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鑫叹口气:“哪里舍得啊。那么多东西,当初说烧就都烧了,可是总得留个念想不是,所以这扇子我就偷偷的留了下来。这些年一直都藏得好好的,哪料到你回来后却是突然说要收拾屋子,我担心你看到了更难受,才想着藏起来……” 罗晶难过的捧着扇子端详,仿佛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她摩挲着扇面,试图擦掉那些灰印,哀哀道:“刚才真是昏了头,这扇子,我怎么就能不认得呢。这……上面可是绣了你我的记号。这土……还能擦掉么。我真是昏了头了……” 江问白看了一眼扇子,上面是些他看不懂却有些眼熟的符号。随即目光瞥到鬼夫妇手中的兵器,才恍然,那是他们兵器上的图案。 罗晶摩挲了片刻后,突然又生气起来:“你为何不早说,为何留了只给自己看,为何刚才我刚那扇子踩在地上时你又不发一言!” 罗鑫辩解:“那不是因为你一直都十分决绝,说不要再见到任何同她们有关的物价。所以我才不敢拿出来的。” “我说你就当真啊,那我说打死你你怎么不当真啊!你还真就忍心自己一个人偷偷看,不告诉我!”罗晶说罢,又追着罗鑫打了一阵,可怜罗鑫一个大老爷们,为了让妻子几分,被追着打的一直求饶。但这次,明显就不是真的打,只是夫妻间的调情罢了。 江问白看着眼前一幕:…… 只能说爱情能让人返老还童吧,看着眼前两个年过半百之人,此刻追逐打闹得如同二八少年一般,他只能如此感慨了。 二人闹了一阵子才罢手。一场乌龙就此收手,罗晶此时注意力都在扇子上,左看右看甚是欢喜,又很是担心自己刚才那个脚印是否能擦掉。 罗鑫有些不好意思的看江问白:“公子,您今日是来问我们夫妻俩问题的吧。让你看笑话了。请随我来。” ----
第29章 云山雾罩 “鬼夫妇”罗鑫和罗晶,和温止陌一样,也要给江问白讲一个故事。不过在开始讲述之前,罗晶看了眼江问白,道:“不知公子如今知道我夫妻二人多少事?” 江问白有些为难,他倒是的确在之前听说过一些关于这对夫妻的轶事,但都不是什么特别好听的话,大部分都是关于二人是姐弟私奔成婚、离经叛道又杀人无数之类的八卦。这种传闻,当着人面叫他如何开口。 罗晶大概是看出他的为难,于是不再勉强:“公子是不是听说了,外头人人都说我们夫妻二人是亲生姐弟,我俩成婚乃大逆不道,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江问白点了点头。 罗鑫和罗晶又互看了一眼,随后罗晶开口:“其实这传言,说真也是真,说假也是假。我们夫妻俩进谷,就得从这事说起。” 没想到罗晶起了头,然后张了张嘴,却似乎说不出来了,于是突然转头对着罗鑫:“老头子你且与公子说说当年的事吧。” 罗鑫被点名,也是面露难色,但妻命不可违,他只好看起来很为难的开始道来。 “我与罗晶均为天机三年出生,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生活在岭南一个小村中。十岁之前,我们也一直以为就是孪生姐弟。” 罗鑫有些无奈,他沉默片刻后:“江湖上后来传我们俩姐弟二人为了成婚,大逆不道反杀双亲,其实都不是真的。甚至,我们都不是亲生的姐弟。” 江问白一愣,若不是你二位提起,我都没听说过,还有反杀双亲一说。 罗鑫和罗晶的父母,名为罗振海和姜萍。二人于天机五年初搬入岭南的小村落,对外宣称因关中水灾才逃难到此。 夫妇二人来时,襁褓中一双婴儿颇惹人注目。虽不像双生,但因着脸上在相同位置都有颗痣,所以众人皆道罗家好福气,只要人还在,万事便无虞。 罗振海和姜萍夫妇二人在此淳朴之地落地生根,男耕女织,日子平淡而普通。 时间一晃就到了天机十三年,罗鑫和罗晶兄妹二人长到了十岁,正是顽皮懵懂之时。某天罗晶回家,却是不小心撞见了母亲姜萍沐浴的模样。 那一日罗晶才发现,他们的母亲,层层衣服下,是一具男子的身躯。 罗晶赶紧离开,将此事告诉了罗鑫,罗鑫自然不信,于是两个孩子又折了回来,在房门外偷偷看了片刻,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此时罗鑫提议:“不如我们去把父亲找回来吧。” 罗晶点头同意,但姐弟二人还没动身去找父亲罗振海,罗振海却提前回来了。 见到罗振海突然提前回来,姜萍并不慌张,也不遮掩,反而迎了上去亲了罗振海一下后笑说:“这么多年了我虽然喜欢看你有胡子的样子,但还是不习惯,要不然快把胡子揭了吧。” 两个孩子于是看到了没有胡子的罗振海,这同他们记忆之中的父亲截然是两个人。往日里的罗振海,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完全一副莽汉的模样,看着就不好惹。所以虽然他们是后迁入村里的,但也是没什么人敢欺负罗家的。 但摘了胡子的罗振海,却完全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了。 罗振海揭了胡子后,姜萍整个人都缠了上去,外头俩孩子见着这脸红心跳的一幕,都吓了一大跳,赶紧手拉着手都跑了出去。 两个孩子撞见了这一幕后,总觉得身世离奇,他们躲起来听父母的对话,才终于知道,原来他们的“父母”原是宫里的太监,二人职微言轻,在宫中步履维艰,于是相约一同逃了出来,在此处隐姓埋名、乔装生活。 而罗鑫和罗晶,则是他们找到两个脸上都有痣的孩子,收养回来的。 得知他们二人的身世后,罗鑫和罗晶虽然震惊,但也并没有觉得是什么完全不能接受的事,罗振海和姜萍对他们有养育之恩,他们还是想着日后要好好孝敬二老的。 于是自打这天之后,姐弟俩便不再谈论此事。这件事成了他们心中的秘密,被藏了起来。 如此又过了几年,少年长到十三、四岁,罗振海对罗鑫,开始有了一些心思。 罗罗晶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愤怒:“你别看他现在这样,老头子当年还是少年郎的时候,生得很是俊俏。所以罗振海就动了邪念。这明明就是为着长相厮守,他才同姜平来了这岭南之地。结果这还没过十五年呢……” 罗晶和罗鑫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这个事,又不敢忤逆父亲,于是只好默默忍受,罗晶和罗鑫便日日形影不离,防止罗振海下手。 本来这事也就一直风平浪静下去了,直到姜萍病重。 罗振海同姜平来这个小村之事,二人一个四十五岁,一个五十岁。如今一晃十五、六年过去,姜萍此时已经快六十六岁了,身体素来弱,过了开春后又染上风寒,身体更是每况愈下,眼见时日无多大限将至。 而罗振海刚过六十,身体又素来比姜平健壮,所以这二人站在一起,感觉上恨不得要差上一辈。 罗振海原先因顾忌姜萍,又因罗晶每日盯着,日常还有所收敛,如今眼见姜萍一日不如一日,他自然是一日比一日放肆起来。 一开始是动不动就寻了机会对罗鑫上下其手,反正姜萍躺在屋里看不见,但又因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也是让罗晶抓不到话柄。 但这日,却是让罗振海得了机会。早上的时候姜萍又是咳喘不止,只是这次同往日十分不一样,他看起来奄奄一息、大限将至。 罗振海便对罗晶:“你腿脚好,速去邻村请大夫回来看看。” 罗晶担心姜萍身体,也没细想就跑了出去。但是跑到半道却是越想越不对劲,平日里去喊大夫都是罗鑫的差事,因为罗鑫毕竟是男子,跑起来比她快上不少。怎么如今反倒紧要关头却让自己去了。 罗晶担心得要命,一颗心扑扑得跳,她此时又担心罗晶的身体,又担心罗振海是不是憋着坏要做什么,于是权衡之下,索性不去找大夫了,直接原路折回。 “幸好当时折回了,罗振海这个老不修的,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也干的出来,姜萍当时躺在那儿,眼看一口气就要没了,他倒还有闲情雅致干这等龌龊之事!反正我回去之时,正巧看见他当时抓了我家老头子就想……就想……”罗晶说不下去了,“我当时脑子里一团浆糊,当时都还不会功夫,我就是想都不想就抄起个烧火棍,砸了老不修的脑袋,拖了老头子就跑。” 罗鑫和罗晶毕竟还是少年,眼见罗振海昏在地上,吓了个半死,以为当场打死了人。他二人吓得不轻,也没确认到底人死没死,东西都没拿,当场就跑了出去。 二人也不敢走远,一直躲到天黑,想着偷偷回去看一眼家里情况,顺便拿点钱出来。 回去后却见到罗振海和姜萍扭打在一起。他们这才知道,原来白日里罗晶那一下并没有多打死罗振海,只是将他敲晕了。 姜萍虽然奄奄一息,但或许是因为发现了罗振海背着自己干的事,一股怨气郁结在心头,愣是一直撑着。而罗振海白日里被轮了一棍子,头上顶着伤,人晕晕乎乎的,这二人扭打在一起,真也说不上来谁更甚一筹。 姜萍痛骂罗振海:“平日里我念着咱俩这么多年夫妻,对你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你倒好。我这都还没死呢,你就迫不及待了。你倒是好歹等几天啊!就这么迫不及待啊!老色批!” 罗鑫和罗晶一惊,原来姜萍是知情的。他们二人对看一眼,一时间只觉得如隆冬寒九,心凉如冰。 罗振海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你反正也都知道了,那你还跟我计较什么?你病了这么些年,我是不是任劳任怨照顾你。我素日里够忍耐了,如今你都要死了,还想我如何?” 姜萍听得此话更是气涌上头,他扑上来掐罗振海的脖子道:“我跟你好了几十年,出来做夫妻也十几年了,你居然说的出这种话。既是如此,那大家就都别好过了。” 姜萍不知从何而来一股蛮力,生生将罗振海抠晕了过去。 等到他反应过来,罗振海已经没了气息。 姜萍由此大惊失色,他十分慌乱:“我都还没死,你怎么就死了!罗振海,你别想这么便宜就死了!你若死了,谁来替我收尸!别人若是发现我……我……那我们这十几年的辛苦不是白费了!你给我醒来!” 姜萍这几年男扮女装,原本约定,他死了之后就有罗振海帮忙处理,如此一来,他二人的秘密就从此长埋地下,也算圆了这一世做夫妻的心愿了。 但眼下罗振海死了,一双儿女也是不知所踪。姜萍十分担忧,若是被其他人察觉,那将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但姜萍也只是慌乱了一阵,随即便释然了:“也好,天命如此,往日里你一直想着藏着掖着,不让世人知晓,结果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这一遭。也罢也罢,就让他们知晓我们是如此夫妻吧。反正从来都是你怕,我却不怕。如今反正人都要死了,我就更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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