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到随着胸膛心跳传来的微颤低唤,低磁的,颤抖的,似蕴藏着浓稠酸涩爱意却无处与人言。 “江年……” 傅小侯爷浑浑噩噩沉浸在旧梦里,颤抖着声线又低低叫了声那人名字。 我掩眸避开他胸膛处的断骨,撑着身子怕压到他伤处,指端却不由得捏紧了那湿湿凉凉的浸水布料。沉静的心境被他搅得有些乱,我想不明白…… 如果真的那么喜欢,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 傅锦俯身靠在我肩膀,闷哼了声,咳出几粒血星。 我忡怔着僵在原地,缓缓、缓缓、放松了身体,任他收紧双臂紧紧将我抱进怀里。 ---- 有记忆的年年看不到傅锦受伤,也不愿探究自己的感情,他放不下满门血仇 所以趁失忆这段时间让傅锦上上分,给他们的感情加点筹码,至少等年年记忆恢复后 看到傅锦能纠结一下
第93章 93 头很疼,沉寂半年的旧疾刺痛在此刻翻江倒海而来,腹腔里血肉绞在一起痛得我伏在傅锦怀里,额角冷汗一滴一滴落下来。 攥紧傅锦胸前衣襟,我死死咬紧牙关遏制着从腹腔深处袭来的绞痛颤栗。 待那一阵接着一阵的刺骨绞痛过去,我撑着瘫软的四肢从傅锦怀里爬起来,只觉得浑身已被冷汗浸透,睫毛挂满细碎汗渍,眼前一阵碎影模糊,手腕抖得厉害。 我咬牙撑着颤栗手腕爬起来,抓着那掉落傅锦身前的湿濡布料,摇摇晃晃走到溪边想要将那上面沾染到血渍洗干净。 可一双手骨颤抖得厉害,塞进水里没洗几下,眼前一晃差点一头栽进溪水里! 那破碎布料也随着水流被冲向了远方。 我低着头咬唇靠近膝盖弯里缓了许久,等腹内到阵阵余痛散尽,脑袋里的昏昏沉沉虚晃碎影也终于安静了下来。垂头坻在膝弯蹭了蹭额角虚汗,我撑身起来捡了片嫩绿色的宽大树叶洗干净,盛了点溪水走到傅锦身边蹲下,顺着叶脉尖端一点一点喂进傅小侯爷嘴里。 昏迷的人不知道吞咽,我便捧着叶子将水一点点灌进去,扶着他脖颈抚着喉咙揉顺两下。反复几次,水倒是喂进去了少些,我背后也累出一身虚汗。 稍微休息了下,我撑起傅锦拖着他继续往前走。 傅小侯爷坠下断崖,那群侯府的侍卫肯定已经找了一宿,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里,而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在一点点流逝。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能在还有体力跟意识的时候拖着傅锦往前走。 走一点,再走一点…… 多走一步,我们被人发现获救的机会就更多一点。 我没办法放任,因我重伤昏迷的人躺在这里等待死亡。可是,这路怎么这样漫长…… 一身泥泞,满身狼狈,我撑着傅锦一步步拖着步子艰难挪过崖底荒林,眼前景物越来越叠影重重,终于脚下一软支撑不住双双跌倒下去。 趴在荒林堆满落叶的地上,感受着压在半边后背的重量,我缓缓闭上眼眸任凭濒薄意识就此散去。 对不起,但我坚持不住了…… · 喜欢是什么,爱是什么。 这世上真的有人离不开另一个人,因他而喜,因他而悲,因他逝去而困锁回忆里不愿醒来吗? 我搞不懂。 也不想去懂。 可傅锦日日缠在书院里,对着我讲那他与江年的点点滴滴。 讲他不喜甜食,讲他偏爱桂花,讲他每逢生辰江夫人便会亲手帮他煮碗放着煎蛋的长寿面。只是后来,江家满门糟了难,那会笑盈盈给儿子端碗寿面的江夫人也惨死屠刀下…… 傅锦敛着眉梢,有些轻轻缓缓的讲述,“后来我与厨娘学着去做了那放着煎蛋的长寿面,只是可能终究不似那人记忆里的味道,面放桌上他看都没看一眼,放了一天,都坨了。” 我捏着书卷,低垂着眼眸,可那书上的教诲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眼睛里。 ---- 后来,傅锦对着那碗坨掉的寿面,拿起筷子坐在桌边一口一口默默吃掉了 他想,定是味道做的不好,下次要记得放点葱花(自欺欺人.jpg
第94章 94 我想象不到傅锦这样的人,站在厨房里挽起袖子洗手作羹汤的样子。 是愧疚,是歉意,还是喜欢与爱? 当初的江年看不到,如今的我更分不清楚。 我懒得去管他与江年的恩恩怨怨旧时曾经,可看着那张系着锦带遮覆眼眸的惨白脸庞,忍不住便想起他替我挡暗袭护着我坠落断崖的样子…… 一时心软,便任他陪在身边进进出出,稍未留意便从春日漫漫走到了庭树苍葱。 · 侯府的侍卫在荒废的土地庙里,找到了那夜趁乱逃出来的骆家十三口,骆老夫人中箭死于那夜大火纷飞中,骆老爷为掩护家人逃离,与刺客对峙厮缠被砍断了条臂膀。俩小孩途中遗落受了点惊吓,其他人都多多少少有些擦伤跌伤,无甚大碍。 有傅锦暗地相助,很快便查清了那夜前来骆家屠杀的刺客身份,是江州刺史骆清裘的人。 骆家与骆清裘追溯血缘一脉同宗,却在五服开外,前些年骆老爷入江州开了两间茶铺,走各种关系时候,一来二去便跟骆清裘搭上了关系。 骆清裘与南郡郡守暗通曲款,私吞了些南郡连旱拨下来的赈灾银子。 他离得远,拿得少,有暴露风险了私下里补上去就好,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偏逢当朝执宰柳相爷想要扶持自己学生周逾期上位,铆足了劲儿往下追查,逼得骆清裘没办法只想尽快将这烫手山芋扔出去,思来想去便想到了这栽赃嫁祸的缺德法子。 那雕刻着‘骆’字的令牌,是暗地里铸出来,专用来去南郡调那批赈灾银子的。 骆清裘趁着骆老爷回乡省亲,便让人暗中将牌子换到了他身上,同时在江州府内的骆家茶铺里藏了两箱还未抹去官印的赈灾银,待这边刺客杀完人灭口,那边茶铺好几日不开门,也会引来‘贼人’偷窃暴露赈灾官银。届时,一番追查,死无对证,自成无头冤案。任他南郡咬,柳相学生查,都不会牵扯到他骆清裘头上。 江州刺史暗中筹划的很是谨密,可惜漏算了个傅锦…… 谁能想到堂堂南衣侯府傅小侯爷,好端端的繁贵京城不待着,跑这穷乡僻野来济世救人!! 每每想起,骆清裘就忍不住咬碎一口银牙,只觉得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捧着一碗清粥就着窝窝头低头吃他的牢狱断头饭。 骆家这边心惊胆颤熬到尘埃落定,在左邻右舍帮衬下,兢兢战战埋葬了骆老夫人。 一家人对着满堂白绫满腹委屈,想哭,又不敢放声痛哭出来,像受惊的幼鹰挤在一起迷茫而又恐惧,劫后余生,空落落的害怕与不真实感包围着他们。 直到三个月过去,骆老爷渐渐接受了这段跟噩梦般残酷的事情,在祠堂母亲骆老夫人灵位前哭了一宿。 次日,便召集家人,准备办场流水宴席答谢相邻聚聚喜气。 请柬送到我这里的时候,里面还夹了张给傅小侯爷的烫金帖子,骆家知道是傅锦在暗中帮他们周旋避难,可平头百姓不敢私攀权贵,这帖子便递到了我这里。 看着那暗纹烫金的请柬帖子,我掩眸蹙了蹙眉,有些头疼。 ---- 闲来无事吃酒去
第95章 95 最终,我还是跟傅锦去赴了骆家那聚喜冲晦的流水宴席。 骆老爷家几乎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请来了,里里外外从院子里坐到外堂门口,嬉笑庆祝,好不热闹。 傅锦与我坐在内院庭树下一桌,小阮棠随父亲坐在傅锦下首,傅锦每帮小阮棠夹一筷头菜肴进她面前的小碗里,小阮棠父亲额上的冷汗就多上一层。恭恭敬敬垂首缩肩,浑身肌肉绷紧微微躬着身子,恨不能双手捧着那筷尖‘扑通’一声低垂着头跪进桌底里。 傅锦眼睛看不到,偏偏又端着矜贵架子,不动声色听了遍每道菜放下的位置后,便捏着筷子伸手去帮小阮棠布菜。 他捏着筷子的手很稳,箸尖碰到菜肴缓缓夹起,然后再缓缓收回来放进小阮棠碗里。 一道简单的夹菜过程被他做的惊心动魄,当那筷头青翠小菜安稳落进小阮棠碗里时,在座的众人明显偷偷松了口气。 “爹爹,藕段~” 小阮棠捏着筷子扒饭随口软绵绵一句话,又将众人的小心脏给提了起来。 看着阮棠亲爹瞬间惊慌冒汗的脸,跟傅锦浑不在意准备重拾筷子的动作,我心底有些无奈,抬起手腕捏着筷子帮小阮棠夹了根藕段回来,“想吃什么,先生帮你夹。” “谢先生~” 小阮棠捏着筷子从碗里抬起头,笑得乖巧灿烂。 傅锦似乎也翘了翘唇角,引得我忍不住瞥了他一眼,然后在余光看到小阮棠父亲低垂着头偷偷拭汗的时候又垂下了眼眸。 我想起当初傅锦说要将小阮棠认作南衣侯府郡主的事情…… 一顿饭各怀心思吃得食不下咽,直到骆老爷携家眷前来敬酒,那诡异凝重的气氛才悄然散去。 · 骆老爷估计是这段时间心惊胆颤压抑久了,迫切的想要就此翻篇不醉不归,敬酒的杯子换成了碗,推辞不过一碗酒液下去我眼前就开始隐隐泛晕。 耳朵里也渐渐听不真切,到最后全靠傅锦扶着,半拖半抱出了骆家院门。 迷迷糊糊里似乎听到小阮棠随着父亲与傅锦告别,小孩声音乖乖软软的,傅锦也显得格外宠溺,然后就突然变成了马车轱辘碾过道路的声音,细碎的,安稳的,摇摇晃晃驶向夜色深处。 …… “有段时间京城里风靡孔明灯寄福祈愿,我让人在暗中准备了一院落,可那天你醉了酒,靠在我怀里沉沉昏睡过去,漫天孔明灯飘起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人欣赏……” 车厢里,傅锦讲起曾经的旧事,隐去崩溃哭泣的画面也格外温馨。 我幻想着漫漫夜空飘满孔明灯的样子,漆黑宁静,绚丽烂漫,忍不住掩眸轻笑了声。 傅锦声音骤然一顿,停顿许久,黯然低道,“你以前从未这样对我笑过……” 我醉意迷离脑袋里搅成一团浆糊,敛着烫红眼睫,晕乎乎道,“那定是你待我不好。” 傅锦沉默许久,“嗯……” 晕乎乎的我感觉有人摸上我脸颊,修长指骨从耳后绕过,滑过下颌勾着下巴摩挲许久,然后又绕回去摸着我眉眼细细描摹。 ---- 傅锦吃的不是酒,是豆腐🥣
第96章 96 在车厢里迷迷糊糊睡了会儿,到家傅锦抱着我进院门的时候被凉凉夜风一吹,又觉得脑袋里清明了几分。 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我敛着眼睫腿脚发软晃了下,被傅锦捞着腰圈进怀里勉强站直腰身,醉意迷离抬手去摸钥匙,“谢侯爷送我回家,夜色已深,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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