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城长叹一声,终于妥协,“罢了,随你们高兴罢。” 他拍拍向境的肩膀,负手离去。 虽然不知向境为何这样爱护向垣,但他难得有一个这样在意的人,向城本身也不愿意向垣离得太远,看见他哭,心里终究是软了几分。向境极少这样跟他说话,其实他若想,如从前那般拿身份压自己也不是不行,偏偏向境低声下气地求他,更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就当是为向境罢。 夜里,向城早早就准备歇下,林可仪惊奇道:“你不是忙着给三弟弟准备分家的东西吗?这就没了?不多给他些?” 向城腹诽:我倒是想多给,他也得要啊。 “他闹啊,不肯分家,说要是真分他出去就不成亲了。” 向城忽然灵机一动,回身握着林可仪的手。 “要不你去劝劝,说不定他还能听两分?” “与其我去,不如托二弟弟去劝,三弟弟最听他的话,他一说,保准管用。” 一提他俩向城就头疼:“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弟多娇纵他,说话再管用也架不住他闹啊。这么大个人,说哭就哭,还不如咱们义儿。他一哭,二弟就什么也顾不上了,还反过来劝我。” “既然这样,干脆把他们两个都留在向府,一世兄弟和睦,也未尝不可。”林可仪略有迟疑,“三弟弟若分出去,和二弟弟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少了。” 他们兄弟感情好,就算要分家也该等向境离世以后再说。 向城刚要应,就见门被推开,露出两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弟弟想母亲,孩儿心想,这时候母亲应当还未睡下,就将他带来了。” “……” “母亲,我……” 向长仁刚往前走了两步,向城开始赶人:“去去去,你母亲累了,别来烦她。乳母呢?怎么看孩子的?” 向长仁理直气壮:“可是弟弟想母亲了!” “宜然怎么不找母亲?一岁大的娃娃都不吵闹,他都三岁了,该自己睡了。” 林可仪不说话,笑看向城赶两个儿子走,气呼呼把门一关,毛头小子似的跑过来要与她温存。 林可仪忽然道:“公公未曾纳妾是受时局所限,夫君膝下子孙单薄,不如……” “不如什么?这两个小崽子就够烦人的了,整日缠着你,你都多久没好好陪陪我了?再来个女人,再生个孩子,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向城从背后环着她的腰身,“儿女双全是好,可三弟说了你再生育会伤身。如今义儿也大了,你喜欢,咱们从族里挑个好的,抱过来给你养,成不成?” “罢了,何苦抢人家的孩子,有他俩也就知足了。” 向城纠结片刻:“其实……你觉着宜然如何?” “她福气好,有二弟弟亲自带着,哪用别人插手?” “她跟不了二弟几年……二弟没几年了。到现在没入族谱,不过是二弟舍不得。” 向城没再说下去,但林可仪能明白。 向境一时兴起收养了她,却根本带不久,只是余下时间里有个孩子做伴罢了。在她记事前,一定会给她找个新家。
第117章 相思相见知何日 辰山,朝峰院。 向垣来时,向境正抱着宜然玩布老虎,见他进来,向境浅笑着:“我正想去找你呢。你昨日送来的药很管用,我觉着好多了。” 虽说好用,可昨晚喝下后,连吐两口血,头晕眼花,打碎了药碗,给齐泉吓够呛,差点提剑杀到平风院来。 好在珏月有脑子,觉得向境脸色并没有不好,拿银针一试,才知是排出了毒素,又喝了碗补汤睡下,早上起来才真的好些。 “真的!那太好了,有用就好,下月初我再给你送来!” 向境疑惑:“一个月一次?” 他还想等到段回峰来接他呢,这药这么管用,说不定向垣真能解开他身上的毒,到时他就可以和段回峰一起回去了。 而且,说不定就不用把宜然送出去了。 “那药性烈,喝多了就不好了,你听我的成不成,一定能让你等到表哥。” 向垣医术精湛,向境自然相信他,便不再多要,只惋惜道:“我还想替宜然讨一份呢,可惜药性烈,怕是她受不了。” “宜然身子还是不好吗?” “降温就风寒,吹风就发烧,晃一晃就头晕……我竟不知孩子这般难养,心操碎了都不够。还是盈儿好,身强体健,能稍稍安心。” “宜然快一岁半了吧。” 向境道:“是啊,你觉得,何时送走最好?” “最晚六岁,最早四岁,你一定得把宜然送出去,不然将来她记事,舍不得你,就难办了。” 向垣自然希望宜然能一直承欢膝下,陪向境度过平淡孤寂的生活,可是向境不愿意耽误她,让她伤心,所以也只能好好珍惜趁她不记事的这几年,然后就要把她送到别人家里。 至于人选,向境以为向城最好。 向垣纠结:“可是大哥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宜然过去,万一不受重视……” “不会的,仁儿义儿已经长大,宜然还小,正是要人疼的时候,而且嫂嫂一直希望能儿女双全,宜然过去,不会受委屈。” 过了几日,平风院里,闻生守在门口,见向境过来,刚要去禀报,向境就示意他不要多话,直到向垣上过香往外走才看见向境。 向境笑吟吟靠在门口,见他起身才出声:“三弟。” 向垣一喜:“二哥哥何时来的,我都不知道!” “我是不是活不久了?” “……?”向垣的笑容僵在脸上,“呸呸呸!你瞎说什么呢!” 向境依旧笑吟吟的,抬抬下颌指指房间飘出若有若无的檀香:“你都开始求神拜佛了。” 向垣一阵失语,拉着他的手快步走进去,让他看清房间所供佛龛:“我求送子观音保你什么啊?我有意保你子孙昌盛你也得肯呐。” “咳……我瞎猜的,你别生气。” “念念怀着孕,女子生产,那是走鬼门关,医术再高都有万一,二哥哥,我心慌。” “不怕,一定会平安的。当初嫂嫂生义儿,产前惊悸,不还是母子平安吗?弟妇一定会没事的。”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向垣说午后去陪宜然玩,向境才离开。 向垣见他走了,才叫过闻生,疲倦地躺在榻上,后者会心,熟稔为他脱下长靴,跪在脚踏上给他按摩放松因久跪不适的小腿。 向垣踢他一脚:“没用,我不是早就让你往朝峰院插人吗?” “公子恕罪,二公子在辰山待了太久,朝峰院里都是他在暗卫营时的旧下属,不大方便。” 向垣几乎无助地哀叹一声,但到底没再责怪闻生。 除了想办法研究药方,还要日日同向境斗智斗勇,免得他发现什么端倪,真真是累的慌。 他的确是心慌,供了各路菩萨仙人弥勒佛保佑向境平安,然而就是袖口沾染了几缕檀香,竟也能被向境闻出来。 自向境“不经意”一问,向垣就加急在堂屋外间供了一座送子观音,以备不测,没想到真的有用,逃过一劫,不枉他日日早起拜观音作戏。 “二公子日益康健,公子实在不必这样担心。” “你不懂,我心不安。” 虽说有了续命药方,他又努力给向境调养,药膳药浴针灸一个不落,但那也不能保证向境不会再度发烧让毒素扩散。 如今,他是孤身走在悬崖峭壁的细索上,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了。 又一日,宜然午睡醒了,珏月抱她过来给向境看,忽见她“fufu”吹气,向境以为她被呛着了,赶紧抱过来拍背。宜然看见他,眼睛更亮了,拱着小身子一弹一弹,嘴里不停。 宜然身子弱,却极聪明,吃东西都不会弄乱,这会儿口水乱飞更是从未有过。向境抽出手帕给她擦着,心里想着是不是该找向垣来给她看看,会不会是病了。 “父亲!” 一屋子的人都愣了,只有宜然还在那里重复“父,父”。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向境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天,他总觉得宜然还小,不到说话的时候,更没有想过让宜然认他作父亲。 “谁教她的?” “属下未曾教过。大概是前几日和仲公子玩得多些,耳濡目染。不过我们宜然小姐可真是聪明,仲公子是先会叫爹,后来才会叫父亲的,小姐这就会了。” 宜然呜呜啊啊叫了几声,向境才缓过神。 “都下去吧,朝峰院上下赏半年月例,跟着宜然的,赏一年。下去吧。” 齐泉珏月自然为向境高兴,有宜然牵着他的心,向境也就更会好好保重自己,不光是为了再见一回段回峰,更是为了能好好陪伴宜然。 向境喜不自胜,满心欢喜无从表述,手忙脚乱一阵,最后只抱着宜然与她额头相抵。 “宜然,我的宜然……” 有了宜然,向境在辰山的日子过得更舒坦了,每每工作累了,宜然一来,疲惫一扫而光。而且宜然确实聪明,知道向境待她好,爱黏着向境。后来不吃奶了,就跟着向境睡,向境还亲手给她做了一张摇床,摆在自己榻边,就寝前总要看看她才安心。 然而段回峰在平城却并不舒心。 政务琐事是一方面,思念向境是一方面,再有,自从向境拿安国公挡罪给越侯府平冤,苏孟就被封了越侯,与他来往也多起来,遇见向垣,两人是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这一日,段回峰恰巧有事要他们两个做,硬着头皮给俩人下了一张帖子,三人坐在茶楼雅间。 “表哥,你是不是想我二哥了?” 段回峰瞥他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向垣总觉得他有些幽怨:“是又如何?” “嘿嘿,是也无妨呀,我可以给你听听声音。” “声音?” 段回峰来了兴致,又很是不解:什么叫听听声音? 向垣清清嗓子,以扇遮面:“殿下。许久未见,殿下可有想我吗?” 段回峰:“???” 苏孟:“???” 玩得好花。 “你,这,他……” 段回峰语无伦次。 声音倒是与向境的如出一辙,只是…… “他是我亲哥哥,声音像一点也很正常吧?” “……” 像是正常,可一模一样就不正常了吧? 显然苏孟也这么想,看段回峰宕机,无心管他是何心情,借喝茶平复内心,还不忘嘲讽他两句:“对亲哥哥爱慕到这份上,连声音都要模仿,二公子知道他有这么个好弟弟吗?” “不怪苏公子惊讶,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个好哥哥可以爱慕。表哥,你还要不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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