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无论教什么,它只会说殿下,为此,二哥还恼过你一段日子,气你戏弄他。” 后山,向城正陪向境练武。 密林阴翳,郁郁葱葱,枝枝相覆,叶叶交通。斑驳的阳光洒在向境身上,衬得他更加宁静沉稳,修长的手指虚扶羽箭,却不持弓,几声惊鸣打破宁静,林间破空声起,惊飞几只栖鸟。 “不错,中了八个。你也累了,歇会儿吧。” 向境笑着应下,一转身看见段回峰。 “殿下,不如属下陪您出去走走?下面人说,园子里莲花开了。” “好。” 二人同乘一小舟,留侍从在岸边,拨开深浅碧色,往藕花深处寻去。 向境抱着段回峰摘给他的莲花,枕在他的膝头:“殿下,境儿有些累了,不划了吧?” “好,吃莲子吗?” “吃。” 段回峰摸摸他的头,又摘了一大片荷叶给他遮阳,动手剥起莲子。在段回峰的强制要求下,向境也渐渐能心安理得地享受段回峰为他做点什么。 向境张嘴,莲子带着丝丝凉意,清香可口,他细细尝尝,没有一丝苦味。 “没有莲心?” “你不是不爱吃苦的?” 段回峰捏捏他的脸,又低头亲一亲:“晚上又要喝药了,现在就别吃苦的了,嗯?” “谢殿下体恤。” 其实最初的最初,向境是不爱在段回峰面前示弱的。 直到有一天,段回峰又一次抓开他挡在眼前的手臂,轻轻吻着他的眼泪,小心又珍重,唇齿间逸出一句:“真好看。” “什么?” 段回峰重复:“真好看,境儿一哭,眼睛真好看。” “殿下喜欢看我哭?” 他隐约记得,先前那位暴虐而可怜的帝王也是这样,他哭得越狠越能取悦他,段回峰也喜欢这样? “胡说,孤哪里舍得。” 后来向境发现,段回峰很喜欢吻他的眼泪,却很不喜欢看他哭。 每一次情至深时,他总抑不住眼泪,有时一颗两颗往外掉,有时只是轻飘飘蒙上层水雾,有时闹的狠了,便像开了闸,泪痕清晰又明了,可以让段回峰沿着从下颌一路吻上眼睫。 可每一次他一哭,或是轻轻嘤咛一声痛,段回峰就小心着退出来,替他纾解了就给他清理干净,盖好被子抱着他入睡,睡前还总要在唇上轻啄一口:对不起。 他不是没问过,向境觉得段回峰无需对自己那么小心:他本就是捱着痛长大的,现在又捱着痛数日子,若能让段回峰高兴,多痛一痛也无妨。 然而段回峰听了,只一笑,低头厮磨他的唇,唇齿纠缠间模模糊糊说什么来日方长,他等他慢慢习惯。 这事要如何习惯? 向境红着脸推他,心觉自己大抵是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随后段回峰便笑着把人横抱起来放到榻上,帷帐一扯,遮掩了所有,向境只能看见面前的人渐渐欺压在自己身上,呼吸粗重暧昧打在耳畔,大手从衣裳缝隙探到腰间,带的他也情动难忍,颤着手去勾解那人衣带。 “孤会让你习惯的。” 至此,向境才知自己真的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望着向境不设防的睡颜,段回峰忍不住想要亲他,心里欢喜:他自然知道这事是很难习惯的,所以他会宠向境一辈子,再也不让他痛。 水起涟漪,齐泉拨开莲叶。 “境公子。” “说。” 齐泉有所顾忌地看看段回峰。 向境不耐烦:“说。” “是。暗卫营出事了,驯狼的暗卫误把原狼放出来,暗卫不敢下重手,咬伤了不少人。” “糊涂!立即射杀,传司医坊待命!” 向境坐起来,将段回峰送至岸边:“殿下,我……” “去吧。” 待向境回来,月影西斜,段回峰猜他没用晚膳,刚要让雨痕去准备,向境就摆摆手,直接倒在段回峰身边。 “我累了,你们下去吧。” “怎么了?” “殿下,您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觉得我很棘手?” “棘手?” 他的声音平静而没有波澜,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我知道您太多事情了,如果有一天,您不再需要我,境儿就成了一个非常棘手的存在——没有人能杀死我,除非我愿意。殿下,到那时,您会怎么办呢?” 赐我毒酒,赐我白绫,还是让我自己解决? “……”段回峰深深蹙眉,实在不能明白向境为何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但还是认认真真回答,“孤不会怎么办,境儿,你知道再多都无妨,你是这世上最不会伤害孤的人,孤连你都不信,又能相信谁?而且,你不会的。” 他是向境,向境绝不会做出违逆段回峰的事。 “殿下,我就是想问问,您会怎么办。”他靠过来,倚在他的肩头,声音平静悠远,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静悄悄的,显得向境愈发怪异,“当我成为您的阻碍,藐视皇权,成为您最讨厌的人,殿下,您会怎么办。” “你今日在暗卫营,看见了什么?” “……” 他不肯说,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段回峰也不再逼问,思虑许久,直到向境以为他睡着了。 “待孤登基,就能拿到向家暗卫的令牌,孤会派人盯着你,日日夜夜,保证你的安全,且不准你胡作非为。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孤会交代好一切,再陪你一起饮下毒酒。不过,孤相信你不会的,是不是?” “是。但是殿下,不论是谁,境儿都希望您不要心软。” 向境撑起身,吻一吻他,奖励一般,语气恢复往日轻柔:“虽然有些儿女情长,也算可以了。” “那你以为,孤该如何?” “削爵,查抄,下狱,斩首示众。” 说完了,向境又蹭蹭他,小狗讨好一般:“殿下会觉得境儿太狠吗?” “不会。” 如果是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是当那人是向境时,他总归是会心软。 他的境儿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不该有如此惨烈的结局。 “境儿。” “我在。”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孤?” “也许,也许是我多心,殿下需不需要一些自己人在身边?”向境小心翼翼,抬眸看看他,才继续道,“殿下身边,都是皇上的人。” 段回峰反应过来,安抚性的吻吻他的额角:“你是要举荐谁?” 齐泉?珏月?还是他身边其他人? “殿下会收吗?” “这世上,再没有谁比你更真心,你给的人,孤愿意收。” 向境一喜,从他怀里挣出来,在墙上摸索按了一下,床榻里侧便开了一条小缝,向境为段回峰披好衣裳,将人带了下去,丢出一块小石子在甬道里滚了滚,不多时便有一人身着黑衣前来,低眉敛目,恭恭敬敬:“二公子。” “腰牌。” 那人二话不说,取出腰牌呈递给向境。 “殿下,这是我手下最优异的影卫,您看是否满意?” 腰牌上记着他的信息,包括擅长领域和成绩。 “你既说好,那就他了,若是不好……” “若是不好,舍弃便是,属下再给殿下换新人。” “嗯。” “从今往后,殿下就是你的主人,带着你手底下的人跟着殿下,绝不可有异心。你若记我的恩,从此便只奉他一人为主。” “是!”那人看看段回峰,直直跪下去,“属下叩见主子。” “腰牌在此,我等今后唯主命是从。” 向境俯身半跪,将影卫腰牌收在他的一只荷包里,系在他的腰间:“殿下,辰山有我,不如让他们先回太子府吧。今日也勉强算认过主了,将来殿下还有什么话,自己嘱咐他们便是。” “去吧,待孤回了太子府,自会传召。” “是。” 回到床榻上,段回峰呵气暖着向境在暗室变凉的手,小声说话:“孤还以为你会从暗卫营里挑人。” 向境笑笑:“暗卫营的人再好,终究不如境儿自己调教的人机敏,这十个人各有本事,护着殿下,为您效力,皆不在话下。而且他们是我自己的人,与任何人都没有牵连,就连齐泉也是不知道的,殿下尽可放心。” “连齐泉也不知道?” “给殿下的人,自然是越干净越好。” “……你从何时开始准备的?” “刚回辰山的时候。”
第126章 紫箫声断,窗底春愁乱 ====== 这日晚间,齐泉换了香料刚要退下。 “齐泉,焚的什么香?” “是三公子给的,宁心静气,防风寒。” “哦,下去吧。” 向境了然:防风寒自然是假的,他今日午后略有点烧,不过问题不大,没当回事,就没让人叫向垣过来,也难怪齐泉会给他换香。 身体不适,向境本想早些睡下,岂知段回峰想与他行事,自己推拒两番,终是受不住段回峰那样的神情,没忍心拒绝。 他愈发想与向境接触,更多的接触,死死圈着他,恨不得将他融进自己体内,更多,更多。 他吻上去,啃咬他的嘴唇,吮吸他的舌尖。向境双目失神,能拥有的空气愈发稀薄,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无意识地半张着嘴任君采撷,控制不住的唾液顺着嘴角一路蜿蜒,像没有灵魂的残缺人偶,无可选择地落在别人手中。 “殿……我真的……不……” 段回峰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疯狂了许久,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的过分,看着向境身上留下的痕迹也着实一惊。 向境的声音已经喑哑,气息紊乱,几乎说不出话,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 段回峰赶紧捋开他被浸湿贴在脸上的头发,擦去脸上的汗:“睡吧睡吧,累了就睡吧,对不起,是孤不好,苦了你了。” 段回峰是在抱他沐浴回来准备入睡发现不对的。彼时向境的体温已经高得吓人。 “好烫!怎么、境儿?你不舒服么?” 回应他的是向境愈发滚烫的体温和紧闭的双眼。 向垣本已睡下,外面突然一阵喧闹,随即闻生带着一身寒气跑进来,不待他问便急匆匆地说:“公子,大事不好了,二公子高烧不退,晕过去了。” 向垣登时坐起来:“人在哪!” “朝峰院里,太子不敢挪动,齐泉正在外面。” 亏着向垣今晚有事歇在书房,闻生也不必顾忌什么,两个人手忙脚乱披了衣裳就往外走,齐泉在外面等得着急,一圈一圈转,看见向垣出来恨不得拉上他就跑。 “他是何时烧起来的?” “今日午后。” “我怎么不知道?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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