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宁垂头听教,不置一词,末了又赏了一支上好的野山参给崔胜,“丞相要好好保重身体,万毋操劳过度,朕和南汉都需要丞相。” 居宁温言好语将崔胜送走,自知又得了几天松快日子,转道去了苗美人的巽乐宫。 居宁对自己的头一个儿子很是喜爱,没事儿总过来看他睡觉,亦或是抱上一抱,还给他取了个小名,叫阿襄,心里总念叨着阿襄阿襄。 苗美人自生产后,身体一直不大好,居宁也不太烦扰她,去她宫里也都是看看阿襄,待不多久就走。 他那日与沈晚卿分手后,从艺圃回来就没再出过宫,算算时间也有小半月了,这会儿从巽乐宫出来看着时辰还早,就带了一个侍卫出宫去找沈晚卿喝酒。 他倒是很爱沈晚卿自由散漫的性子,言谈间带着江湖人的爽朗、野气,看着他方知道天地阔大,纵不能亲身一看,听听也挺有意思。 居宁到了沈晚卿的住处,亲自上前去叫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下人出来问谁。 居宁道:“少宁君,我来找沈兄喝酒,劳烦通报一声。” 下人回说沈先生不在,出去了。 又问:“去了哪里?” 回:“不知,只知道是跟崔公子一起出去的。” 再问:“几时回来?” 回:“不知。” 居宁心里有些难过,怎么走了也不支会一声,他还想跟沈晚卿一处喝酒呢,沈晚卿这一走,是不是就不再回来了? 居宁又拍门问:“沈兄还回来吗?” 下人回:“约莫会回来。” 居宁松口气,这下放心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谈不了甜甜的恋爱了,这就不是个以谈恋爱为主的文,佛了。
第19章 不能止 道通天的商队停在长化,一是为了给小佛手寻如意送件东西,二是因为楚国突然戒严。 长化旁边的高昌城连接周、楚,南楚、南汉四国,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且是去龙楼的必经之地,往来客商络绎不绝,算得上是楚国第一大城。 楚国向来对高昌城重视,也对往来的商人们格外照顾,毕竟单这一城的商税就抵得上楚国全年税收,简直就像是手里握了一个钱口袋,但是不知为何高昌城突然戒严,且戒严之后,城门整日紧闭,不光是客商,连普通百姓都不能进出了。 高昌城周围山高崖深、群山连绵,不少山上还有瘴气毒物,若是不走高昌城选择绕路,至少得多走两个月,就算时间上不紧迫,如果在山上迷了路,闯进那些有瘴气毒物的山头,一样是有去无回。 所以高昌城一戒严,大批客商都被阻在城里城外,进出不得。城门口贴的告示只说戒严,却没说戒严到何时,这些客商拉的货物各不相同,却都有交期,若是到日子货物没送到地方,不光是买卖黄了,连带着做生意的信誉也会折损。 拖的时间越长,商人们越像热锅上的蚂蚁,守城的官员也不说何时解禁,不少等不下去的商队结伴打算绕路,他们不认识路,便去找当地熟悉地形的百姓带路,一时间高昌城附近识路的百姓人人争抢,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钱流不慌不忙,他早得了消息,高昌城戒严的时间不长,只要路上走快一些就不会耽误日子。 同在长化修整的其他商队看道通天如此沉得住气,也都耐住性子等待。 没过几日,高昌城戒严的原因就慢慢传出来了,说是楚国太子楚祚亭从高昌城回去后突然昏迷不醒,被太医查出来是中毒,又听说桓帝大怒,发落了一批楚祚亭身边的侍卫,高昌城也有不少人被牵连;楚王宫的太医对此毒束手无策,桓帝亲自去风神轩请小佛手寻如意出山为楚祚亭解毒。 “那日寻如意来拿的莫不就是解毒的药材?” “不一定是,那味药他早在半年前就从我这里预订了,小佛手就算医术再高明,也不见得就能未卜先知。”钱流噙一口茶,摇摇头,“越来越乱了,以后做生意都得小心一点才行。” 沈晚卿从旁折了一根木棍,问:“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别的消息?” 钱流看他一眼,笑道:“沈兄,我的消息可不便宜,你要听?” 沈晚卿笑了一下,“咱们,礼尚往来?” “好说好说。”钱流问:“从何说起?” 钱流略一思忖,先从后梁说起。 二皇子朱延又被惠帝调到了藁城,后梁与北秦既不交好,也无交恶,不过两国边陲常有山匪响马出没,尤其是燕山一带最为严重。 这响马来自北秦,不抢北秦地界上的百姓,却专门越过南燕山来藁城附近烧杀抢掠,藁城附近几处城池深受其害。 北秦见这些响马不在本地作恶,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还会为这些响马遮掩,后梁每年都要为响马的事跟北秦磨嘴皮子,各城的损失自是不用多说。 藁城灭匪一事向来都是朱延在做,自去年惠帝将朱延召回,响马来犯得一次比一次凶狠,再加上朱延回江都后一直跟朱琨明争暗斗,惠帝看的也烦,便借着响马进犯的由头,又把朱延调到藁城去了。 朱延走后不久,白绡公主生下一女,惠帝大喜,好似突然记起来自己还有朱无繇这个儿子,召他进宫手谈几局,关照朱无繇不要总是闲赋在家,就打发他去军营跟着定海侯练兵去了。 “南陈那边没什么动静,陈欢一直受孔家掣肘,启文帝半死不活的,也就那样。”钱流说的口渴,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沈晚卿在廊下的沙地上写写画画,“南楚最近的动作颇多,先是出兵蒲城,又跟大周结盟。” 沈晚卿弯着腰,头也不回,“还有这次楚祚亭被人下毒,我听坊间传闻的楚祚亭中毒后的症状,好似沉香蜜。” 崔术道:“沉香蜜不是早就无人会制了吗?闻浪已死二十多年了,闻香小筑也被付之一炬,他又没有传人……” “不,他有。” “嗯?” 钱流问道:“你是说阿丽泰?” “阿丽泰我知道,她是毕罗山圣女。”崔术皱眉,“但是我不明白,闻浪险些杀了她,又怎么会将沉香蜜的配方给她呢?而且,她也死很多年了,不然七十二仙山也不会落到别厄叶手里。” 沈晚卿摇了摇头,“不是阿丽泰。” 钱流问:“还能有谁?” “我是听我师父说的。闻浪与阿丽泰因上一辈的恩怨都恨彼此入骨,却也是真心相爱,闻浪险些杀了阿丽泰是因为她偷偷生了下他们的孩子,闻浪因那个孩子跟阿丽泰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两人动手时,阿丽泰刚生产不久,身体还很虚弱,被闻浪用匕首伤了,却没伤到要害,只是看着伤势极重。阿丽泰回到毕罗山后,毕罗山的长老们带人围攻闻香小筑,先杀了闻浪,又一把火将闻香小筑烧了。”沈晚卿顿了顿,说:“沉香蜜的配制方法就藏在闻浪伤阿丽泰的那把匕首里,阿丽泰一直没丢,后来还送给了新一任圣女。” 崔术喊了一声:“阿丽朵是闻浪跟阿丽泰的孩子?” 钱流也是一愣,“这个我倒是不知道。” “那大周的李太后就是阿丽朵,你知不知道?” “这个我是知道的。别厄叶夺取毕罗山之后,七十二仙山也尽归他手下,阿丽朵随即失踪,江湖上都说她被别厄叶囚禁起来,却不知道她成了孝庄帝的妃子,如今已是太后,”钱流悠悠叹了一口气,“如此一来就都说得通了,想必她当上太后的代价不小。” “谁知道呢。”沈晚卿没接他话,又低头去写写画画,“龙楼没什么动静,还有吴越、魏、晋,钱兄?” “吴越国土不大,百姓安居乐业,照目前来看,五年之内不会出什么乱子;晋太子晋宜刚继位不久,他不是个有野心的人;至于魏景帝,他已年届五十,膝下还没个继承人,他着急的应该是赶紧生个儿子吧。”钱流哈了一声,带着含混的笑意。 沈晚卿听完,在身后木阶上坐下,盯着沙地上自己画的东西看了良久,也不说话。 崔术凑过来看了两眼,发现沈晚卿画的是十国,地图简略,只是粗略地圈了十个大小不一的圆,旁边另有几行乱写的小字看不清。崔术眼睛不太行,时常看不清楚东西,他没明白沈晚卿是何用意,也没强求,只看两眼就回去了。 沈晚卿坐了一会儿,随后才回头说:“钱兄,想来我不必等太久就能达成所愿了。” “是吗?那我就先恭喜沈兄了。”钱流眉毛一挑,“我说完了,沈兄,该你了,礼尚往来。” 沈晚卿皱眉想了片刻,讪笑一声,“道通天,通天下,还有什么消息是钱兄不知道的?” 崔术问:“给楚祚亭下毒的真是别厄叶?” 沈晚卿道:“是不是别厄叶我不清楚,但沉香蜜必定是出自阿丽朵之手。” “是别厄叶。他离开大周就一路直奔高昌,我在路上看到了他。”钱流眉头深锁,回想起当时那一眼,心头的冷意仍盘桓不去,“他现在,说不准还在高昌城内,不然桓帝也不会下令关闭城门。” “这别厄叶还真是一根搅屎棍,哪里都有他。”沈晚卿问道:“钱兄认不认识什么顶尖的杀手,能不能雇两个先把别厄叶杀了,我看他实在烦人的很。” “想杀他的人多的是,你看他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七笑阁都拿他没办法,还能有什么顶尖的杀手?快别做梦了。” 沈晚卿叹了一口气,捡起手边的木棍将自己方才乱写乱画的东西扫平。 高昌城在封城四十五天后终于解禁,听说小佛手已将楚祚亭身上的沉香蜜解了,桓帝也已经抓到了下毒的人,至于是真是假,关心的人不多。 不过寻如意经此名气又大涨,他这小佛手的称号,也差不多该改成大佛手了。 商人们听说高昌城解禁,都分外高兴,城内外都洋溢着一股子欢天喜地的氛围,进出的车马百姓络绎不绝,比过节看着还喜庆。 沈晚卿一路将钱流和崔术送出高昌城,三人在城外分手,沈晚卿又原路返回,他在城门口的茶摊前下马,将马拴到一旁树上,在桌前坐下要了一壶茶。 此时日头方才升起不久,草叶上的露水还未干透,茶摊上除了茶水还供应早饭,不少早起赶路、进城的人在这里用饭,沈晚卿一边喝茶一边听周围的江湖人、商人、百姓说话,仔细听了一盏茶,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内容,便叫了老板来结茶钱。 沈晚卿又在一旁的摊子上买了一个竹编斗笠戴上,左右扭头时,从压低的檐下瞥到两个不同寻常的人,那两人衣着打扮倒也平常,会武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沈晚卿却觉得这两人非常奇怪,好似他们身上有什么与周围的人、与自己都不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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