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寻英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和嵇雪眠一起生活,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别人,导致嵇寻英对世间的一切都很好奇, 逮着个人就要抱也很正常。 叫爹爹……也正常吧? 毕竟小崽崽从小就活蹦乱跳的,体质好, 能吃能喝, 没灾没病,特别会撒娇耍赖, 要是有人不肯抱他,他肯定会记好久好久的账。 嵇寻英真的认真的扳着手指头开始数:“一个爹爹、两个爹爹、三个爹爹……” “停。”嵇雪眠头疼,被他气笑,“你没有那么多好爹爹。” 想了想, 他又添一句:“不是抱你的人都是爹爹, 知道吗?” 嵇寻英懵懵懂懂的点点头,不数了, 一把搂住嵇雪眠, “爹爹最好啦!” 嵇雪眠轻笑一声,“不许和别人说这事,好吗?” 嵇寻英用力点点头。 兰慎从屋顶蹦下来, 抓着一只信鸽, 从它脚上解下一张纸条,递给嵇雪眠:“大人,宫里来的加急条子,您看看。” 嵇雪眠一只手抱着小崽崽,一只手仗着手指长, 轻轻松松掐住两边展开了纸条,看了一眼。 “皇上和摄政王打起来了。” 嵇雪眠纳闷, “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 兰慎:“我陪您进宫,把小寻英给灵音照顾。” 嵇寻英一听这话,长长的眼睫毛都沾湿了,委委屈屈的地看着嵇雪眠,娇嗲嗲的说道:“爹爹、带我去嘛?” 他亮晶晶的眼睛眨了一下,撅起肉嘟嘟的嘴巴,把小脑袋瓜贴在嵇雪眠脖颈上,蹭来蹭去,嘴里一直撒着娇,“求求了嘛!” 嵇寻英特别喜欢粘他,虽然他不认生,但是嵇雪眠在他心里是特别的。 小崽崽虽然年龄小,但是很聪明,知道他爹爹最爱心软,只要一撒娇,他爹爹什么都肯答应。 嵇雪眠被他拿捏得死死的,自己还不觉得。 嵇寻英见他爹爹有点犹豫,干脆伸手搂住嵇雪眠的脖子,响亮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啵唧”一声,“亲亲爹爹、爹爹带我去嘛?” 嵇雪眠偏过头,看着他怀里抱着的小漂亮崽崽。 崽崽很少会想要什么东西,他的自我管理意识非常强,特别会看住自己。 既然他这么想进宫,嵇雪眠怎么忍心拒绝他。 “好吧,但你要乖乖的,听话。” 嵇雪眠一边说一边伸出小拇指,嵇寻英马上笑起来,短短的小手指勾了勾嵇雪眠的,“嗯!” 他带着小崽崽上了马车,小崽崽一上马车就开始犯困,到了宫门口,已经睡得不能再熟了。 嵇雪眠就知道会这样。 他把嵇寻英交给兰慎,“你带他四处走走,不要靠近后宫,在国子监等我。” “明白。”兰慎接过嵇寻英,让他的小脑袋靠在自己的肩头。 嵇雪眠摸了摸嵇寻英的小脑袋瓜,趁这个功夫去了一趟重华宫。 在龙骨庙,宣懿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他所谓的后招,貌似很有信心让整个朝堂分崩离析。 比起摄政王,拥护皇帝的人更多。 然而,摄政王本身就是皇子这事要是捅出去了,一边倒的局势不是不能出现。 到时候最难办的人还是嵇雪眠。 嵇雪眠一推开门,愣在原地,被满殿的酒气袭扰,别过头咳了两声,迈了进去。 宣沃和段栖迟正在喝酒。 二人对坐,身前摆了一桌子酒壶,很多酒撒在地上,宣沃皱着眉头,干脆往嗓子眼里倒,喝不了的酒直接砸地上。 段栖迟比他强,也喝了个醉醺醺,一杯一杯不停手地喝,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被忧愁淹没,一点喜悦的气力都没了。 宣沃突然低声道:“三哥……再陪我喝点……” 段栖迟酒量好,也架不住这么劝,轻轻摇头,“不喝了。” 宣沃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的,特别会劝酒,见段栖迟不喝,就给他倒:“这么多年,父皇待你不好,做弟弟的替他补上。” 段栖迟若有所思,没说话,也没拒绝。 宣沃接着絮絮叨叨的:“三哥,你不知道,朕才回来多一会儿啊?右丞他们那些个老头子就找上门来,非说让你去守边关,朕哪舍得啊?” 段栖迟闻言,微微抬眸,隐约有些笑意的眼神盯着他看,这份沉默,让宣沃看着浑身发毛。 段栖迟嘴唇轻启,刚想说点什么,余光瞥到嵇雪眠站在那,手指微不可查地一顿。 然后他“不小心”地摔了酒杯,扶着额头,看起来醉到听不清人话了。 嵇雪眠站在不远处,抱起双臂,心里明白了一二。 人心太复杂了。 嵇雪眠看不懂。 为什么宣沃这么短的时间,就倒戈给了宣懿? 所以果然还是一条裤子穿到大的亲兄弟更亲吗? 嵇雪眠摇摇头,凑过去,劫过段栖迟手里的酒壶,一饮而尽。 段栖迟这才“愣愣的”抬头,一脸被欺负了的样子。 “你来了……” 嵇雪眠有理由怀疑,要是宣沃不在这,段栖迟一定会抱着他特别委屈的说一堆话。 说什么宣沃白眼狼,为了江山社稷不认救命恩人。 说什么宣懿那个不要脸的玩反间计,引他们俩去龙骨庙,救了宣沃,让宣沃反咬他俩一口。 说他俩一条心的兄弟打配合,准备坑死摄政王。 至于为什么段栖迟没有当场发飙,把宣沃一巴掌拍地上。 可能是因为嵇雪眠来了吧。 这人一惯有两副面孔呢。 宣沃却是愣了,“老、老师……” 嵇雪眠淡淡点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皇上,这杯敬你。” “你长大了,不再需要臣了。”嵇雪眠想了想,“臣很欣慰。” 宣沃解释:“我……我只想暂时把摄政王调离京城,避避风头……” 嵇雪眠点头:“臣理解,也同意你的想法。还有吗?” 宣沃不知道说什么,但他认为自己没错,为了皇位,又有什么不可以舍弃的? 难不成像摄政王一样,一再忍让,退无可退,面临如今四面楚歌的局面,又怪的了谁? 要怪,就怪他爱上了自己的老师,他此生最不该对其心软的人。 因为帝师的一再阻拦,摄政王几次对唾手可得的皇位放手,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实在是愚。 宣沃、宣懿和他一样,同是先皇的孩子,差距却那么大,大到成了一个鸿沟,摄政王看似根本无法逾越。 这道鸿沟的名字很简单,就叫情。 思及此处,宣沃不太理解地看了一眼段栖迟,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还是认为宣懿说的对,儿女情长,不堪大用。 振国兴邦,才是正道。 段栖迟喝多了,浑然不觉宣沃怎么想他的。 尽管在宣沃心里,摄政王已经变成了沉溺情|爱,不堪大用的人。 嵇雪眠不知道段栖迟为什么心甘情愿被宣沃灌了这么多酒。 除非他没醉,他装的。 他想套宣沃的真心话。 嵇雪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本来刚想同情他一下来着的。 摄政王要是不藏八百个心眼子,他都不姓段。 段栖迟仗着喝的有那么一点点醉,直往嵇雪眠身上靠,晃晃悠悠的站不稳,放肆地搂着嵇雪眠的腰,“司伶……” 宣沃听这称呼,右眼皮直蹦。 这么亲密的叫法,显然叫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宣沃只是对段栖迟和嵇雪眠少年时在国子监同读过这事有点印象,具体的他并不了解。 因此,宣沃眼睁睁看着嵇雪眠就那么让段栖迟搂着,眉宇间极尽纵容。 嵇雪眠回身,略拱了拱手:“皇上,臣便先告退了。” 宣沃近乎绝望地喊了一声:“老师,您要抛弃我吗?” 嵇雪眠脚步一停,段栖迟走的迫不及待,已经推开了门,耐心地等着他。 嵇雪眠没回头,淡淡说道:“做老师的永远不会放弃学生,只要皇上还当臣是老师,臣就不会离开。” “那老师您的意思是……帮朕,还是帮摄政王?” 段栖迟虽然喝多了,却也听清了,他只是眼含笑意,温情脉脉地看着嵇雪眠,似乎对嵇雪眠回答任何一种说辞,他都甘之如饴地接受。 宣沃何曾见过摄政王这副情深意长的模样,当即有些发狠地眯了眯眼。 宣沃从始至终搞不清楚自己输了什么。 凭什么让嵇雪眠这么帮他,惯着他? 论皇位,他坐的不能稳。 论老师,也刚说过不会抛弃他。 所以,他到底输在哪! 嵇雪眠看了一眼段栖迟,心里难受。 他说:“臣感召先皇恩德,帮扶江山社稷,不是任何一个人。皇帝,你多心了。” 宣沃低着头,“所以,老师,这就是你的立场吗?” 嵇雪眠淡淡一笑,甚至露出了脸颊上浅浅的梨涡。 “臣只有这一样坚持,至今不悔。” 出了门,宣沃没有追上来。 段栖迟反手抱住嵇雪眠,轻轻吻他的唇角。 一边吻,一边说:“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你?” 嵇雪眠被他亲的躲闪不及,念及这是宫里,耽搁太久让人看见又要说闲话,只能红着脸闭起眼睛,任他亲了个够。 好久之后,段栖迟才放开嵇雪眠,到底是喝酒的人容易胡言乱语,一路上,段栖迟对于刚才的事只字未提,只是一个劲儿的诉说着喜欢。 嵇雪眠却有点忍不住好奇了:“你真的把宣沃的话听进去了?” 段栖迟垂眸一笑,抚着他的一缕乌发,卷缠在指尖上,笑容很是意味深长:“谁知道呢,听天由命吧。” 嵇雪眠本能地觉得,段栖迟可能是真没醉,脑子清醒得很。 最怕的就是半醉不醉的人,真真假假,太难分辨了。 嵇雪眠把他送回玄清宫,就准备去找兰慎。 谁知道天降拦路虎,一名宫女匆匆忙忙跑过来,路过玄清宫,平地摔了一跤。 嵇雪眠便扶了一把,小丫鬟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 “首辅大人!快救救咱们皇后娘娘吧!娘娘和皇上闹了别扭搬去朗庭轩,现在要临盆了!太医院好远,奴婢怕来不及赶过去!” 嵇雪眠也没时间细问她,为什么连个伺候的太监都没有,又为何即将临盆还搬去朗庭轩,只能先安抚她:“你先回去照顾她,我帮你去找太医。” 小丫鬟感激涕零地跑了。 段栖迟半醉半醒,被嵇雪眠塞进了玄清宫。 嵇雪眠嘱咐他:“别乱跑,等我回来。” 段栖迟乖乖点头。 结果段栖迟坐在原地等了他一个时辰,坐的他都快醒酒了,接近一更天,嵇雪眠还没回来。 段栖迟决定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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