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温浮祝很给面子的点头,尔后又轻声笑着灌水。 他说的对。 心中有杂念的人,练不好轻功。 这是夫子也和自己说过的话。 在自己终于强忍不住内心的悸动,在自己羡慕着江墨和顾生能随着大哥满屋顶乱飞乱蹿的时候,他去求过夫子。 甚至险险要声泪俱下的当做武器,再赌个甚么毒咒,说些自己以后一定一定奋发图强,再不调皮捣蛋了。 可夫子只反问了他一句,一句让他今生以后的命运可能都会变化的话。 「将来你是想做隗昇的太傅,帮那些还在受苦受难的民众建立起一个太平盛世,福泽他们一生无忧,不让那些其他的小孩儿重蹈你们三人的覆辙。还是只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温浮祝?」 「你要做甚么,我都不会拦你。我只听你想怎么选。」 温浮祝那时候有点犹豫。 生平头一次十分的犹豫。 直到暗杀大军一次又一次的尾随而来,一波又一波的紧追不断——他生平从来没有如此这般的恨过杀手组织。 但却也是那一次的偷袭事情,让他下定了决心。 「我要成为苏衍的太傅。」 所以他没有必要让轻功多么的出神入化了。 他注定了要思虑万千。 他哪怕在轻功一途上花费万般思量,也够呛难成大器。 那时候名唤苏衍的小破娃娃在襁褓里啼哭的更狠了。 「大哥没完成的事情,我来替他完成。」 没有苏远山,就没有他温浮祝。 当年旧朝还在的时候,他差点是被抓去做了禁脔的那个——旧朝皇帝昏庸无道,私生活糜烂的一塌糊涂,百姓水深火热也不管。一天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在朝堂上看众爱卿们狗咬狗。 终于有疯狗咬到自己的太傅头上了——「听说前阵子因病请辞的温太傅是在说谎,只是他老来得子,那个漂亮的胜过女娃娃的小男孩儿被他藏得可深啦!」 像是终于知道爹爹为甚么一回家就遣散了家中所有奴仆,也像是知道他们为甚么要开始东躲西藏,可他哪怕被抓着带走了,他的家人仍旧难逃死罪——欺君之罪,还不当死? 只是,这究竟是又为了甚么才欺君呢……还不是因你昏庸无道! 刚被抓去宫里那夜他才六岁,好在天生一副好脑子,他哄这个皇帝,「你蒙上眼睛来抓我好不好~」 语调软软的,又糯糯的,听起来像是个十分美味的甜粽子。 一个才六岁大的小娃娃而已,能有甚么过人之处?除了细皮嫩肉点、长得更好看些罢了。 这个傻皇帝当真信了。 他二话没说翻窗而逃。 在宫中东奔西躲了五天,五天里他吃过泥土,喝过泔水,只是为了逃出这个深宫大院。 可这里实在太大太大了,就在他以为他自己要完蛋了的时候。 那场业火起的简直再不能及时。 他寻思着,老天开眼了,这是遭报应了。 可这不是报应,这是人祸。
第20章 20 === 苏远山其实原先并没看到这个缩在院子角落里的小娃娃。 他虽是朝廷中人,也知道皇帝有几个不好的癖好,但是这等丑闻——还搞到自家人头上来了,断不是他这种常年领兵在外的人能知晓的。 那时候他一身纯黑夜行衣,还蒙着面,完全一副杀手的打扮。 要不是角落里忽然传来了一声极其有气势的——「喂!救我!」 他许不定都会将这个小孩虚弱的呼吸给漏过去了。 直到把这个脏兮兮的跟个小泥猴一样的小孩抱在怀里了,苏远山想了想,把衣领扯了扯将他的脸摁在了自己怀里,然后便闯进了寝宫,暗镖瞬飞,鬼魅无影一般蹿到那个皇帝面前,一刀封喉,人头一扭,接着干净利落的踏着火光飘忽出墙。 在下手的时候,苏远山其实是差点愣住的。 他的怀里有和手心里一样温热的液体流过。 只不过手心里流的是禽兽的血,怀里流的是一个干净小娃娃的泪。 那时候连他都不敢置信,才这么大点一个小娃娃罢了,竟然还真能在这算的精英密布的地方藏来藏去那么久,又听闻他是靠甚么吃的喝的活下来了,他又是心疼——他媳妇的肚子也挺起来了,他也快是个当爹的人了,自然是看见甚么小孩子都眼红,恨不得抱在怀里哄着笑着,一开始他是都打算携了妻子在塞外定居下来的,管他那天高皇帝远的,不妨碍到自己的事就好了。可迫着他做了谋朝篡位这一举的,仅仅是因为——他听闻他的温夫子被这个臭皇帝赐了死罪,全家无一幸免。 苏远山最开始师从的也是温夫子,後来远行塞北,又结识了一位世外高人,自然就是後来温浮祝他们的夫子了。 恩师情永难忘,反正那个破皇帝也做不好这个位子,他又何须念得甚么当初同堂旧情? 温浮祝微微晃了晃神,想当初……他是旧朝余孽,可他却也是被推翻了旧政的人所救。 一代迭一代,一朝叠一朝,这个世上,没有甚么不是无常。 连世事都不过无常二字一笔可概。 如今想来,竟也是那么多年过去了。 那个男人笑起来时眼睛弯弯,左侧有一颗微微带尖的小虎牙,当初温浮祝还和嫂子肚子里的苏衍争风吃醋过一番,总怕苏衍一生下来,他们就不会再抱自己,再哄自己玩了。 只是苏衍更可怜,他从一生下来,就没有得过爹娘的怀抱。 好在,温浮祝他还是被大哥抱过的,还是被他宠过的,还是被他视为自己的孩子一般认认真真的抚养过的。 所以,温浮祝喜欢杀手——因为当初救了他的,就是一身杀手打扮的苏远山。 但是,温浮祝他也讨厌杀手——因为正是这种见不得光的暗杀职业,那些同他、同他一般的前朝欲孽才会仍将旧日恩怨深种的千里追杀不休。 …… 新的朝政,断不能再允许之前种种昏庸的事情发生了。 大哥本是不想做皇帝的,但也是因看不下去这种事再度发生,才会接了这个不情之请,也有了接二连三的新政。 可是既然有人反对这么肃清的新政策而闹事,温浮祝也不知怎了,忽然就很想当那只幕后黑手。 他们黑,他就比他们更黑。 他是从黑暗泥潭里爬出来的恶鬼,恶鬼跟恶鬼厮杀起来,拼的不过就是一字更『恶』罢了。 所以他不择手段,他要苏衍坐的稳这太平盛世,笑着看天下海晏河清。 他要之后所有人一听到苏衍这个名字,就想到隗昇,想到这个独一无二的光明帝国。 所以他後来恭敬的在夫子面前三叩首,「学生愿选隗昇。」 他自此之后再不仅仅是温浮祝。 他是天下人的温浮祝,他是隗昇的温浮祝。 又忍不住侧了眼风去瞧谢常欢。 ——常欢,别怪我,陪我一起困在隗昇这只大鸟笼里吧。哪怕你是烈鹰,我也只好折断你的羽翼了。 ——怪我也没用,我一点也不像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其实……我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啊。 ——谢常欢,我一点也不想你是江湖人的谢常欢,我只想你是我温浮祝一个人的谢常欢。 ——就让我……做一次最懂世故的无耻之徒。 谢常欢还在那边喋喋不休的推销自己的轻功如何如何帅气,也可以如何如何华丽,「所以老温你要跟我好好学呐……唔。」 谢常欢猛的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然后眼睛开始有点抽筋了。 这个榆木脑袋天下第一等无趣之人莫非开窍了? ——十多年了,十多年过去了,绕的谢常欢再厚脸皮,还是有时候觉得好挫败,觉得,温浮祝其实并不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他太寂寞了,又只有自己常常去找他,於是他便凑合凑合的允许自己待在他身边了。 ——可这个人今天头一次破天荒的先吻了自己。 谢常欢觉得自己简直要开心的疯了。 他就知道,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温浮祝他就是害羞,明明私下里只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跟自己看他时,是一样的。 後来有一次他为了弥补上次遗憾,到底还是大半夜的扰他清梦,携他狂奔了八个城镇去河溪里摸鱼。 那时候那人挽着裤腿,自己嫌麻烦,他便耐心的蹲在自己身边替自己挽好了,前一秒还是满眼的无奈,后一秒随自己站进了水里,起先是装模作样四处盯着澈溪中的游鱼,後来就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撅着屁股猫着腰的背影发愣了。 啧,就知道哥光靠一个背影也能帅的迷晕他。 他当自己不知道,其实自己也没心思抓鱼啊,全借着月华微亮,瞅着水中他盯着自己发愣的面容去了。 那时点点碎银,浓月弯勾,跌落一整条银河碎溪也不及他眼中半分盛情。 他看自己,自己再佯装盯游鱼,殊不知……水中游鱼也盯傻了这两个同样玉树临风笑起来风流倜傥的男子——请问二位,到底还抓不抓我了?不抓我我先去觅小虾了啊。 …… 「这就完了?」谢常欢不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嘴角,「你吻个嘴角就走了算甚么啊?嗳我说你刚才是吻我了来着吧?嗳不是我做梦吧欸?」 温浮祝拍了拍身上灰起身,将水囊扭好了又抛回他怀里。 谢常欢索性躺地了,「不行不行,我刚才一定还没醒,我现在继续睡。」 「快点起来。」 「你就说你刚才是吻我了吧。」 温浮祝不自在的单手揉了揉脖子,顺势扭转开视线,「是啊。」 「卧槽那算甚么啊那也叫吻啊?你看我平日都是怎么吻你的……欸也不对,我平日还没吻够呢就被你逼开了!」 「……你起来。我休息好了。」 「起不来了。」谢常欢像只被人扔上岸的鱼一样在地上乱扑腾,「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你再吻我一次我就起来。」 谢常欢躺平了,直勾勾的盯着站在他身旁端着脸的温浮祝看的起劲。 温浮祝无奈,反正……豁都豁出去了,便跪了一条腿,极力的俯下了身子去堵他的唇。 轻点了一下就想抬头,却被谢常欢单手按住了后脑,险险给他猛的一磕头,好在头没磕的上,牙齿却碰撞到了牙齿,一瞬间磕的俩人都是一激灵。 谢常欢却不愿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只伸了舌头便打算撬他牙关。 温浮祝嘴里正麻呢,没想到这一下叫他轻松就探进来了,一瞬间还觉得被他堵了下嗓子眼,只恨得要合牙去咬他。 谢常欢却像是早有准备,早已从地上半跪起身了,一手卡在他下巴上迫他仰足了头,便又狠命的去吸吮,一点呼吸的余地也不留他,温浮祝一时间连口气都入不了,也只好顺从他从他口腔里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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