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黑漆漆的山上,除了惊起一树的蝙蝠,没有任何其他回响。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一直也没找到当初进洞的入口,祝宁的嗓子早已嘶哑不堪,却还是费力叫着:“玲珑——” 持续的体力消耗,让他身体发酸,担惊受怕再加上不停地在陡峭山路间行走,额头已布满汗珠。他拎起袖子想擦一擦汗水,眼前的路一遮,一个不察,踩到了一个滚动的石头,向山路边一仰,摔了下去。 携着一路尘土和落叶杂草,一起翻滚,布衣也割破了好几处,终于被一棵树拦腰架住。祝宁闷哼一声,一口气没喘上来,眼一黑,晕了过去。 不只是祝宁见不到玲珑心急,玲珑这么久没见到祝宁也急得牙痒痒,所以,趁着夜黑风高,变回原形,在严密的柴房四处打探,找着一处突破口,撅着屁股摇着尾巴,在角落哼哧哼哧开始他的大工程——挖洞。 “祝宁在家看不到我了怎么办?我得赶紧回去!” “可恶!这边的地怎么这么硬!可恶可恶可恶!” “啊好痛我的爪子呜呜——祝宁会不会来找我啊呜呜” “诅咒这里的所有人吃饭被噎死烧柴被熏死走路被绊死睡觉被闷死拉屎被臭死洗澡被淹死喝水被呛死做生意亏死出门被撞死打雷被劈死骑马被摔死老子病死孙子饿死老婆丑死......” ......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祝玲珑嘴里一直碎碎念,大概只有这样才能激励自己不被疲惫感催眠。被踹的腰使不上劲,所以挖洞比以往吃力很多,爪腕麻木,爪缝渗血,和着尘土。 但他知道,家里还有人在等他。
第1章 一场大火 后花园。 一只蟾蜍正蹲在屋檐下悠哉悠哉捕食蝇虫,也只有在黑夜,它才敢出来觅食而不被人发现。草丛间的虫鸣声在它看来是今夜最美的乐曲。 只是这其中时不时伴随着一些不和谐的刷刷声。 蟾蜍感受着隐隐震动的地面,眼睛一眨一眨。 突然,从它脚下破开了土,钻出一只毛茸茸又灰扑扑的头。 蟾蜍呱地一声就远远跳进前面的水井里,咚的一下隐匿了踪影,也没来得及看清楚冒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啊呸呸——呸!” 祝玲珑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抖落小土块和土尘。呸完后才想起来此刻是深夜,不知自己动静那么大会不会惊醒了别人,就又缩回半个头在洞里,露出一双机灵眼睛观察周围。 等确定了并没有其他人,只有接连起伏的虫叫声,才将整个身子蹿了出来。 他舔了舔背上的毛,又舔了舔一对饱经风霜的爪子,缓解一下疼痛。 云层散开,皎洁的月光慷慨地洒下人间。 祝玲珑觉得是时候赶紧离开了。 他找着一处后花园的围墙就跳了上去。 忽而想起自己的情书还在奸人手里,心里便觉得不得劲儿。 又恰好在墙头望见之前审它的大堂还通亮,就想着先去把自己的情书找回来,翻身悄悄地向大堂蹿去。 他原形娇小,能很好地找到掩护,大堂没什么人,暂时很安全。 只是他跳上跳下没瞧着自己的情书。不过好在他多少是只畜生,有着不同常人的嗅觉,更何况是只有灵的畜生,很快就循着脂粉香摸到了傅齐行的房间。 只不过门口还守着两个下人,在打盹。 祝玲珑顺着通风的后窗溜进去,收起爪子,用肉掌走路,靠着着微弱的月光和自己的鼻子,摸到了屏风处。 屏风上的衣裳里,那折纸正叠在衣裳里。 祝玲珑变回少年模样,看了看熟睡的傅齐行,做好心理建设,翻开衣裳企图取走情书。 谁知啪一声,腰佩从衣裳滑落,在深夜好似一声炸雷。 “谁!”傅齐行被惊醒。 祝玲珑立马摇身一变,叼着书信就破窗而出。 下人们听见声响立马进屋,点亮屋子什么人都没看见,只有自己少爷一身寝衣一脸怒相坐在床边,外衣散落一地。 傅齐行下床翻找着衣裳,发现秘方果真不见了。 “给我去找!肯定是柴房那小子!”傅齐行攥紧锦衣,吩咐下人道。 铛铛铛—— 府邸开始锣传锣,通知抓人擒贼。 声音传播的速度总归是比狐狸逃跑的速度要快,就这几下锣响,府邸已经灯火通明。 祝玲珑出了傅齐行的寝屋,必须穿过大堂,又恰好有大批下人从大堂冲寝屋而来,冷不丁就撞了面。 众人第一次见着叼着纸的狐狸,愣了好一会儿。趁这档口,祝玲珑跳向墙壁再反向用力一蹬,从众人侧脸蹿过。 傅府也的确算是大家大宅,下人多,不停地涌进大堂来,祝玲珑只能凭直觉横冲直撞躲避着人。他抓伤了不少人,撞翻了烛台,火舌就着桌布木台,很快就蔓延了开来。 众人慌了神,逃跑的逃跑,敲锣的敲锣,灭火的灭火,更加热闹了。祝玲珑趁乱跳出墙头逃出生天,消失在黑雾中。 “少爷!不好了少爷!走水了!大堂走水了少爷!”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冲进房禀告傅齐行。众人连忙护着少爷冲出去。 傅齐行幸运地冲出火场,灰头土脸,一头乌发被烧地乱七八糟。 双眼发红的他还没缓过神来,又有下人前来禀告:“少爷!不好了少爷!柴房的小子挖地洞逃跑了!” 傅齐行站稳身子,一步一顿走到下人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接着又踹上一脚:“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除了少爷不好还会说什么!做你家少爷倒八辈子霉!”他转身一个个踢骂过去,“人没了那还不去找!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滚!统统给我滚去找!”小厮们一溜烟都跑去找人了。 那些丫鬟都瑟瑟地缩在一旁,不敢看主子。 “还愣着干什么!救火啊!”他恶狠狠地冲边上一众丫鬟吼着,丫鬟们立马应着去帮忙救火。 接二连三的事故让傅齐行怒火心烧,他的眼中映着眼前的熊熊大火:“祝宁!会有你还债的一天!” 仇恨如火焰般猎猎作响。 * “祝宁——我回来了!” 祝玲珑喘着粗气推开没有上锁的院子门,一路叫到里屋,都没见着人。只有大白鹅摇摇晃晃地在鹅圈里引吭,仿佛诉说被打扰清梦的不满。 “祝宁——”祝玲珑绕着屋子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一晚上的辛苦和委屈都无处倾诉。 “快!抓住那个小子!”傅家的下人们举着火把正往胭脂坊赶,他们料想祝玲珑逃了定是回到了胭脂坊。 祝玲珑听到声响,立马从后门逃走,循着祝宁微弱的气息,返回了县市,逃命,顺便去寻找祝宁。 此时,虽天不得大亮,但已及鸡鸣晨起之时。山上露重,盖住了祝宁上山沿途的气息。 祝宁还躺在山上,身披寒露,脸色发白,不省人事。 两人就此错过。 “小姐,您慢点!这天还暗着,仔细脚下石块呀!”斜坡远处,一个丫鬟背着个竹编箩,摇摇晃晃、亦步亦趋地跟在另一个女子身后。竹筐里浅浅一层杂乱的草叶,点缀着几簇润了露水的花朵。 前头的女子裹着碎花头巾,袖子紧紧的绑在细腕上,听到丫鬟的声音,立马回头将食指压在丫鬟嘴上,轻声说:“小点声!别惊扰山里的神仙爷爷和各路大仙,跟着我做生意浸润了这么久还不懂规矩,惊跑了人参拿你这小丫头片子磨粉入汤!” 这声音俨然是王家二小姐王珞绾。 怎么说也算是个老练的商人了,她与祝宁合作未成,倒也聪明地想到了因地制宜这一回事儿。早也听闻玲珑山之奇妙,想来山中花草也自有其妙处。这不,趁着露重清晨,携自家丫鬟上山来采花掘草,打算回家自己琢磨。顺路看到一些药草,也打起药材的主意。 丫鬟眨巴眨巴水灵灵的眼珠子,表示自己知道了。她讨笑着轻轻拿下自家小姐的玉手,然后抬头示意小姐看前边斜坡边上的人参。 王珞绾松开手,上前迈出山路,小心地蹲下,用手慢慢拂开一株绿植的表层土,根部渐渐露出人参的一角。两人喜笑着对视一眼,便开始慢慢用手挖,以防挖断根部。 没多久,就挖出一只完整的人参,王珞绾掏出手帕来,将人参轻轻包好,叫来丫鬟放到箩筐里。 “啊!” 丫鬟突然大叫一声,后退一步。 王珞绾轻推丫鬟的头:“鬼叫什么呢整这出动静?” 丫鬟颤巍巍地扶着王小姐的手臂,一只手虚虚地指向王珞绾的背后:“小...小姐,那好像有个人...” 王珞绾回过头,顺着丫鬟的手指看去,十几步外坡上的确有一个人躺在树根上,浑身凌乱不堪。 “先别怕,我去看看,你在这呆着。”王珞绾安抚着丫鬟,转身扶着各小树干慢慢挪了过去。 “小姐!我们走吧小姐!”丫鬟急地原地跺脚,既害怕这突然出现的人会给他们造成危险,又担心小姐脚下一个不留神突遇不测。“别管了,我们回去吧小姐!” 在王珞绾不声不响挪过去的时候,丫鬟已经想好了出现意外后自己一百零一种死法。 王珞绾在快到达时,拿旁边的石头砸过去试了试,没有反应,便再进一步挪近那个身躯。 “喂!还醒着吗?”她戳了戳,还是没反应,便把人脸转向自己,借着依稀的晨光,看清楚了人。 “祝宁?!”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能遇到祝宁。她连忙探探了祝宁的鼻息和颈脉,松了口气——还活着。但是显然现状也是大大不妙,他的手摸着冰冷僵硬,想来已失温很久,而且身上也有明显的创伤,急需救治。 “小招!这边是祝宁,看着是摔下来了,伤得不轻。你现在赶紧回去,让阿财和阿进赶紧来抬人,我在这看着。” 丫鬟急得恨不得自己和小姐换个位置:“不行啊小姐!太危险了!你上来吧,我们俩一起回去叫人。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主要是我自己一个人也害怕啊小姐呜呜呜! “赶紧去,磨磨唧唧的,我身边好歹跟了这么久,有些话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不然你就替两个人收尸吧!” “还有,把驱虫包扔给我,我没事,你快去快回。”王珞绾边吩咐边扶起祝宁,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抱紧他,抓起他的手呼气,然后捂在自己热乎乎的脸蛋上,乍一冰,冻得她起了个寒颤。 小招卸下驱虫包扔给小姐,手指扣了扣竹筐,一咬牙,卸了框,转身回府叫人,便跑便带着哭音喊:“小姐你注意安全!我马上回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小姐!” “记得叫小宝去找大夫在府上候着!你慢点跑,别摔进山里!” “知道了——小姐——”小招的声音渐渐远去。毕竟能容忍她调皮捣蛋的小姐只有一个,可不能让这么好的小姐因为自己死在这大山里,便头也不回地跑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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