是十足十的像。” 这话不知触到了宋予衡的哪片逆鳞:“你为何三句话不离容策?” 雁回轻笑:“坊间传闻宋督公觊觎长陵王美色,将其囚禁在入时无夜夜笙歌,京都有关你俩的风流韵事堪比鬼将军与淮阳侯。” “荒唐!”宋予衡一口气没顺上来又开始咳嗽,“让杨叙去查查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装得道貌岸然,背地里的阴招倒是层出不穷。” 容承询刚被剥夺了五军营的职权,宋予衡与容策的流言蜚语就在京都肆起,三人成虎,眼下也不知发展到了何种境地。 再端正清明之人但凡与他沾染上一星半点的关系名声算是全毁了,他不能成为容策的污点。 “小殿下清楚其中利害关系,他选择不闻不问,或许是在试探你的态度。”雁回郑重其事问,“阿予,你是怎么想得?” 宋予衡不愿细想,下意识的否认:“我对他能有什么想法?” 雁回继续道:“无关其他,只论其人。” 宋予衡垂下眼睫,指甲嵌入掌心掐出几道红痕,并不可能存在的假设,没有任何意义,怎么可能无关其他,不可能的:“不喜欢。” 他说不喜欢那便是很喜欢了。 雁回不知是福是祸:“自从那些事发生后,你对人与人之间的肢体接触产生了本能的抗拒,连我碰你一下都会战栗不安。你听不得一点声响,多思少眠噩梦缠身,很难安安稳稳睡上几个时辰。 回京的路上,却在容策怀中睡得香甜,毫不设防。 与不爱之人肌肤相亲是屈辱,与心仪之人肌肤相亲是鱼水之欢,从你主动亲近容策开始,你对他就不止于恩情了。” “为了断绝容策对你的心思,你心甘情愿任他予求予取?你若真是这样的人,这么多年何至于活得如此痛不欲生? 阿予,你这自欺欺人的毛病何时才能改一改?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以长辈的身份自居,你以前太清正了,迈不过君臣有别的坎,弃不了礼法正统。” 宋予衡摇头急着否定,艰难道:“我不能喜欢他。” ----
第三十八章 雁回心里难受,他本不想让阿予再搅入皇室纷争,人心易变,皇家薄情,容策对阿予的爱能维系多长时间没人知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阶级、礼法、伦常、宿仇只要稍稍出现一点变故就是无法预估的惨痛代价,最终一败涂地的只会是阿予。 可他没有办法,他总要给阿予找一个可以活下去的理由。 容氏欠阿予的,以容策相抵,很公平。 “行,你说不喜欢就当是不喜欢吧。”雁回挤了挤眼,“不过临死之前还不能顺应本心为所欲为,应该会死不瞑目吧?” 宋予衡横了他一眼:“我命硬,死不了,你少咒我。” 容策在齐王府守丧守了一夜,天蒙蒙亮去了趟北府衙,疫情肆虐磨去了朝中的勾心算计,攻克疫症成了重中之重,公务处理起来效率奇高。 他赶回入时无时湘君手执花剪正在剪院子里的白梅花:“殿下,督公的烧退了。” 容策顿在原地,湘君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白梅花比划:“我每隔一刻钟把一次脉,确实是转好的迹象。” “是药方起了效用?” 湘君嘟嘴摇头:“同样的药方用在闻先生身上未见任何效用,督公喝了三日也无济于事,没道理忽然就有用了。我把督公昨日吃得用得碰得东西细细查了一遍,并没有查出个所以然,也不知是不是我遗漏了。 恰巧殿下回来了,你快和我说说督公昨日有没有接触往日未曾接触过的东西?” 所谓关心则乱,容策越想脑子越不清明,胸腔中的烦躁不受控的疯狂滋长,气血上涌,克制隐忍被撕扯的支离破碎。 湘君耷拉着脑袋,随口问道:“殿下你脖子上的伤还是包扎一下比较好,又渗血了,是被人暗算了吗?” 触手黏腻,容策盯着指腹上殷红的鲜血:“他昨日喝过我的血。” “什么?!你脖子上的伤是督公咬的?他还喝你的血?” “不算太多,不知是否因此对病情产生了影响。” 湘君犹自处于震惊中,脸颊红扑扑的嘟囔:“这未免也太刺激了,是吾等凡人无法想象的情趣。” 容策道:“你说什么?” “我说殿下可以再去试试,喝两口血无甚打紧,万一有效呢。”湘君丢了白梅花,从荷包里翻出个空着的小瓷瓶,“冒犯殿下了,我取你点血,带到医署研究研究。” 容策不置可否,湘君小心翼翼地挤压伤口,鲜血顺着瓶沿流了进去,她根据伤口位置判断了一下'体位姿势,脑子里快速过了好几本风月话本子。 掀开一叶斋厚重的幔帐,转过八折越绣屏风,容策抬手摸了摸宋予衡的额头,他半睁开眼,凤眸水润,眉梢沾了点白海棠的温柔,在四目相视中,眼角都酝着化不开的温情。 容策盖住了他的眼睛,烧退了,人好像依旧有些不太清醒,真要命:“还难受吗?” 宋予衡伸手攀住他的脖颈把他往下拉:“渴……” 殷红的鲜血滴在了宋予衡的唇边,他慢条斯理的舔了舔,循着气味,灼热的唇瓣贴着半结疤的伤口细细舔吮。 容策呼吸紊乱,黑眸晦暗,略起身,双指拭了拭脖颈上的血摩挲着薄唇,入口腥甜。 这就是杨辞书口中肮脏的血液,他深恶痛绝的病源。 宋予衡不满,倾身上前,染血的嘴唇毫无征兆的贴着他的薄唇,急躁地吮吻其上鲜血。 宋予衡吻的缓慢而小心,舌尖若有似无地舔吮着猩红的鲜血,眼尾泛红,攀着容策脊背的手微颤,汗湿的亵衣散开露出清瘦的锁骨,仿佛泛红的疹子都带着致命的诱惑。 容策竭力压制对宋予衡的欲望:“予衡,我是谁?” 宋予衡眼角上挑,哑声道:“然思。” 容策五指插入宋予衡的发间,近乎疯狂的吻着他,唇齿相磨间催生的□□几欲让人失控,宋予衡环着他的脖颈,眸底晦暗不明的情绪刺破重重迷障一闪即逝,融成温柔化于眼尾。 容策拇指抚摸着宋予衡的鬓角,鼻尖相抵,稍稍哺入几口空气,他不知道对于宋予衡的爱是否可称之为情爱,佛经箴言掩盖下是强烈把他占为己有的意愿,只要挨着他,他的心就静了。 宋予衡就像一剂药,可医百病,沾上了,戒不掉,会上瘾。 容策亲不够似的从他的鬓角吻至锁骨,暂时停用九味丸,宋予衡的喉结悄悄显露了出来,容策伸手摸了摸,宋予衡瑟缩了一下身体,毫无任何攻击力地乜了他一眼。 容策扣着他的后脑勺重新把他按在伤口处:“都是你的。” 湘君入目就看到宋予衡衣衫不整压着容策拥吻的情形,美人就是美人,她从未如此真情实感的认同过这句话,似督公这等绝代尤物,勾人起来完全没女人什么事,是她这辈子都学不来的风情。 她按着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小心脏,所以……殿下与督公是真的?父慈子孝只是两情相悦的掩饰? 容策拉过锦被遮住宋予衡,拉下床帐气息不稳道:“何事?” “我发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湘君欲盖弥彰的解释,倒回屏风后竭力压制住过于激动的心情,“督公的药可暂停,我去医署了,你们继续,继续。” 容策掀开被角,宋予衡趴在他颈窝处睡着了,眉目舒展,呼吸平稳,手指缠着容策的头发,小指勾着衣领要垂不垂。 案几上的白海棠开得正盛,阳光很好,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岁月静好之感,容策给宋予衡擦洗完身子,另换了洁净干爽的亵衣,把青檀木小桌挪到床榻前批复堆积如山的奏折。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骁骑营那帮纨绔子弟兵散漫惯了,在其位却没有谋其政的能力,军令压下来胡乱应付照样喝酒打牌玩骰子,萧桥霜、褚敛郢软硬皆施,辖区内的三大药坊还是出了不少问题。 或收受贿赂把理应焚烧的病患尸体偷梁换柱,或以次充好替换药材高价贩卖,或巡防不利致使病患逃逸无踪,或阳奉阴违按照品阶、贫富高低优先治疗…… 这些事亦大亦小,眼下中央不宜伤筋动骨,处理起来十分棘手,再者除去骁骑营指挥史容策并没有太大实际职权,处理政务只能假借宋予衡的名头利用朱雀司施压严惩。 五军营是容承询扶持起来的,免职与否对他而言无关痛痒,五军营实际职权仍在容承询掌控之中,容显雷声大雨点小的做样子,并非顾念父子之情,而是忌惮坐镇江都的平王岳丈,镇北候江昆平。 户部尚书的空缺悬而未决,案牍堆积如山,临时调遣御史中丞张怀慎任户部侍郎,与容承询提拔的原户部侍郎互相牵制。 工部尚书韦周是个实干派,锱铢必较,没事就穿着打着补丁的破袄到处转悠,出其不意的视察监督为朝廷节省了不少工程开支,难民营、药坊抗风遮雪并没有出现大的纰漏。 次日湘君从医署回来路过厨房,远远就听到月婶絮絮叨叨的吩咐:“督公好不容易转好了,府内洒扫更要分外尽心,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把库房里的纱制宫灯全部换上,除旧迎新,去去晦气。 督公的冬衣新置办了几套?绣回纹海棠花的那套好了吗?过年理应穿得鲜亮些才好。” “同我那套石榴裙一道做好的,海棠花艳而不妖,娇而不俗,最衬督公。”湘君掩口打了个哈欠,撩开掩鼻的巾帕用筷子夹了个刚出锅的小黄鱼,“殿下还在吗?” 齐湘、九歌坐在小板凳上面对面嚼着小黄鱼,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湘君拉了个小板凳凑过去神秘兮兮道:“殿下的血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毒,常年以七叶灵芝、玉露雪参压制调理,经年累月,互浸互融,亦毒亦药,恰与疫症毒素相克。” 齐湘嘴角油乎乎的,小黄鱼啃得七零八落,吃得还没有掉得多:“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总算有救了。” 湘君嫌弃道:“你还学会念经拜佛了?” “未至绝地,何信神佛?”齐湘如释重负,“你还别说,殿下诵经礼佛不仅能提升气质关键时刻还能保命。前日殿下穿着骁骑营藏蓝色织金官袍,那种矜贵飒爽中带点疏冷禁欲的气质可真是与众不同。” 湘君连连点头:“越禁欲越让人有探究的欲望,也难怪督公……” 九歌眼见两人越说越离谱,干咳两声适时把话题扯了回来:“可能据此配制出克制疫症的药方?” “一时无解。”湘君正色道,“血直接入体才管用,否则便是慢性毒'药。” 湘君带到医署的血液并不具备治疗疫症的效用,这大抵因玉露雪参接触空气失去药性致使血液成分发生了本质变化,研制出药方恐怕还得需要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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