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殿下不是为迎娶太子妃殿下准备的吗?” 正妃侧妃的位分皆已定下,由于先前段回峰的准备和向境的身体情况,再加上段回峰的年龄,段业直接把太子大婚提前,一群人忙得团团转,向境满脑子都是在最有限的时间给段回峰办到最好。 “……你看着办吧。” 段回峰没由来的烦躁与难过:他忘了?向境忘了吗?这是自己特意为他准备的,可他偏要提什么太子妃。 “是,臣一定尽力。” “欧阳慕还在席上,你既觉得好,便请她来看。” “是。” 转回去,去找他,让他不要娶别人。 他还在走,走在去请太子妃的路上:他在做他该做的事,他应该这样做。 然而等他请了欧阳慕,却不见了段回峰的身影。 欧阳慕暗暗皱眉,搞不懂向境是何意思,弄得向境也有些慌乱无措,转念一想,赶紧补救。 “太子殿下有要事,命臣带小姐来此观赏,再有……”他自腰间佩囊取出那枚鸣凰佩,单膝落地,亲自系在少女腰间,“殿下临行前吩咐,要我将此物转交。” 欧阳慕吓一跳,就算她将来是太子妃,难保哪日遭人陷害,太子妃没了可以再选,但二公子只有一位。 向境报以温柔一笑让她安心。 “殿下嘱托我要为玉佩择一位主人——这是先皇后留下的,殿下甚是珍惜。如今,小姐比这玉佩更得殿下珍视。” “谢二公子,借二公子吉言。”她悄悄抬眼看向向境,对视后飞快垂眸,脸颊泛红,羞涩又欢喜,声如莺啭,“臣女定然会好好照顾太子殿下。” “小姐慢慢赏灯,臣安排了侍卫在外,不会惊扰,臣告退。” 段回峰都走了,他更没有留下的理由。 然段回峰并未离开,他本已走了,怀着满心怒怨,又觉这样不好,返回来时便看见向境将玉佩给了别人。 那是他们的定情之物,向境竟这么轻易给了别人! 他这样毫无眷恋……难道向境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吗? 都想让他娶妻生子,都想让他绵延后嗣……那就娶吧,随他们高兴吧。 十指握拳又无力舒展,段回峰看着欧阳慕巧笑嫣然的模样,失落转身。 此后,段回峰安安分分,再没有与向境纠缠不清,反而对他们的安排极其配合。 这日朝会后,二人宫门口偶遇。段回峰偶一转头,看见向境…… 他的眼睛,好似不似从前亮了? 段回峰一怔,以为自己看错了,想叫他,张口瞬间又忽觉不对,定定神:“二公子留步。” “是,殿下。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他低着头,段回峰看不清,便更觉有哪里不对:“为何低头?” “臣下不可直视君颜。” “孤命你抬头。” 他的话在向境耳朵里从来圣旨一样,可头虽抬起来了,眼睛仍垂着,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不能分辨真切。 段回峰急得要上手,被荣安一扯衣袖,悄无声息抓回来:“殿下不是应了许颜二位公子的约?此刻再不去,要误了时辰了。” “臣恭送殿下。” 直到段回峰坐上马车,荣安心里才稍稍放下:殿下哪哪儿都好,这些年也够沉稳了,怎么一遇上二公子就全抛之脑后了?他若不拦着,只怕段回峰能上手给他扳过来,让人看见二人在宫门拉拉扯扯,得传出多少流言蜚语? 向境回到宿殿,苏孟已经在等他。 “宾客名单,你看看吧。” 没有外人,苏孟也不愿跟他装模作样。向境不在乎,仔细翻阅后又开始交代嘱咐,若是不知情的人,怕会以为这是他的喜事。 看苏孟这般态度,向境终于忍不住:“苏孟,其他事我都能让你两分,但在殿下大婚之事上,你不要太任性。” 苏孟冷笑:“好生深情,我都要信了。你若当真爱他,又怎舍得让他伤心?你是属于他的二公子,却一次次骗他,什么都不与他说,向境,你可不可笑?” “……你说得对。”向境深吸一口气,再没有说话。 怎么可能不爱?怎么可能舍得? 可他不能自私,自私到不顾向家不顾段回峰不顾所有人去换一份喜欢,他要保护段回峰,要让他成为他想要成为的君主,要让向家百代流传,让羲国万世永昌。 他没有回头路了。 从他成为二公子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回头路了。 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苏孟讨了个没趣,不欲多言:“二公子吩咐,臣记下了,无他事,臣告退。” 待到向境歇下,珏月留了述岳值夜,自己悄悄回到向府朗月院。 向垣已等她许久。 “三公子。” “还咳血吗?我送去的药他可都用了?” 珏月敛色,自怀中取出一块湿热的染血手帕:“咳得愈发厉害,药都用了,可……三公子,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有,肯定有,你好好照顾二哥,你们再等等我。”向垣手心,那块手帕攥得不成样子,血迹渗入指缝,染红掌心,“有办法的,还有办法,还有办法……二哥明日有何安排?” “公子正预备太子大婚,应该是在宫里召人议事。” “你让他别太累,明日我就进宫去看他。” 望着向垣苍白的脸,珏月犹豫半晌,没再说什么,俯身告退。 次日向垣来时,向境已经议事毕,正伏在案上发呆小憩,见他来了,侧头一笑:“你来啦。” 向垣一怔:他从来没见过向境如此形容,向境也从来没有这样伏在案上——他一向都很重二公子的威仪。 “二哥,你怎么了?” “我想不到,想不到应该拿什么去贺他新婚大喜——我什么都没有。” 他的一切都是段回峰给的,段回峰走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随便给他什么不行?他另娶她人,配不上你的礼。” 向垣想这样说,可到底把话咽下去,他不想再惹向境伤心。 “要不,我陪你去库房挑挑?我库房里也收着不少东西,先前父亲和二叔叔,都给你留了些,总能有一样合适的。” “……” “走吧,二哥哥,就当散散心。” 向境抬头,又一笑:“好啊。” 两人说着话,向垣想尽办法逗他笑一笑,可是向境看起来真的累极了,连带他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诶,二哥你看!”向垣几步过去,捧起一块玉璧,璧上龙凤呈祥,边上又是鸳鸯纹,“这个好不好?” “你眼光好,就它吧。” “那我去找他们记下,你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咱们一块拿走。” 另一边,段回峰闲来无事,在太子府散心,不觉走到一处柴房。自向境从这里救出他,就再没人来过,一晃六年了。 柴房一向空着,如今却有人住下了。 一女子穿着月白色衣裙,发上只简单簪了两朵花,坐在柴房门口发呆,怀里抱着一只瘦弱的小狗,只有巴掌大,像是刚出生的样子,尾巴还耷拉着。 段回峰忽然想到很久之前的旸国质馆。 真像啊。 可惜因为担心向境害怕,他早已寻了人家把哮天送走,而且哮天也早该长大了。 “太子府何时养狗了?” 她没注意到他来,听见声音,迷茫抬头,看他一身华服,气质不凡,愣愣地,忽然想到自己在哪,面前的人应该是谁,腿一软跪在地上,披在背后的长发滑落在他脚边。 看清那张脸,段回峰倒吸一口气,僵在原地。 向境?! 不,不对,虽然面相几乎一样,可向境骨相坚毅凌厉,身形也更挺拔有力,这分明是个女子。 可那张脸……怎么会那么像? “起来罢。你叫什么名字?” 他抬脚进了柴房,里面却放了一床被子,两三套衣裳,桌上摆着丝线布料。 她住在这? “你住在这里?” 连续两个问题她都没有回答,只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见段回峰回头,疑惑不解,又跪下,急切地摆手,指指自己的喉咙。 段回峰迟疑:“你……不会说话?” 她点头。 “会写字吗?” 她点头。 恰好来寻人的葫芦跑进来。 “殿下,靳大夫……” “葫芦,寻笔墨来。” 那女子看看段回峰,执笔在纸上写下名字,想了想,又写下“辰山”二字。 “裴婧芷,辰山……辰山?”段回峰心中一动,“你是大将军送来的人?”
第152章 泪眼不曾晴,眉黛愁还聚 面对段回峰的惊讶,裴婧芷反而奇怪:大将军说的很清楚,太子未曾娶亲,送她们来此就是为羲国延绵后嗣,难道太子不知道? “葫芦,为何城兄送来的人会住在柴房?” “殿下,大将军送人来时您不得空,属下就将她们安排在清芳阁。裴姑娘性格温顺又不会说话,许是……” “许是被她们欺负,才被迫搬出来。” “是。” 段回峰眸含怒意:“你这个太子府总管是不想当了?” “属下知错。” “传孤懿旨,让她……”段回峰一顿,回头看着她,温柔有礼,还有殷切期盼,“你可愿陪在孤的身边?” 她一惊,迅速写下几个字呈给他。 “我身有残缺,不敢有所奢望,全凭殿下吩咐。” “孤不在意那些。不会说话,打手势也好。而且孤会让向垣来医治你的嗓子……”他的手指情不自禁靠近她的脖颈,在触碰的前一秒清醒过来,收回手指,歉意一笑,“抱歉,孤不是有意的。” “父皇时常提起,太子府还缺一位主人。你若愿意,就留下,好不好?” 女子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入了太子的眼,她甚至什么都没做,段回峰就这样待她,简直像一场不真切的梦,随时会如琉璃一般破裂。 “你可还有父母亲人?” 她摇头,在纸上写下。 “我没有亲人。” “不怕,以后孤护着你。留下罢,好不好?” 她怯生生抬头,撞进那一双期盼的眼瞳,浅笑着应下。 与其老死太子府,这是最好的选择,她想,太子看起来温柔又深情,目光如水,仿佛认定了她,她愿意相信他一次。 “传孤懿旨,让她搬出来,住到逐岚院。她既不会说话,就多安排两个侍女陪侍。”段回峰想到她抱着的小狗,“你喜欢就留下,由你照顾,可好?” “你叫婧芷……以后,孤叫你婧儿,好不好? “怎么哭了?” 裴婧芷只一味抹泪。 “孤一见你……”他不说话了,伸出手,裴婧芷一搭上来他便紧紧握住,吐气都颤抖,“婧儿,孤等的就是你……留下,留在孤的身边。不会再有人欺负你,孤保证,永远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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