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将虞钦保下后过几年再杀,也防不住可能有人拿此事作文章。 后宫不得参政,如今成景帝已经长大,越发不可控制,若是太后再传出残害忠良之后的流言,说不定成景帝便会以此逼迫她交出手中的权力。 可这个把柄,得是虞钦还是忠良之后。 要是这个忠良之后,已经臭名昭著,恶贯满盈了呢? 若是他死了,满朝文武,坊间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呢? 宴云何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他不信虞钦瞧不出来。 现在虞钦正是在刀尖上行走,步步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坠下,便是万劫不复。 虞钦瞧着聪明,实际愚蠢透顶,宴云何看着镜子里戴上人皮面具的自己,心想道。 周昀和周行是一对从龙门来的商贾,同知县的祖上沾了点姻亲关系,现在过来参加大寿,周昀是兄长,门口给礼金与请帖的,都是兄长为先。 宴云何将丰厚的礼金递给门口侍从时,脸上笑容满面,实则低声对虞钦道:“这笔钱可会记在账上?” 虞钦戴上面具后,外貌变得平平无奇,那深而美的双眸,依然将寡淡的脸庞增色不少。 “家中钱财皆归兄长掌管,这礼金自然是兄长来出。”虞钦道。 宴云何奇道:“贤弟竟然知道花为兄的钱了,看来这段时间我们确实亲近不少。” 一边打趣,他的目光飞速地扫过知县府的结构,在脑海中与早上虞钦拿给他的房屋分布图一一对上。 “兄长财大气粗,吃穿用度样样都挑好的来,便是同人喝酒,也选的一掷千金的春宵阁。”虞钦梭巡着府中护卫数量,排除了暗处藏有高手的可能性:“这点礼金与兄长的日常花销比起来,亦是大巫见小巫。” 宴云何听后似笑非笑:“春宵阁姐儿虽好,都不如为兄昨夜枕边之人。” 虞钦缓慢地收回目光:“色字头上一把刀,兄长且要当心了。” 前方引路的侍从只觉得这对兄弟关系不好,希望一会别在宴会上闹起来,影响了寿宴。 云洲知县魏知理声望不错,宾客盈门,光是应付客人敬酒都忙不过来,更不会注意他们这种小角色。 宴会过半,宴云何同虞钦对视一眼后,宴云何抬手招来仆从,令其引自己前去出恭。 半路上,他将仆从敲晕,藏在假山之后,换上对方的衣服,迅速地潜到了书房所在的位置。 待到了书房的位置,便看到虞钦已经站在那处,还是原来的衣裳。 他扫了宴云何身上并不合身的衣服,以及那被窄小的上衣绷得鼓囊囊的胸部。 在感受到对方沉默的瞬间,宴云何就觉得自己换装的行为有些蠢。 时间紧急,二人不再多言,潜入书房。 来之前,他并不抱有太大希望,就算魏知理真有账簿,也不会放在谁都能找到的地方。 果然翻了许久,一无所获。 宴云何沿着墙壁仔细摸索,依然没有查出有暗格的存在。 就在这时书房里进了人,宴云何耳朵灵敏,察觉后一把将虞钦拽到了书架侧方的暗处。 那地方本就狭小,更何况两个大男人身量不小,一时间距离极近,鼻息可闻。 这下宴云何才发现,虞钦瞧着弱不禁风,实则并不比他矮,甚至隐隐高上些许。 身高向来傲人的宴大人,一时间眉心紧皱,大受打击。 然而他的脸色却传达出了另一个意思,虞钦侧过脸,避开了宴云何几乎碰到他脸颊的鼻尖。 宴云何感受到了对方的避让,不悦地想,这人什么意思,嫌弃他不成? 反骨的宴大人故意往虞钦的方向挤,本来虞钦背抵住墙面,已是退无可退,宴云何上前一步,二人的胸口便紧紧贴在一块。 这下连呼吸起伏,胸膛到腰腹,都通过相贴部位,感受得一清二楚。 宴云何能感受到虞钦身体的僵硬,他看着对方露出些许惊慌的眼神,心中那股试图作祟的心思愈发活跃。 他越靠越近,故意在虞钦耳边吹了口气。 轻佻的行径让虞钦身体狠狠一震,宴云何不说话,只牙关轻合,在虞钦耳边发出一声轻响,作势要咬。 虞钦警告地望着宴云何,宴云何毫不退缩地回望。 就在暗处两人剑拔弩张之时,进来书房之人开口了:“大人这是何意,上报朝廷招来钦差,就不怕我们所做之事暴露,大人也无法独善其身?” 宴云何的动作一停,没敢真咬上虞钦的耳垂。 魏知理的声音响起:“你们青衣帮做的事,与我何干。” 那人道:“收了我们这么多金银财宝,现在倒想撇得干净,世上哪有这般好事!” “莫要胡乱攀扯,本官为官清廉,何时同你们有过交易。”魏知理道。 男人冷笑道:“是啊,你是没有亲自和我们有过交易,可世上哪有天衣无缝的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罢那人要走,魏知理却不紧不慢道:“劝你不要乱来,我记得你帮里的人没少在云洲娶妻生子,现在能护住他们的只有我,你若是乖乖死在钦差手里,他们还有一线生路。” 那人的呼吸声猛地变得粗重,显然被魏知理捏住了软肋。 不多时,在那人摔门而去后,魏知理也出了书房。 宴云何仔细回忆着刚才那男人的声音,他记性极好,见过一次的人,听过一次的声音都会有印象。 只是从庞杂的记忆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一时间还需要点时间。 然而他思考的过程,落在虞钦眼里,便是得寸进尺。 正想着在哪听过这道声音之时,宴云何感觉到肩上一痛,他被虞钦一招擒拿拧住了胳膊,两人姿势对换,脑袋撞在了墙上,闷闷作痛。 胳膊被扭到身后,脸颊贴着粗糙的墙面,宴云何忍痛笑道:“虞大人,正事要紧。” 虞钦声音很轻:“原来宴大人也知道……正事要紧啊。” 最后几个字被他念得慢极,若不是语气过于阴森,听起来还是缠绵的语调。 宴云何正想为自己分辨一二,就感觉手臂被更粗暴地扭过,后颈也能感觉到那轻轻拂过的湿润鼻息。 “虞大人,莫不是想咬我一口。”他扬了扬眉,语气暧昧道:“可是宴上的酒喝多了,酒后乱性了不成?” 下一瞬,紧扣住他胳膊的手松开,压着他的身躯也远离而去。 宴云何反手抹了把后颈,上面除了鼻息留下来的温热,什么也没有。 很可惜。
第二十章 感受着黑暗中虞钦那略微急促的呼吸,不知是恼的,还是臊的。 宴云何笑了笑,主动道:“看来账本不在这里,魏知理这老狐狸,想来轻易不会让我们抓到把柄。” 虞钦默了默,知道宴云何提起正事,就是想转移话题,是想将刚才过于暧昧的氛围粉饰太平。 宴云何还怕虞钦不配合他,但显然是他多虑了,虞大人只会比他更热衷于公事。 虞钦问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不如直接去开平?” “青衣帮应该不是普通山匪,如果只是贪图云洲商户那点货物钱,魏知理不必大费周章绕这么大一圈。”宴云何摇头道。 说得难听点,官老爷想要富商的钱有很多比这个简单的方法,何必与这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合作。 宴云何其实心里隐隐有了个念头,但是若他猜测的为真,那就不只是云洲的事了,这背后隐藏之事,会惊动整个京城。 “既然魏知理这边找不到线索,那只能从另一头查起了。”宴云何道。 他刚刚已经想起了同魏知理说话的那道声音,究竟在哪听过了。 宴云何无声地笑了笑:“走吧,得找一找我们的好大哥了。” …… 陈青疾步出了魏府,他本是憨厚长相,平日里笑脸迎人,街坊邻居都对他印象很好。 就是第一次见的人,也觉得他只是个老实汉子。 他回到住处,他的娘子张蓉正大着肚子,坐在门边,借着一点油灯缝着衣裳。 孩子马上要出生了,她想趁这点时间多缝几件。 陈青上前接过了张蓉手中针线活:“不是不让你干这些吗,给你买的那个丫环又去哪了?” 张蓉将衣裳夺回自己手中,瞪了他一眼:“那小丫头手艺还没我好。” 陈青被张蓉一瞪,气势也弱了下来:“这不是怕你眼睛熬坏了吗。” 张蓉扯了扯陈青汗湿的衣裳:“家里靠你拼了命才攒下来一点钱,得为孩子留着。” 陈青无奈地笑了,他向来也是说不过妻子的。 用过饭后,陈青忙着去见兄弟,只来得及摸了摸张蓉的肚子。 孩子五个月大了,已经会踢人。他摸着妻子的肚皮,心中浮现些许柔软。 在出门后不久,陈青面色一变,加快了步伐。 直到在离家很远后,他才停在暗巷之中,转身道:“不知是哪位英雄好汉,费尽心思地跟了在下一路?” 陈青行走江湖,自然习得武术,只是跟着他的人显然武功造诣比他要高,从他进出家门,再步出长街,这才察觉了被人跟踪。 想到被人尾随到了家中,陈青的面色愈发阴沉。 有人从暗处步出,露出英俊眉眼,染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陈大哥,没想到在这又遇见你了。” 陈青看着眼前这人,他们曾在缘来客栈偶遇过,对方说要来云洲找妹子,而他清楚知道这都是借口。 神机营提督,皇帝派来云洲剿匪的钦差,宴云何。 永安侯的独生子,在云洲哪来的妹子。 “小兄弟,可有找到你妹子?”陈青问道。 宴云何颔首道:“找到了,平安无事。” 陈青望了望他身后:“那位同你一起的朋友呢?” “闹翻了,他想去开平,我想留在云洲。”宴云何摊手:“现下无处可去,陈大哥能否收留我一晚?” 陈青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也不清楚宴云何到底知道多少。 他露出热情地笑容,上前揽过宴云何的肩膀:“这还不简单,大哥带你去吃肉喝酒,不醉不归。” 两人凑在一起说笑,好似根本没发现当下情形有多古怪。 陈青本就和兄弟们约了在酒楼见面,他贸然带了个人来,等在酒楼的二位面面相觑。 但他们共事多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陈青的意思。 无须陈青多说,添了料的酒便递到了宴云何嘴边。这位从京城来的钦差,竟也毫不防备,一口饮尽。 等宴云何咽下酒后,陈青汗湿后襟。 大概他们谁也没想到,放倒宴云何竟然这般容易。 待宴云何趴在桌上,昏迷过去后,陈青叫着另外两个兄弟把人搬到了床上后,三人去了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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