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时日十二楼动静如此之大,季宵倒是突然冒头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莫问期趁着没上菜换了个靠窗的位置,稍稍开了一道缝盯着茶棚里的动静。不多时,对面的馆子里走出来几个人,老老少少都有,其中还真混着一张熟面孔,他从江阔那里出来的时候曾晃过一眼,是十二楼的人。这些年,北辰帮的产业一直缩在北边,只因靠南的水道商道几乎都被十二楼收入囊中。北边确实是天子脚下,但江湖门派很难攀上高官贵族,偏又还有几分骨气不肯为人爪牙,北辰帮官场商场都不得意。 但如今看来,只怕是要变天。 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两家突然搭上关系,必然是和师父的下落有关系。 能收买地头蛇,柳无眠还真是肯下血本。 吃完饭莫问期出门时发现街上多了不少眼线,北辰帮的人倒是动作很快,但他们并不认识莫问期。可既然已经勾搭上了,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十二楼据点,黄钟和南吕已经将所有的猜测都告知柳无眠,柳无眠听完立马派人出去请北辰帮帮主前来一叙。 黄钟不解:“师父为何不查内鬼倒是去找那姓季的?” 柳无眠和南吕对视了一眼,他没开口,南吕暗叹了一口气开口解释:“内鬼只是猜测,但楚师伯既然能出现在济宁寺那他能活动的地界就不止是内外城,我们带来的人并不熟悉京城,一二阶弟子用来搜人也太浪费了些。” 黄钟道:“还有埋着的眼线啊!” 柳无眠怒其不争地摇摇头,南吕无奈笑道:“师姐,闹了这么些日子暗线都变成明线了。到底是术业有专攻,找人这种事情还是地头蛇强一些。” 明月十二楼是江湖中出了名的富庶,但是这次柳无眠竟然愿意为了一个楚遥砸进去一条水道也是南吕没有想到的。楼中人大多不清楚当年师父和师伯的恩怨,但南吕入门早,起码还见过那位传闻中的楚师伯。那是个怪才,鬼才,“闲云野鹤”四个字若是成了形便该是那副样子,武功造诣更是可怕,他似乎轻轻一跃便足够常人努力上二十年。最开始的时候,南吕敬仰他甚至超过师父,但渐渐的,他放下了那份心思,毕生摸不到衣角的存在敬仰只是徒增痛苦。 楚师伯消失之后,师父好几年都极为狂躁,说是闭关实际上不过是将自己关在山洞里。但黄钟和他都不敢过问,只能加大力度寻找楚师伯的下落,再后来,楚师伯回来过一次,师父便又恢复了原样。 有些执念,恐怕只有本人能理解。 “好了,既然已经联手,你们也去安排安排,北辰帮给出的位置便叫人去看一看。”柳无眠将面前的纸往前一推,指尖如玉,眼神中比之往日多了些波澜,但总还是冷冷的。 黄钟、南吕:“是,弟子明白。”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这还是当年师父和师兄教他的道理,如今,也算是还施彼身。
第21章 密会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北辰帮给的消息有一部分是真的,不过剩下那一部分也并非他们有意欺瞒,只能说是楚遥太会藏给自己留了太多的后路。江阔跑过的三个地方只有一个地方是真的,而且等他到的时候依旧是扑了个空。苏青阳和九霜都已经开始麻木里,九霜沉默不语在小册子上划了一道坐在凳子上自顾自地喝水。 歇了两日,又出来找人,只是这人何止是狡兔三窟,整个京城内外一两日里竟都跑遍了。 苏青阳抱怨不已:“这个叫楚遥的莫不是鬼神吗?总是快我们一步,怎么都捉不到人。” 九霜继续沉默,江阔心里有鬼,他这话便落在了地上。 “歇一会儿再走,反正今日的地方跑完了,没捉到也没见到,回去也是一样。”苏青阳直接提起茶壶往嘴里倒,喝了一半才想起来江阔一口没喝,他提着壶在半空笑问:“你喝吗?” 江阔摇摇头,便是之前想喝现下也不想喝了。 楼主的心思谁都猜不到,他们这些一二阶弟子在外人眼里瞧着很紧要,但和黄钟南吕他们比起来不过是跑腿的。在和北辰帮合作之前,除去那两个谁都不曾事先知道消息。听闻,那北辰帮帮主初次来到据点的时候,看门的护卫还以为他们是来找事的,若非南吕拦得快只怕就要打起来了。 “走吧,晚归不好。”九霜突然开口,说完不等苏青阳和江阔反应便起身走出去了。 她自来这样,两人也早已见怪不怪。 但这话没错,济宁寺之后,据点出入变得严格不少,看门的护卫甚至会记录他们回到据点的时间。连每日的饭食都变成专人送到房中,吃完了又会来人收拾,点卯一般。都是楼中人,自然谁也不是傻子,这架势分明就是查内鬼。但在场的一二阶弟子和准二阶弟子都是楼中叫得上名的,也不好太过强硬,但大家出入也都变得谨慎许多。 苏青阳终于喝够了,两人跟上九霜一起回去。 进屋的时候,食盒已经放在江阔屋外,显然是送餐的人已经来过。 江阔顺手带了进去放在桌上,正打算打开看看,背后凌厉剑气强势袭来。水寒刀出鞘,一声细碎铃响,剑气已经逼到脖颈之侧,江阔侧身一躲堪堪在脖颈处用刀挡下这一剑。转过身来,四目相对,是一张陌生的脸,那人挑眉一笑,手掌在桌上一拍整个人飞身越过桌子,下一箭紧跟着刺来。 屋内狭小,本就不适合刀剑相向。 但这人却身姿轻盈,出剑极为刁钻,江阔每每迎击都只能勉强挡下连招式都使不全。 几招之后,江阔被逼到床榻上,那人再次出剑,依旧是细碎铃响刚起剑尖已经逼近眼前。江阔再次横刀去挡,手上已经抓着刀鞘打算反手一击,却不想这人突然开口了:“现在记住我的招式了吗?” 声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莫问期笑着夺走了江阔的刀,伸手在他额角抹了一把。 过了十几招,已有薄汗。方才实在招招拼命,他竟没有注意到对方是少见的左手剑法,江阔现下算是知道了他为何说无人见过他左手使剑,这等刁钻迅疾的剑招实在太磨人,若非他手下留情,只怕自己身上已经多出几个血洞了。 江阔收刀入鞘,看了一眼他脸上那张皮,皱眉问:“哪里弄来的面皮?长得一般。” 莫问期抹了那张面皮笑道:“这就是你不懂了,易容便是要变得越普通越好,过眼即忘才能不叫人抓住。” “你没看到门外的护卫吗?最近楼里楼外都不太平,你倒是还敢来。”江阔不再跟他耍嘴皮子,随手将食盒里的吃食拿出来摆在桌上,仅有的一份饭推到了莫问期面前。 “我吃过了。”饭又推回来,莫问期打量着菜色淡淡开口,“十二楼的这一套是多少年前的老把式了,拦不住我。” 江阔不再说话,慢悠悠地顾自己吃饭,桌上的菜色不算顶尖但也是楼里的厨子做的,跟外面卖的差不多。今日有一条蒸鱼,用葱姜腌了,清蒸出来很是鲜美。整桌菜里江阔对那条鱼动筷子最多,莫问期见了也不说话拿了一旁的勺子开始帮他挑刺。粗笨的木勺他倒是用的极为顺手,多细小的鱼刺他都能根根挑出来。 吃完了饭,江阔将碗筷放回食盒,食盒放回门口原位。 回到屋内,莫问期正从小包裹里将之前江阔给他的那套衣裳拿出来。 “你去过布庄了?” “嗯,上午去了一趟,不然怎么有钱吃饭呢?”莫问期偏首冲他调皮地眨眨眼,“那位掌柜确实长得不错,哥哥手底下的年轻姑娘倒都有一副好皮囊。” 这话听着乖乖的,像是在抱怨他风流似的。手底下的姑娘,云渺便罢了,怎么连庄遥也拿出来说。 虽说叫破身份也就这一二日,但江阔似乎已经习惯了莫问期的调戏和逗弄,这些不咸不淡的话他也只当是耳旁风。 江阔走到床榻边看着他的剑起了好奇,方才过招的时候总有铃响,现下近看,那剑柄上还真吊着一个铃铛。樱桃核大小的小银铃,小巧可爱的,和莫问期煞气满满的剑招一点都不配。但他身法本就诡绝,出剑更是难测,在交战中这可爱的小银铃倒像是黑白无常的催命铃,若是心境不稳,只怕会深受其害。 他指尖掠过,那小铃铛响了一声,莫问期也看了过来。 他见江阔面带疑惑,便说:“这个故事以后再跟你说,今日来是有正事的。” 江阔忍不住腹诽:有正是还先闹这么一出。 莫问期提起北辰帮,江阔也顿时收了其他心思。 江阔道:“你在外面看见北辰帮的人了?” “嗯,铺在城里搜查。”莫问期又问起楼内的情况,“突然在周围增派人手,又管你们的出入,是在查内鬼眼线吗?” 江阔点点头。 莫问期沉吟片刻才开口:“我猜也是有的,但师父行事我实在看不透,所以到底谁是眼线我并不知道。” 虽说江阔知道这内鬼应当很隐蔽,楚遥的行踪总是能快一步,说明这人必然参与到这次行动当中,且是冲在前面的某一个人人。他本以为莫问期起码会有几个人选,现在,算是彻底没了头绪。 “那,你是想找到这个人吗?”若是要找,或许自己能帮忙。 这话一出口,江阔的额头上挨了一记轻敲,莫问期指责道:“我今日早晨才交代过顾好自己,你倒是着急往柳无眠的网里钻。” 江阔捂着额头,不满地看着莫问期,但却无力反驳。 他继续:“眼线是谁并不重要,若真的动手去找反而容易暴露。柳无眠为了找师父连水道都能让给北辰帮,那么想必季宵手里真的有些线索,或者北辰帮真的有本事找到师父的落脚点。我打算先跟在他们后面。” 江阔了然:“你这是打算跟着螳螂,做那只黄雀?” “正是。”莫问期拍板结论。 江阔继续腹诽:你这么说你师父,你师父知道吗? 门外收食盒的人照例过来,又客气地敲门问江阔晚上想吃些什么。莫问期闭了气,江阔随口报了两个菜名敷衍过去,直到人走了江阔悬着的心才落回肚子里。莫问期只觉得他这样好笑,将小包裹里的蜜饯拿出来给他吃。 莫问期在江阔屋子里赖到日落,他一点点讲起过去的事,说江阔如何误解他,又如何教他赚钱。说起那些糕点和牛肉饼的时候还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人嘴上本事了得,逗得江阔假寐不下去差点翻身跟他动手。 莫问期压着他的手腕,低声呢喃:“这就害臊了?” 那日屋中昏暗,又有重重帐幔,暧昧的湿气笼着眉睫根本看不清什么。原本莫问期是打算趁着无人将体内的毒逼出来的,但还没来得及动手江阔就到了,两个热气缠身的人就这么滚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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