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记不记得有一年秋天的时候,咱们在院子外头遇见个孩子,远远地没说话就跑掉了。”纤巧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看着素云的眼睛。 素云皱着眉头,嚼着苹果,好半天才开口,“可能吧,怎么了?”这王府里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孩子,素云想了想觉得似乎是有这么回事,那时候她和纤巧正要回屋,就瞧见有那么个孩子站在远处看,看了一阵子就走了,纤巧叫他也没留住。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罢了。”纤巧叹了口气,继续吃着苹果。 “你是馋了?”素云挑着眉,靠近纤巧压低声音问,“怎么,你也想找个年轻的玩玩?不过可惜了,估计是王爷喜欢的哪个小倌儿吧,这么些年也没再瞧见了,估计凶多吉少咯。” “姐姐!说什么呢...”纤巧有些无奈,“王爷还年轻呢,这是说的什么话。”岳严今年也才不过三十四而已,正是男人的好年纪,更何况他是情场老手了,下头东西又大得吓人,有的是方法在床上让女人欲仙欲死的。 “你该不会是想要个孩子吧?”素云的声音冷了几分,表情变得有些严肃,看着纤巧警告着,“我可提醒你,别动什么歪心思。这王府里头可没有能生的,就连鸡蛋都是从外头送进来的。”说着,她又叹了口气,“既然入了花楼,又进了王府,这辈子还和孩子有什么关系呢?想生的话祈祷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生下来也养得大。” “我可没说什么,姐姐何必这样动气?”纤巧轻轻地抚了抚素云的背,轻笑着,“只怕是姐姐想生,借着警告我也告诫自己吧?” “呸!”素云一脸的不屑,“我生?我可不给王爷生孩子。瞧着他那模样,能生出个什么好球来?可别到时候无论男女都往床上拐,还嫌这辈子造的孽不够吗!” “姐姐!你呀,说话别这么狠,给自己也留些口德吧。”纤巧无奈地叹气,靠在素云肩上,“无论好坏,好歹生下来也有姐姐一份。现在是没有,若真有了,指不定姐姐还要多喜欢呢。” “不可能有了。”素云瞧着纤巧,推开了她,“我要回自己屋里去了,可不和你在这扯些没用的。与其想孩子,不如想想王爷死了以后咱们怎么办。”说完,素云就走了,回了自己的房间。 纤巧只能摇头叹气,这个云姐姐啊,平日里看见王爷倒是笑得娇媚,这背后半句好话也没有。王爷还这么年轻,怎么好端端地就说到死上头去了?幸好王爷现在不在府上,若是真知道了,只怕不知道会怎么惩罚姐姐呢。 就在大家都百无聊赖,做好了等着岳严一个月以后才能回来的准备的时候,岳严确实是回来了,只不过高高兴兴地出发,回来的时候队伍却是死气沉沉的。 岳严的脸色很是不好,甚至还带着点杀气。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也不敢问,一直等到大夫们进了安宁的院子,出来以后才打听到了些消息。 去猎场的时候,安宁也骑着一匹马,跟在队伍后头走着。她原本也会骑马,自己一个人本来也没什么需要保护的,这次跟着出来就是散散心。 不想岳秀林在队伍里,看见安宁以后就过来跟她说话。这安宁虽然是岳严的女人,但岳秀林是皇子,没动手的时候聊几句,旁人也不好阻拦。岳严心里虽然不想让岳秀林和安宁走得太近,但毕竟是皇子,还是自己的兄长,也就没多说什么。 本来都好好的,过了几天也没出什么事。这中间大家还打到了不少猎物,众人就在营地里生了火,晚上把小一些的猎物直接烤了吃了,反正出来就是为了尽兴开心的。 吃着东西,自然少不了酒了,围猎的人又大多数是男人,更是推杯换盏地喝了不少。兴许是喝得多了,岳秀林就有意无意地去用话撩拨安宁,安宁害怕,却又碍于皇子的身份不敢反抗也只能忍着。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众人又是出去打猎。追一只鹿的时候岳严在前头跑得块,把其他人甩在了身后。岳秀林本来技术就不如岳严,自然也无心打猎,找到机会就靠到安宁身边,说了没几句就骑在马上开始动手动脚起来。 安宁知道岳严的规矩,两头自己都得罪不起,只想着能快点找到岳严摆脱岳秀林这个难缠的。但岳秀林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一来二去地,两个人就从并马走着,演变成了安宁在前头跑,岳秀林在后头追。 许是因为慌了神,安宁手上没抓住缰绳。那马在过弯的时候绊了一下,把安宁从马上摔了下来。等岳严知道这件事情赶过来的时候,只看着安宁歪着身子倒在地上,身边围满了侍候的人。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惊惧,泪不断地涌出来。 “王爷...姑娘从马上摔下来,撞到了腰...”一旁的一个侍卫小声地禀报着,偷眼瞧了瞧安宁的方向,她似乎想要挣扎着起身,但是怎么也没能挪动半分。 “你就说结果吧。”岳严冷着脸,看着那人。那人打了个哆嗦,咽了咽口水,“摔下来的时候,那地上有块石头...怕是以后都下不了床了。” 这事没被闹大,皇子们都在,帮着说了几句圆场的话就过去了。虽然岳秀林追安宁有错,可从马上摔下来又怨不了别人,更何况谁又知道那里就恰好有块石头,撞到安宁的腰上了呢。 岳严把火压了下来,没说什么,回了王府也就是冷着个脸而已。但大家都知道他心里头气得很。这安宁很得他喜欢,好端端地带着美人儿出去散心,结果美人儿因为别人调戏逃跑,坠马以后就瘫了,以后都不能再服侍了。 各院里有人唉声叹气,感叹世事无常的,也有人幸灾乐祸,想着这新来的失了宠,自然老人又能多分一杯羹了。 岳严去安宁的房里瞧了瞧,出来的时候,安宁哭的声音大得连其他院子里的姑娘们都听见了,只叫人觉得这一下不仅身子瘫了,怕是嗓子也要哭坏了。 这消息传得快,半天的功夫,王府里头几乎没人不知道的了。大家也都知道岳严心情不好,不敢招惹,原本一个个等着恩宠的,现在也开始怕了起来,担心万一岳严在床上拿自己出气,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能挺过来。 “你说什么?”程欢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愣愣地看着曼儿。 “安宁姑娘她从马上摔下来,摔瘫了身子,怕是以后日子难过了。”曼儿又重复了一遍,帮程欢捡起筷子,换了新的送来。 “我...我吃好了...”程欢勉强吃了几口,实在没有胃口,就打发曼儿走了。 瘫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那么漂亮的舞姿,怎么就这么命苦,怎么就会瘫了呢?明明她之前闷闷不乐的,听着岳严要带自己出去,眼里又有了光,人看着也恢复了些。 程欢想着那张可爱又精致的脸,那姑娘说不定还没有自己年纪大,还那么年轻...想到这,程欢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连忙跑到一边,抱着桶吐了起来。 泪顺着脸落了下来,程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和自己没什么牵扯,她好,她坏,她活着,她死了,自己都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但这心里头就是觉得难受得不行。 他想起了岳青说的话,那岳秀林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若是自己跟着去了,是不是可以在一旁帮着安宁挡着岳秀林呢?就算挡不住,也不至于让安宁害怕得逃跑,那样她就不会坠马了...... 好难受,好懊悔。心中情绪万千,但程欢知道,再怎么想,那个带着自信笑容,跳着西域舞蹈的女孩也回不来了。他擦干净脸,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去思考,只想睡着了,把这些事都忘掉,说不定这只是自己做的噩梦,等明天醒了,去找纤巧问问,就会发现岳严还没回来呢,这都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纤巧那头也得了消息,吃惊不小,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说起来安宁,她就想到那天自己在院子里看见的,小姑娘提起要出去,眼睛亮亮的,满是期盼,怎么也没想到现在竟然会变成这种样子... 素云到了纤巧的屋子里头,脸上也不好看,坐在一边没说话。灯烛烧了大半,两人就这么一直沉默着,好半天,素云才开了口,“别想了,命就是这么不公平,那骚魅害人的家伙都好好的,心思单纯的好孩子倒是落得这么个下场。” “姐姐...”纤巧用帕子捂住了嘴,泪涌了出来,“那孩子...还那么年轻...以后可怎么办...” “王爷要是舍得,会给她个痛快吧。”素云眯着眼睛,咬了咬牙,“就怕王爷心里头还记着,让她躺着白受罪,倒不如死了。” 在这王府里,谁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老了会怎么样,大多数人都还没熬到老的时候就先没了命。安宁这种情况倒还是第一次,但王爷那么喜欢她,也不知道会怎么处理。 第二日的时候,王府里头静悄悄的。天已经亮了,但哪个院子都没动静,似乎都害怕自己成为出头鸟,被岳严注意到而惹了灾上身。 程欢老早就醒了,一直躺在床上没下来。他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听谁说话,只当自己是做了个梦,没人来打扰他,那安宁就还在猎场里和岳严嬉笑着,晚上还会在岳严身下一边哭着一边求饶,然后被岳严操得失去知觉,等醒过来后会在心里小声地骂着岳严。 旁人瞧见了程欢这个样子,不知情的还要以为安宁是他的心上人,所以才如此失魂落魄。 纤巧早早地就梳洗打扮好了,挑了件素色的裙子穿上,披着白色的斗篷,和看守院子的人打了招呼,就往安宁的屋子里去了。 院子里头有好多人,都是伺候安宁吃饭梳洗的,还有专门熬药端药的小厮。纤巧看着摇头,这是刚出了事王爷记着安宁的好,也不知道这样尽心尽力的伺候能维持多久呢。但就算是能永远维持下去,一个姑娘年纪轻轻的瘫在了床上,就是要宫里头的人来伺候,又能有什么用呢? 守着的人看见是纤巧来了,点了点头,知道她大概是来看望安宁的。纤巧的性子好,不和别人挣,大家都挺喜欢她的。 进了屋子,纤巧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岳严大概把最好的药都给弄来了吧。但这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瘫了的人还没听说过能靠着吃药治好的呢。 她走过去,看着床上的人。安宁头朝着里头,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了,身上盖着被子,下头露出的脚上也敷着药,大夫说刺激脚下的穴位兴许能有些效果。 听见脚步声,安宁的手指微微动了下,转过头来,看见来人是纤巧以后,勉强动了动嘴角,但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 瞧见安宁的样子,纤巧一下就哽咽住了。不久前还活泼明媚的脸,如今已是惨白得毫无血色,原本娇嫩的小嘴儿现在也干裂了,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褐色。她漂亮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现在看着倒是觉得让人有点毛骨悚然,好像这张脸不该长着这么漂亮的眼睛,像是从哪里偷了别人的来,硬塞到自己脸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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