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全着急,但霁月是君王,他又不能硬来,他想破了头,最终只能往地上一跪道:“陛下恕奴才大胆,这诏书可写了,但宝印此时绝不能盖,咱们这皇宫中还有那么多太后娘娘的眼线,难保不会也有北党那边的,若被人发现这盖了章的诏书,到时候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捅您刀子了啊!” 夏全说这事儿,霁月倒是没想到过,但他最终的目的本就是出宫而后安稳度过一生,若真像夏全说的这样,盖宝印这事儿也确实不能太着急。 “好了,你起来罢。”霁月将诏书卷了卷,藏在了一个的隐秘的缝隙中,“朕知道你是为朕好,你亦言之有理,今日便先不盖宝印,等朕想好了,再加这个印罢。” 夏全终是松了口气,他将宝印又放了回去,想着若是哪日见到兰亭,一定要和他说清楚这件事。 他刚这么想着,外面就推门走进来了个小内侍。 “禀陛下,御史台兰大人求见。” “哦?他今日怎来了。” 自从他生辰那件事闹的不愉快后,兰亭非必要之事,是绝不可能主动来见他的。 “让兰大人进来吧。”霁月说道。 小内侍应了声,转身出门去传兰亭入殿。 霁月没有坐下,他仍站在书案边,看着兰亭匆匆走进自己的寝殿。 “臣兰亭,叩见陛下。”兰亭跪下行礼。 “起身吧。” 兰亭站起身来,面上表情有些凝重。 “大人今日怎的想起来找朕了?” 兰亭皱着眉头,看向霁月道:“臣听闻陛下下诏让庄王殿下任监军将前去支援渡口了。” “不错。” “那日臣说的话,想必陛下没有听在心中。” 霁月反应过来,原来是和舒太后一样,为了诏书这事儿。 “朕思索了许久,而今后党同北党已经势如水火,庄王前去渡口,就是给后党燃起最后一把烈火,朕如今也多少掌些兵权,我大梁自南渡以来兵将多为南方士族,北党人即使笼络再多的文官,兵权这最重要的一块儿,怕是不及朕。” “陛下此言差矣,若后党大势已去,北党又趁机做大,且庄王殿下在军中声望愈高,那些将领难保不会站在庄王那边,虽说南北士族之争激烈,但北党人也知道他们的软肋在于无兵权,如此那些将领便不怕北党的文臣们不买他们的账。” 霁月挑眉:“可如今朕诏书已经发出去了,朝令夕改万不合适,兰卿来说此番话又能改变什么呢?” “臣只希望陛下传令文将军那边,要他务必在击退狄戎人后将庄王殿下安置在渡口城内,不得随其北上渡淇河。” 霁月走后,康宁宫正殿中一片狼藉。 石榴赶忙吩咐侍女们打扫着地上的污迹,又忙着给舒太后按太阳穴。 “娘娘万莫气着自己了。”石榴小心翼翼道。 舒明安脸色苍白,她摄政这么多年,从未有像现在一样倍感无力的时候。 “石榴啊,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她言语中带着怒火,且又有些凄凉,“哀家竟不知这孩子能做出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来,他们一个两个,都将哀家当成什么了?皇帝不知深浅,想要以此将舒氏从朝廷中连根拔起,他不知道哥哥都能做出些什么,况且就算哀家再怎么和哥哥不和,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舒氏一族败落。” 石榴听着舒明安落寞的言语,眉头紧锁着:“舒大人应该不会让北党就这么轻易除去的罢?” “自是不会,可你知哥哥还有整个南方士族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力和地位会做出什么事来?” 石榴思索了片刻,突然惊呼道:“莫不是……?!” “哀家点你两句,你都能猜出来,怎么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就想不出这其中的缘由,再这样下去,整个天下就乱了,哀家虽看不上霁家人执掌大梁江山,但也绝不能看着异族入侵,山河破碎。” “这要是再重复十年前文将军的事情怎好?” “只怕是比十年前更加腥风血雨。” 提起十年前的事情,石榴就后怕,那年文秉霖被从北边押回来,朝中血洗了不少人,连南安皇宫中都接连换了两波宫人,若今日之局势比十年前更加血雨腥风,这天下岂不是真要大乱? “娘娘,这……” 舒明安紧闭着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像是极力支撑着自己一样,扶着石榴的手站了起来。 “备纸笔,哀家要给文秉霖写封信,当年之事皇帝不知深浅,他文秉霖终究还是明白一二的。” 时隔一年,霁明再次接到皇帝诏书,此次明明是去彻底击退狄戎人建功立业,安定北方的,可霁明母子的面色却比上一次更沉重些。 霁明之所以沉重,是因为他知晓想要将狄戎人打过淇河以北甚是不易,也明白等自己归来后,势必还要周旋于北党人之间,最后想方设法将自己摘个干净,好带华康郡主远走高飞。 而谢贵太妃心里想的,则是儿子的安全问题。 皇帝诏书可以让霁明名正言顺去建功立业,却不能保佑她儿子刀枪不入,战场上刀剑无眼,且舒太后那边定是不甘心让她儿就这样白的了名声,万一再暗地里捅冷刀子,那才让人害怕。 “此去无论如何,一定要先注意自己的安全,万事切莫冲动,抚远将军虽……虽和母亲关系一般,但他是个正直的人,紧要关头可听他一言。”谢贵太妃抓紧时间嘱咐着。 “儿子记下了,母亲莫要太担忧。” “唉,我儿怎么就这么苦呢。”谢贵太妃看着霁明一张笑意盈盈的脸,感叹道。 “等儿子回来了,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霁明安慰道。 谢贵太妃神色稍缓,握着霁明的手还想要说些什么,只见外面进来了个侍女。 “娘娘,殿下,华康郡主在外面,说是想见殿下一面。” 作者有话说: 局势很复杂,马上最大乱子就要来了QAQ
第69章 约定 霁月去康宁宫挨了顿骂后,顺手将华康郡主解救了出来。 舒太后正生着气,康宁宫已经乱做一团,看管华康郡主的人便也没之前那般上心。 再加上霁月仗着自己皇帝的身份让华康郡主从关禁闭的闺房中出来,于是后者顺利走出了康宁宫大门。 这些时日她消息闭塞,直到跟霁月出了康宁宫的宫门,她才知道了霁月做出来的大事。 她谢过了霁月,没耽搁时间,便匆匆赶去了谢贵太妃的住所。 霁明听见华康要见自己时,脸上的表情掩饰不住的有些吃惊,又有些喜色。 谢贵太妃不愿儿子与虞川舒氏的女子厮混,但她转念一想,等儿子登临大宝之日,前朝自然会有大臣劝谏,左右不过这华康郡主做不了她儿子的正妻,眼下胡闹些,为着儿子的心情,她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郡主想见你,你便去罢。”谢贵太妃道。 霁明眼中有一丝光亮,他和华康的事情初初被母亲知晓时,母亲态度之强硬,让他心中很是不好受,如今母亲不反对他去见华康,以后自己和华康的婚事,想必母亲也能接受一二。 “儿子去去就回。” 霁明嘴上说着,站起身来,迈步去了外面。 他们二人已有很长一些时日没有见过对方了,两人眼中都觉得对方瘦了些。 “你怎么跑出来了?太后解了你的禁足令?”霁明走上前,看着华康郡主柔声道。 “并没有,姑母方才因为诏书的事情,将陛下叫了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陛下走时趁着宫中上下都忙着,就将我带了出来。” “是我连累陛下了。”霁明笑了一下,见周围有几名内侍来来往往,便拉住华康郡主的胳膊,将她拉到一个角落里,“你这些日子还好罢?” “我一切都还好,倒是你,听说挨了板子,很严重。” “并无大碍,你看眼下我还能奉旨监军出征。”说着,霁明抬了抬胳膊,以示自己无事。 “你何时出发?”华康郡主笑着问道。 “今日晚些便走。” 战场凶险,刀剑无眼,华康郡主明白这个道理,神色里不由有些不舍和担忧。 “你放心吧,我已见识过狄戎人的本事,此番定能平安归来。”霁明看透了华康郡主的心思,柔声安抚道。 “嗯。”华康用力点点头,“我等你回来。” “有一事,我想在走之前与你说一说。”霁明抚了抚华康郡主的鬓发,“我已同陛下商谈妥当,此战若是大捷,恐怕你们虞川舒氏在朝野上的势力会锐减,我不晓得你心里作何想法,若你同意,待朝局稳定后,我便带你离开南安城,咱们还回西南边陲那个澜溪镇,只是那里总不比南安城,多少要吃些苦头,我也不知你是否愿意……” “我愿意的!”华康郡主急急拉住霁明的手说道,“父亲和姑母一味把持朝政,我亦深觉不妥,我不想虞川舒氏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若是能重新平衡朝堂势力,我也乐见于此。” 霁明见华康二话没说便答应了,心中更是高兴,连带着对战场上那些未知因素的恐惧都消散了一二。 “对了。” 华康郡主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将手伸到领子处,拽出了一根红绳,绳子的一段系着一块儿玉牌,她绳子摘下,踮起脚尖,套在了霁明的脖子上。 “这是我从小佩戴至今的平安牌,很灵验的,有它在,你在战场上定能平安无事。”华康郡主解释道。 霁明伸手摸了下戴在自己身上的玉牌,那玉牌上还残留着余温,他耳廓略红,将玉牌塞进了衣服内,贴身戴着,而后去下了手上的一个玉扳指,塞进了华康手中。 “这是父皇在世时赐予我的,对我而言意义深重,你将平安牌给我保管,我便将这玉扳指给你保管,待他日凯旋,我们再交换回来。” 华康郡主摸了摸那玉扳指,点头说好。 留给霁明儿女情长的时间并不多,他又留恋般的看了华康郡主几眼,在后者垫脚偷亲了他一下后,两人依依惜别。 霁明看着华康郡主轻快的背影,安安在心中发誓。 此去再归,他定不会辜负她的心意。 三日后,霁明抵达渡口城,与他一同到达的,还有舒太后那封写给文秉霖的密信。 文秉霖和霁明已经算得上是老熟人,寒暄几句过后,霁明先行离开,文秉霖坐在将军府的书房中,拆开了舒明安的那封信。 他逐字逐句读着,越读到后面,他愈来愈眉头紧锁,直到将整封信看到尾,他将信纸合上,面色沉重。 …… 狄戎人此番的进攻堪称猛烈,但在文秉霖的指挥下,狄戎人不仅没有打到渡口城下,还从驻地往后又撤退了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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