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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他是个不错的夫君了。 红檀将勺子搁到一旁，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她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知是宽慰自己还是宽慰孩子，轻声道：“他会变成一个好父亲的。” 到下午的时候，崔敛还真的来到了红檀这里。 崔桓睡够了也吃饱了已经醒了，医士仔细检查过也并未大碍，精神头好得很，正被嬷嬷抱着在外面玩耍。红檀坐在廊下绣花，一针一线满是温柔慈爱。 见崔敛进来，红檀停下手中的活迎上去。崔敛从嬷嬷手中将崔桓抱过来，逗了逗，又牵着红檀的手回到廊下。坐下之后，崔敛拿起一旁的布老虎逗他玩，崔桓在他怀里脆生生地笑了起来。 “桓儿见到爹爹很高兴呢。”红檀笑着说。 崔敛也看向她，视线温柔地扫过她尚未拢起的肚子，轻声说：“檀儿和孩子见到我不高兴吗？” 红檀：“自然是高兴的。” 崔敛抱着崔桓软着声说：“桓儿是个小男子汉，这么小就这么勇敢，以后长大了肯定能保护娘亲和小妹妹。” 自有孕开始，崔敛这是第二次提起想要一个女儿，红檀问他时他说是因红檀长得好看，生个女儿必然也漂亮懂事。儿女双全大约也是有福气的象征，红檀名分上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倒不怎么计较这个。每次崔敛这般说的时候，她都只是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似乎里面真的已经有一个小女孩正在成型。 崔敛想起什么问红檀：“十二楼的护卫是否还是有所欠缺？” 这次的事，若是淮南守住了，那崔桓便不会落到北辰帮的手中。 红檀心中一动，答：“淮南确实不如江阔，若是······” “若是如此，便重新找一个吧。”崔敛将崔桓递给嬷嬷，转头看着红檀，很体贴地说，“找一个更厉害些的护着你和孩子，我也安心。” 红檀原本是想说将江阔调来后院，但崔敛打断了她的话，态度很明确。她心中的那点温情和侥幸终究是散去了，她明白江阔，却看不懂崔敛，她的夫君将眼睛和心思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比起崔桓，他甚至更加在意江阔手上的伤，就连她现在腹中的这个孩子都是因为江阔得来的。 原本她以为崔敛不过一时兴起，但如今，她却开始止不住地心慌。崔敛的心她留不住，若是连人也留不住了呢？有了这个孩子之后，红檀变得不像从前那般洒脱了，她甚至开始期望与夫君举案齐眉，希望崔敛能真正成为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 她变得贪心了许多，也脆弱了许多。 崔敛没有察觉红檀的心思，还在和崔桓说话：“桓儿长大后还是要学些武艺的，爹爹给你找高明的师父，学刀或是学剑，就像······就像·······” 话没有说下去，他像是愣神了一般没有说出个结尾来，但红檀知道他想说就像是江阔那样。 或许崔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着丞相提出向十二楼买断江阔的请求将丞相都惊着了。他将淮南调到后院却和江阔同进同出，崔桓被劫走，他全心信任江阔，救回来之后又更着急江阔的伤，还有今日午后送到他屋中的伤药和补药。 这些早已超出了逗弄和一时兴起，他从未对任何人这般上心过，他甚至不急于将人弄到手，而是仔细又尽心地追着逗着捧着。 全然一副付出真心的模样。 红檀不知道崔敛后来是什么时候走的，她理清思绪之后，针线篮里的线已经缠得杂乱不堪，绣了一半的小肚兜也被她弄坏了。 - 十二楼很快派来新的护卫顶替淮南，不知道崔敛是怎么说的，淮南走的时候江阔还在养伤也没见到人。但是被雇主退回的人，只怕没什么好下场，少说一顿鞭子。 江阔在府中养了几日伤，除去手上那道口子，和宇文弈过招的时候到底还是被阴了两把。这点小伤放在往日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崔敛执意叫他养着，江阔也乐得清闲。总之，起码从崔敛这里保下了阿七和齐叔他们，也算能松口气了。 两日后的晌午，后门门房来报说有人找江阔。 他在金陵的事情少有人知，更别说什么故旧，但门房这样通传想必也不是假的。他跟着过去，在路上遇到红檀带着崔桓在花园里玩耍，那日之后他们便没再见过。红檀也曾送来一些补品和金银，传话让他安心养伤。 打了照面，江阔按照身份给她行礼，红檀抬手免了。见是后门的门房带着他往外走，她露出了然的笑容，轻声道：“你带着伤不便出门，所以我自作主张给你买了些糕点，我特意打听过你的口味，想必你是喜欢的。” 糕点？口味？ 江阔满头雾水，但红檀只说她这般行事崔敛也是允了的，让他安心。 无法，江阔只好跟着门房来到后门。 尚未见到人，江阔便认出了停在后门的马车。那是常青客栈的马车，他心中一惊，却正好见到齐叔从另一边过来，而阿七也掀开帘子兴奋地朝他挥手。 “齐叔！阿七！你们怎么会来这里？”他们和江阔的关系在崔敛这里已经不是秘密，但私心里，江阔不希望他们和崔府扯上什么联系。即便崔敛已经许诺放过他们，但是贸然来到崔府这种事还是叫人吃惊。 江阔钻入车里催促齐叔赶车，阿七抱着一篮子糕点有些不敢开口。他似乎察觉到江阔的不悦和担忧，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缩在角落，看一眼江阔又缩回去，直到车开始慢慢走起来他也不曾开口。江阔还在回想方才红檀说的话，她说这事是崔敛也知道的，虽说崔敛应当不是个轻易毁诺的人，但那人的肚量却不一定真有那么大。 他细细想来，只觉得有诈。 “谁叫你们来的？”他问阿七。 阿七闻言一缩，回想着斟酌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掀开帘子向赶车的齐叔求救。 齐叔知道有话要说把车往人少的地方赶，听见江阔问话，他道：“是崔府的管事拿着知府的名帖来的，只他一个，避开了人，特意找我说的话。他说府上的江公子受了些伤，知府大人许我们探望一二，还叮嘱了要走后门。” 人没错，话也没有问题，行事上也还算缜密。 江阔稍缓了神色叮嘱道：“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做，我若不来，任凭谁拿着什么名帖信物都别去。” “是。” 放下车帘，阿七总算敢靠过来。他放下一直抱着的小篮子，来查看江阔裹着棉布的手掌，手上的伤因为日常动的多好的慢些。棉布裹得很严实看不见里面的伤，但因口子长，医士是直接将他整个手掌缠起来的，看着有些吓人。阿七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可爱又可怜，只是小心地扶着江阔的手左右上下，转来转去看了许久。 江阔此时松了一半的精神，用完好的手碰了碰阿七一直低垂的脸：“我没事，快好了。” 阿七不说话，也不点头，显然一副不信的样子。江阔见如此也不费口舌，拆了手背上的结就要将棉布拆开来给他看，动作不算温柔，阿七急得握住他的手不让动。嗔怪地看了一眼，又仔仔细细地将棉布缠回去。捏着那两节布头，比划了许久才打好一个结。 “疼吗？”阿七问他。 江阔摇摇头，阿七不信，手掌合起来将他的手整个包裹在里面，小心翼翼地捧着。 江阔失笑，只说不疼，又问起他这些日子做了什么。 回到金陵之后，阿七已经很少出城去砍柴了，大多数时候是留在常青客栈里做筷子做勺子。他颇有这方面的天赋，这些小玩意儿自己摸索着也能做出个样子来。齐叔便找来木材让他做，慢慢地将店里给客人用的餐盘餐具都替换成新的，得空了他也会去城外的破屋子看看，店里两个小子爱极了他养着的小兔，一人抱了一只回来，其他的都放回山上了。 说了半天，江阔的肚子叫了两声，出来的急，他还没吃午饭。 阿七忙将小篮子拿出来，那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各色糕点吃食，甚至还拿竹筒装了一壶杏子甜酒。说是酒实际上不过是酸甜的糖水，哄孩子吃饭用的，金陵人喜欢这味道，不少老店也就都备着。糕点还是之前江阔给他买过的那家，老铺子，人多，买些点心总是要排队。这一篮子里将叫得上名的点心都买了，也亏老板不嫌弃费事肯这样卖。 吃了几块糕，甜而不腻，味道是不错。阿七见他吃了才伸手拿糕点吃，一手吃一手捧着江阔那只伤了的手不肯放开，江阔也由着他。甜糕吃多了总是有些腻的，似乎是发现江阔停下了，阿七又将小篮子掀开一层，下面整整齐齐放着四个金丝牛肉饼。 江阔眼前一亮，问阿七：“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的？” 这家也是老味道了，卖了好多年，但却没有租个铺面只是用个木板车推着卖，不识货的人根本不知道这家小摊。老板手艺很好，牛肉每日新鲜买的，和大葱一起剁碎，面皮盘成一圈圈的，先炸再烤，酥香四溢。 阿七笑着指着外面说：“齐叔带我去的。” 又吃了两个肉饼，江阔吃饱了半靠在车厢上。阿七更喜欢甜的，但见江阔吃得香他也捏起一个肉饼吃，这家肉饼馅料十足，很厚，出锅许久里面也是烫的。阿七鼓着两边腮帮子吹气，吹几口咬一口，一边吃一边冲着江阔笑。 饼吃了一半就到了常青客栈门外。 江阔跳下车，阿七掀开帘子非要他将还没吃完的糕点带走，拗不过，他只好接过小篮子。又嘱咐齐叔看好阿七，尽量少出门，更不要和崔府牵扯上太多关系。 齐叔一一应下，试探着问：“少主打算何时将阿七送回苏州去呢？” 江阔看着阿七笑着和店里两个小子说话的样子，想了想说：“再过些时日吧，崔府上刚出了事，现在送人走太显眼。”
第14章 算计 为了不显眼，江阔还是从后门回来的。 屋内有人送来餐食，是素日常来常往的那个，江阔抬了抬手上的小篮子告诉他自己已经吃过了，小厮笑着将食盒又带了回去。 江阔关上门，将食盒放在一旁。午后医士照惯例回来给他诊脉换药，江阔随手拿了一本书靠在床头看起来。 送饭的小厮走出江阔的院子四处张望了一番，悄悄往后院去，进了夫人的院子。红檀院中静悄悄的，崔桓正在午睡，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也都是敛声屏息的。红檀新绷了一个绣绷，正捻着针在绣花，管家和嬷嬷站在一旁候着，见那小厮进来，管家招手让他上前。 “回禀夫人，江公子已经回来了。” 红檀手上不停，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这话，倒是管家面上闪过一丝不安却不敢开口。那小厮被挥退，管家见红檀不说话便将求救的眼神递给嬷嬷，嬷嬷微微欠身请示红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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